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有人請客當然最好了!我赤發鬼李唐最喜歡交朋友了,走啊走啊!”
劉承宗既然敢大剌剌在神真宮門口攔他,必然是有備而來。李凡估計這蓬萊面上一團和氣,其實背地裏也是暗流湧動,此時不知有多少人暗中盯着他們,當然不能崩了人設,滿口答應劉承宗的邀約,跟着他來到太上太真宮在蓬萊山的道宮。
現在太真宮的内外門弟子主要都在瀛洲修行,算是親近玄真宮一脈的,蓬萊這座太真宮裏除了幾個看守宮閣的童子就沒有什麽人了。
劉承宗便專門在大殿設宴招待李凡,那些侍奉童子也不愧是玄門的專業服務員,劉承宗一句吩咐,不知他們使得什麽法訣,往來穿梭,隻盞茶的功夫,就擺出滿桌的酒案席宴,仙釀佳肴,琳琅滿目。
“德潤德載我已問過了,隻是李兄前幾日出去巡海錯過,今日尋得也是幸事,果然是條好漢子,來,我先敬你一杯。”
“哈哈,真人您太客氣了。灑家一介粗人不會說話,您有什麽想問的隻管開口。”
李凡一邊說着,就和他互敬一杯,然後毫不客氣得撕了條雞腿就開吃了。恩,還真的就是雞腿,不是法術幻化的呢。不過真的是雞嗎,總不至于是鳳凰吧……
“好,李長老痛快,”劉承宗微笑着道,“聽說長老是後頭跟着靈族來的,不知能否把當時的景象,簡單複述一遍呢?”
“這個好說!當日我繞着山尋人單挑,突然看到一群妖族路過,就跟着它們一到現場,哇!真人你不知道!當時那場面可真是,一片血……”
李凡正要開始現編,結果一擡眼,突然看到顯化道君出現在劉承宗身後,空洞的眼眶中,兩顆湛藍的眼珠一閃一爍得盯着自己,立刻閉嘴,差點咬到舌頭。
卧槽什麽鬼!冷不丁得蹦出來老子心情都掉了……
他這猛一閉嘴,劉承宗也皺皺眉,扭過頭,順着李凡的視線看了看身後的顯化道君,然後扭過頭來,沖李凡微笑,“李長老怎麽了?你剛才要說什麽來着?”
顯化道君豎起食指,對李凡比了個‘噓’的手勢。
登時李凡心中一片冰涼,“呃,血,血,雪~~花飄飄,北風蕭蕭,天~~地~~一片~~蒼茫~~~哦~哦哦~~”
劉真人神情訝異得盯着他。顯化道君倒是摸着胡子點點頭。
李凡趕盡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壓壓驚,“不好意思哈,難得喝到如此仙釀,情之所至就喜歡高歌一曲,真人不要介意。”
“……原來如此,李兄還真是性情中人……”
正巧這時候,從門外進來六個薄紗露肉絲裙的仙姬,也不知道是準備歌舞節目,還是要來陪酒的。
李凡正眼巴巴得瞅着一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朝自己走來。
劉承宗注意到李凡的眼神,恍然大悟,明白了什麽似的,拍拍手,“今天不用你們伺候了,都下去吧。”
“是,真人。”于是環肥燕瘦繞場一圈,秀了秀水蜜桃羊脂玉駱駝趾,又離場出去了。
李凡就别過臉,面無表情得盯着提起酒壺,親自湊上來給他倒酒的劉承宗。
這家夥還對他擠擠眼,“這下沒有閑人了,李兄有什麽話,但說無妨。”
說你個大頭鬼,那鬼玩意還杵在那呢!
李凡深吸一口氣,在劉承宗和顯化道君的注目下,面無表情得用毫無波瀾的聲線道,“當天我正和靈族的朋友切磋角力,共同進步,突然聽說有人放符求救,于是就跟着去看熱鬧我是說去救人,然後一進門就看見來福在打常威戚家人都死光了,咳咳咳咳!抱歉串台詞了,我是說我一到現場,就發現人全死光了,于是就沖進倉庫裏救人……”
劉承宗擡手止了他一下,“李兄,你不是說現場的人都死光了麽?怎麽知道倉庫裏還有活人要救?”
“呃……”李凡在顯化道君的注視下壓力山大,“我用神識掃了一下呗……”
劉承宗好奇得看着他,“現場人全死光了,倉庫裏還有活人,你不擔心會是兇手未走麽,居然就敢直接進去?”
顯化道君也扭頭看李凡。
李凡汗一個,“……你說的還挺有道理的,我都沒注意到哎。不過是兇手也無所謂啊,反正幹就完了呗。給老子撞到了咔吧!一下給他頭都擰了!”
