“哈哈哈!聽到生祠血墓就怕了!一群無恥鼠輩!竊國逆賊!亂臣賊子!這麽點膽子有什麽臉争天下!”
“啊啊啊!轟你至渣啊!”
“來啊!來啊!把我的頭拿了去啊!”
“将軍息怒!不要中了此人的奸計!殺了他就成劫了!韋臯!你個瘋子!要拉着北鎮百姓給你陪葬!成就你自己的名節嗎!何其無恥!”
“呸!你們幾個無恥鼠輩!有什麽臉同我提百姓!你們不思報效國家!卻貪慕虛榮爲虎作伥!你們哪個不是離國人!你們哪個不知道當年南宮逆賊何等倒行逆施!塗毒蒼生逼得災民四起的!爲了幾顆神嬰丹就跪地求饒,叛國棄家賣主求榮!呸!貪生怕死!惡心!”
“混,混賬!”“豎子啊!”
“中丞你也冷靜一點啊!”
此時觀星台上亂成一團,那南宮無天和李凡對了一拳,雖然退了一步站住了,拳頭卻也青紫發黑,腫得和個豆沙包似的,酒也先痛醒了七分,于是順從得被周圍的軍師裨将們拉住了,躲到人群後頭叫嚣“我轟你渣啊!”
而那些效忠南宮家的文武幕僚,顯然也是知道輕重的,真若把韋臯這一心求死的殺了,反而如他的意,使北鎮成了殺劫,于是就在那幹噴,動口不動手的。
反倒是這韋臯自己不肯消停,他和對面那群泰迪還真不一樣,懷裏還真藏了匕首,幾次想從李凡身邊繞過去殉死,都給李凡攔住了,于是反倒是兩個人逼着圍上來的一群人後退。
李凡真是頭都大了,這什麽情況這是?!
枉他李凡還常自诩是南宮的克星,貪官污吏的送葬者,墨山劍宗的瘋狗,從來都是别人勸他冷靜一點,想不到有一天居然變成他在勸别人冷靜一點,天理何在??
說真的,起初李凡見韋臯成竹在胸的模樣,想他必定有什麽錦囊妙計,結果哇靠!合着你這個單刀赴會,就真的是想一把西瓜刀砍出去啊??
這可怎麽整?真的把南宮殺光了沖出去?
李凡還沒想出個對策,倒是有些南宮又沖上來了。
大概這些南宮也沒注意到無天已經縮了,而且平常威風逞慣了,聽得韋臯一陣狂噴,指着鼻子亂罵,登時怒氣上湧,竟然按耐不住,竟然拔刀舉案,有人甚至操起旁邊的琵琶金鍾什麽的,沖開文臣侍衛的阻攔,就過來動手了。
“狂妄!死!”“豎子!”“成全你!”
李凡見狀大怒!你們這群王八蛋煩不煩啊!一點眼力勁都沒有的!
于是他趁着韋臯沒反應過來,大叫着,“不要打架!不要打架!大家不要再打啦!這樣打不死人的啊!”得撲上去,在人群中左右騰挪,前後閃轉,這個一腳踢裆,那個一拳砸臉,左手一個南宮右手一個南宮掄起來,用南宮對南宮掃倒一大片南宮,打得滿天遍地都是南宮……
不過李凡打的一點都不爽,這些南宮都沒有前頭那無天的體魄,挨一拳根本站不起來的,随随便便碰了兩下就斷胳膊斷腿,倒黴點的直接給一腳從觀星台踹出去,變成天上的繁星。隻能收着力,打個不成人形将就一下就得了。
這下動了手,觀星台上徹底炸鍋,亂成一團,場邊的仙姬舞女躲避不及,驚叫而走,披甲執戟的衛隊大批擁入,和好多被打得鼻青臉腫,倉惶逃竄的南宮們撞成一團。
不過給南宮家賣命的文臣謀士中也有人精,一眼瞧出李凡撕人撕半邊趕忙停手,明顯是留了力的,當即叫道,
“韋臯!你不要太過分!仙王已同鎮南将軍協議停戰!你以一己之私挑撥兩家的紛争!莫非又想重演廢世子當年的舊事!不顧生靈塗炭!讓南宮閥與墨竹山内戰,離國宗室好從中漁利嗎!好歹毒啊!”
“真人明察!此人是前廣陵世子提拔的心腹,包藏禍心啊!”
看來南宮仙王也知道子孫輩智商太捉急了,配的參謀還是很不錯的。形勢如此混亂緊張,卻立刻看出李凡這個墨竹山的,并不想把事搞大,立刻就出言挑撥,發動反擊。
可誰想到聽他講廢世子,韋臯卻一下冷靜了,“哈哈哈”仰天大笑,于是兩方也順勢罷手,拉開距離的當口,持戟的禁衛進場圍成戰陣,前頭盾戟架起,後頭張弓搭弩,困住李凡和韋臯兩人,順帶把地上的南宮們救走。
李凡眯起眼四下掃了一圈,這些精兵大概沒可能三拳兩腳那麽容易收拾了,他自己一個倒是随便,但這韋臯的實力一般,走的是儒生那種神道的路子,實在不行隻能用月魄劍光裹着,把韋臯救走了。
韋臯笑了好一會兒才停下,突然拔出匕首,抵在自己心口上,又取出一部名冊,高舉在手中,目光炯炯得道,
“不錯!廣陵世子待臯有知遇之恩,不以我出身寒門,放我爲身後挽郎,世子爲屑小所害,臯早該舍身相随!挽禮郎有替大殿引柩唱挽,服喪守靈之則,臯才留此無用之身。
朝廷不以臯無難,委以重任,我本該收拾河山,匡正朝綱,奈何人微言輕,見逆臣禍國而不能止,見奸兇載道不能懲,隻能一死,以報國恩!爲離國百姓除患!
今日就請墨竹山戒律院作個見證!
南宮閥不尊君臣之禮,私蓄重兵,圖謀造反,爲禍天下!且窩藏離國欽犯!臯早已查證,這其中有數人,亦是墨竹山外門弟子!背宗叛逆!南宮閥包庇叛宗棄徒,圖謀不軌,包藏禍心,是違約在先!墨竹山可以讨伐了!
何況如今貴山已加入雲台峰,位尊天下玄門之列!以玄門規矩!叛宗背教者!殺!收留叛逆者!殺!勾結魔道者!殺!染指玄門道法!殺!
因此今日南宮閥不止是在離國謀反,撕毀墨竹山之約,更是勾結玄門叛徒!圖謀玄門功法!敗壞玄門清譽!正是魔道!其罪當誅!
臯雖不才,幼時也往雲台峰求學過些時日,更得了封神敕诏,擔任禦史中丞之職!
今日我殺身成仁,狀訴三垣,魂歸雲台峰!也要把爾等南宮魔道的惡行,告訴全天下都知道!才不辜負世子的信任!國家的養育!”
“哎哎哎!中丞!中丞!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這下南宮那邊已經頭都大了。再沒腦子的也看清了,這家夥真是帶着死志來的啊!還真就是爲了給他世子報仇,過來找死的!死在南宮手裏就全城血祭,死在自己手裏就到處告狀,反正一條命都舍了,惡心不死你南宮家,真是賴到頭上了!
這時李凡也懂了,哦,這就是那啥,如果你想開窗換氣,就把房頂掀了的那招吧?
于是他佯作勃然大怒道,“你們這群王八蛋!老子堂堂鎮守真人!大老遠跑來問你們讨要幾個作奸犯科的人渣清理門戶罷了!還搞得這麽麻煩!要死要活的!居然連魔道都整出來了!說!是不是一定要老子發飙滅了你們!”
韋臯也道,“南宮家堕落魔道爲害蒼生人人得爾誅之!真人千萬不用客氣!還有這些狼狽爲奸爲虎作伥也是魔道餘孽!個個都該鏟盡殺絕!”
這兩人一唱一和,那些參謀軍師們也是叫苦,什麽離國南宮墨竹山的,大家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不過出來混口飯吃罷了,你個缺心眼跑來大叫一聲魔道,把鍋都砸了,是不是有大病?
“中丞說的太過了吧!南宮家何時說造反了!三垣還沒收回仙王鎮西将軍之位呢!”
“是啊是啊!大家同殿爲臣,都是仙宮僚屬,何故如此咄咄逼人!”
這群人睜眼說瞎話和靈機應變的水平還不錯,當下就有幾人跑去南宮無天身邊耳語。
李凡讓玄天去偷聽了一下,大概就是勸這貨千萬别頭鐵硬抗,畢竟離國還好說,三垣可能也不咋在乎了,但玄門可不是鬧着玩的,爲了韋臯一條爛命,攪黃了仙王的安排不值得雲雲……
南宮無天也是頭都暈了,手也腫痛得要命,隻好服軟道,“好了好了!你先,你先等等!不就是要抓幾個欽犯,那,那個誰!把人帶來,讓他抓了快滾!”
韋臯和李凡對視一眼,知道此事成了。
韋臯依舊把匕首抵着心口說道,“且慢!爲防有些人走漏消息,叫欽犯溜走了!我們要一齊前往緝兇!”