劉承宗看看李凡這造型,想想倒也是,沖他笑了笑,“關心則亂,李長老擔憂同門的安慰,一片赤誠,令人敬佩,請繼續說。”
李凡一攤手,“就這些了,我進去就看見幾個小姑娘,有一個眼睛受了傷,被……宗門救走了。不知道劉真人知道她們的下落嗎?傷勢如何了?”
劉承宗點點頭,“原來如此,确實你們所言一緻。長老不要介意,我既然負責查明此事,總要走個流程,問上一問的。不過,其他人都問我對兇手有沒有猜測,長老卻問那幾個姑娘的傷勢?你不知道她們的身份嗎?”
李凡瞧那顯化道君還是杵着不走,也豁出去了,一口把杯中酒飲盡了,“我初來乍到,管他兇手是誰,反正我又不認識,隻要知道敢打殺咱蓬萊同門的魔道,隻有死路一條就是了!
至于那些姑娘,呵呵,我也有耳聞,聽說是什麽魔教餘孽,不過恕我直言,看着都是煉氣的普通人,你要說她們這種也能是魔教那我可不信的。
蓬萊位列九大玄門,是天下景仰的名門大派,和這些小輩計較,犯不着吧?”
李凡知道自己應該賭對了,因爲顯化道君又摸着胡子點點頭,而劉承宗也不生氣,反而又給李凡續了一杯酒。
“說的不錯,她們頂多算是魔教餘孽的家眷,牽扯進來,對魔教的事情一無所知。我們早已經查問清楚,所以才送來本山的。
現在她們的傷已經養好了,等過段時間,拿着了賊子,把此間的事情了結,就發給外門……李兄要不要領幾個去?”
李凡也不在意對方是不是在故意試探,當仁不讓道,“如此正好!真人大概也知道我剛收了一房側室,但她到底是蕭家的公主,公卿世家的千金,不好叫她太操勞了。這幾個姑娘如果無處可去,不如賞給我家做侍女好了!”
劉承宗看了李凡一會兒,笑了笑,“……好啊,我替你同掌門說說。”
不用說了,旁邊那個鬼玩意已經點頭了,話說你還杵在這幹嘛啊!去悟道啊!
李凡藏了一肚子的秘密,被個老鬼在旁邊盯着看也是心裏虛的不行,又喝了一杯,強自支撐着笑道,“既然真人想問的都問完了,我就不打擾你破案了,先告辭……”
可劉承宗卻擺擺手,拉住他,“這才吃了兩杯,時間還早呢,李長老莫急着找你的嬌妻了,且坐且坐,今日請你,也不止是爲了這些小事的。”
李凡,“?”
劉承宗手一翻,取出個酒盅大小,可以巴掌握在手裏的小銅鍾,放在桌案上,又那玉箸‘铛’得敲了一下。
李凡分明瞧見那銅鍾飛了起來,在空中變大,又落下來,把他,劉承宗,和顯化道君,罩在鍾裏了!
那銅鍾逐漸透明,變成若隐若現,玻璃似的防護罩,劉承宗笑笑,“現在說話就方便了。”
顯化道君也摸着胡子點點頭。
李凡,“……”
“李長老身手不凡,聽說你才入門就巡海除妖,爲蓬萊立下大功,真是難得一見的人才,不知周師兄怎麽招募到您這樣的高手的?”
李凡有點明白了,“哦,你這是想拉攏我?”
劉承宗也打開天窗說亮話了,“不錯,或許長老已經知道了,神真宮當年雖然在九真宗排行前三,但宮中一群老頭子才能有限,白白耗光了曆代積累的靈丹妙藥,結果一個有望突破的都沒有,這是卡在化神境上等死了。
而他們元嬰期的小輩,沒有道宮的支持,注定也走不長遠,大概往後幾代都得辛苦爲本脈積累資源,寄希望于培養後輩的傑出道子,李長老您在這樣的山門,能拿的供奉也很有限啊。聽說今天您和周師兄去煉丹了?呵呵,怕這丹材還是您自己出的吧?他又煉了幾顆出來啊?”
而且不止劉承宗這麽說,顯化道君也在旁邊連連點頭。
卧槽你到底哪邊來的!
李凡一臉複雜,“還沒煉完呢,誰知道呢……怎麽投靠太真宮,就能多分點丹給我還是怎麽的……”
劉承宗“呵呵呵呵”得笑了一陣,“我太真一脈底子淺薄,我自己尚且不夠的,李長老是可以和程承志那厮過兩招的高手,您這樣的護法,我可養不起。我是幫别人做說客的。”
他說着從懷裏一掏,摸出個青玉龍紋的大葫蘆來,“這裏有兩百顆九轉東華長春丹,是徐師弟剛煉的,算是見面禮。”
李凡張着下巴,懵逼了好一陣,“不是,怎麽拿兩百顆九轉仙丹出來砸人,才是玄門正宗的傳統嗎?”