參謀們剛要拒絕,李凡不耐煩得道,“好好好!就依韋中丞的,我們一起去,三方會審,不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放過一個壞人行不行。你也不要鬧騰了。”
南宮家參謀們略一對眼神,覺得墨竹山這位,大概也很煩這離國的禦史,應該是中立的,而且瞧瞧韋臯的名冊,确實都是這些年離國叛逃過來的官僚,最高也就金丹境界的,确實沒什麽受寵的人物,便直接答應了。
用之如草芥,棄之如敝履,這就是南宮家禦下的風格。
于是衆人便開始依照韋臯的名冊,挨個軍營追緝查人。
韋臯還真是當堂會審,每捉着一人,就連珠炮似得把此人貪污受賄,欺壓百姓,爲禍一方的案例當場背誦出來,侵吞了多少田畝錢糧,殘害了多少平民百姓,兇嫌罪證,真的樁樁件件,都鐵證如山,顯然是早已嚴查過的。
不要說李凡驚歎,那些南宮家的策士軍師也暗暗佩服。而那些逃過來的離國舊吏,一聽有禦史台和戒律院兩邊的人來審問捉拿,也大都沒什麽二話,認罪伏法。
當然反抗也沒啥用,最後都是被李凡乾坤袖一揮,直接揣兜裏的結局。
黃海也在名單之上,這家夥混得很不好,西平府的都護,豪強黃家的金丹修士,墨竹山的外門弟子,一度也是一方軍閥,此時卻在南宮家帳下做個金丹仙兵,和八個人睡一個通鋪,還在門口守夜站崗。看着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兵卒罷了。
這家夥也挺奇怪,放下兵器,對征募私兵之事供認不諱,任由李凡綁了。表情非常的平靜。李凡還期望着他反抗一下,趁機可以整一把,這麽輕松就成功,反倒有點不爽了。
有驚無險得抓了一衆欽犯出營,李凡一陣莫名無語。
才鬧得要死要活,突然事情就輕松解決,那南宮的腦回路到底是怎麽回事?這到底是什麽算盤……
“這是世家門閥間的事。”
好像知道李凡想問什麽似的,韋臯直接在路上解釋道,
“離國優待門閥……天下都優待門閥,如果他們真是個人原因得罪了真人,或許真得逃命,但既然是禦史台,戒律院來辦他們的案子,那就不是個人的得失,而是家族的體面了。
認罪也沒什麽的,這些動辄叫草芥之民家破人亡的案子,隻要門閥交些贖金,人就放出來了,有些說不定能直接官複原職。墨竹山也頂多逐他們出師門,因爲功法都是他們自家祖傳的,廢其修爲都不合規矩。
至於南宮閥,隻要還有八藩仙軍的人脈傳承軍隊,南宮就是離國最強的門閥,隻要他們不像前代仙王一樣,明目張膽的易幟造反,那依舊是替仙宮守邊的豪族。
隻誅首惡,餘者不究,是仙宮的默契。
黃家李家,大一點小一點,都得按照規矩辦事,都可以談。”
李凡猶豫,“中丞的意思是,反正門閥會包庇他們,幹脆現在全殺了拉倒?”
“殺了再換一批,活着帶回去,至少能增加墨竹山的權威,和議價的籌碼。而且……”
韋臯扭頭看看似乎聽懂了的李凡,指指他的袖子,又加了一句,“他們就是我的細作。”
李凡一時莫名,“什麽?”
韋臯側着身,看向身後桃花山連山的營火,“我在南宮軍中的細作,就是他們,是這些門閥子弟主動投案自首的,想要戴罪立功。
若有他們相助,我就對南宮大營了如指掌,真打起來,随時可以派奇兵襲營,燒其府庫,斷其糧路什麽的,所以此番值得冒險走一遭,把人領回來。”
李凡都無語了,“可爲什麽他們要……”
“如今墨竹山位居玄門之列,在雲台峰也有一席之地,已經是名門正宗了。墨竹山外門弟子的身份水漲船高,這些人甘願領罰,就是因爲哪怕回來伏法,家裏也可以再送其他的子弟,拜入墨竹山修行。”
韋臯淡然得看着一時沉靜的李凡,“卻不知這些人,真君打算如何處置呢?是給他們個機會戴罪立功,還是放回去治罪,抑或是私刑斬了,以洩義憤呢?”
李凡眉頭直皺,不滿得瞪着韋臯,
“幹嘛?你想把我培養成一個皇帝啊?”
韋臯,“……不是皇帝,是國主。關内侯僭越了。”
李凡歎了口氣,“你不用勸了,我還是那句話,想饒他的命,問過受害的百姓再說。何況你剛才罪名報了那麽多,簡直罄竹難書,不殺不行。現在我就帶這些人回去明正典刑,不管審成啥樣我都補一刀就是了。
至于南宮軍,呵呵,我相信中丞你的實力,不會輸給那群傻子,就不用這些不着調的幫忙了。”
韋臯揚起眉毛,“清月真人,這世上很多事情,沒有那麽簡單的。”
李凡聳聳肩,“我覺得恰恰相反,畢竟斬人比活人要簡單多了。”
于是把韋臯護送回北鎮,李凡也不進城,就在他默默的注視之中,一路遁光疾行南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