“哈哈哈!李兄真是有意思,”劉承宗把葫蘆放在李凡面前,甩了甩袖子,“徐師弟是難得一遇的道種,五藝兼修的宗師,隻等他化神悟道了,什麽法寶仙丹沒有?區區兩百顆東華長春丹,于他而言也算不得什麽。來日光耀我蓬萊門楣的天才,别無二選,李兄你給他做護法,好處絕不止于此的。”
顯化道君摸着胡子,居然又點了點頭!
李凡真的有些奇怪了,“這……劉真人,劉兄,我一個山野之人,不明白咱蓬萊的内情,如有冒昧請勿見怪哈,隻是您這樣拉幫結派的到底是爲什麽啊?徐真人身爲蓬萊三傑,瀛洲道種,身邊還缺我這樣一個武夫做護法麽?”
劉承宗還真是放得開了,收起笑容道,“李兄雖然是散修出身,但能修到元嬰境界必然是個明白人。不錯,一兩個外門的護法,我們本來也不放在眼裏的。但如果知道過些年門内中分,兩派厮殺,争奪新任掌門的位子,今天拉攏不來的助力,明日都成了敵手,那區區幾百仙丹,又有什麽舍不得的呢?”
完球,顯化道君又點頭了……
李凡皺了皺眉頭,強笑道,“劉兄這麽說就不對了吧,我聽說蓬萊的大家都是伐木累,打打殺殺的也太傷和氣了。而且掌門之位不是掌門和宮主們選出來的嗎,有什麽好自相殘殺的?麻煩你細說說。”
劉承宗倒是對李凡這個時候這麽冷靜刮目相看了,“其實也簡單,原本大家都是按照規矩來的。但本屆掌門是個拉偏架,小心眼,護犢子,瞎了眼的老瘋子。”
卧——焯——!
這下李凡也笑不出來了,“劉兄!有的話不要亂說!”
而且道君還在和藹可親得點頭啊!
劉承宗個傻貨就繼續說小心眼壞話,“李兄不用擔心,這法寶是我從宮主那借來的,必不可能被他聽着。
其實我也不想議論前輩的是非,但本代的顯化道君做事實在不地道,徇私護短,背後陰人,偏袒至真弟子都不用多說,他的掌門之位也是用下作手段奪得,實在另各山各宮不齒!”
卧槽夠了吧!而且你怎麽還在點頭啊!
李凡已經面無表情了,“劉兄言過了吧。”
“呵呵,如果隻是這些倒也罷了,無外乎是吃相難看一點,但有一點孰不可忍!”劉承宗一口喝光了杯中酒,把杯子一砸,“他還勾結魔教!敗壞我蓬萊萬年基業!”
李凡心跳猛得停了一拍,脖子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但總算他餘光看去,這一下顯化道君也不繼續點頭了,但也沒立即翻臉,反而是背起手,走到他倆人身邊,居然還湊過來繼續聽了!
“李兄,周師兄有沒有告訴你,我蓬萊曾經被魔教混進來,還做到了宗門高位,差一點連掌門之位都給搶走了。”
李凡額頭都滲出汗來,“沒有沒有,周兄告誡我不要瞎打聽,老老實實爲宗門辦事,宗門自然不會虧待我的。”
劉承宗冷笑,“也是,周師兄向來謹小慎微,與世無争,這種事情說出來也是面上無光,當然不敢多嘴。我便明白告訴你吧,掌門得位不正!
當初宗門上下最佩服的種子,在排行榜上名列第一的道子,本是太上上真宗的道子,顯通道君!
誰知在掌門繼承大典上,顯化道君突然跳出來,指證顯通道君是魔教的卧底,這才一下反轉,讓他這個第二名,替至真宮重奪掌門之位,還拿下一名魔教内間,真是爲我蓬萊立下了大功啊!”
一旁的顯化道君居然還扭過頭來對李凡點點頭!
李凡背上的汗都流出來了,“這,挫敗魔教,這不是好事嗎……”
劉承宗收起笑容灼灼盯着李凡,“如果我告訴你,這不過是一場陰謀呢!顯通道君其實是被冤枉的!是另有人在幕後操作,構陷了競争對手,隻爲了争奪掌門之位!”
但還好顯化道君這次搖了搖頭。
好吧,那看來沒有性命之憂了,這悟道大佬給的壓力太大,系統都不吱一聲,他現在也頂不住。
李凡松了一口氣,“劉兄,你指責掌門道君是魔教卧底,可得有真憑實據。而且蓬萊這麽多前輩都認可,蓋棺定論許多年的事,或許有什麽誤會吧?”
顯化道君好像也同意得點點頭。
誰知劉承宗冷笑,“我不是說掌門是卧底,實際上人人都知道是怎麽回事。哪裏有什麽卧底,不過是顯通道君結交的好友,種種原因投靠到魔教去了,因此被顯化道君抓到了把柄,當衆抖摟出來,我九大玄門的掌門人自然不能有勾結魔教的污點,才逼得顯通道君隐退。
用這卑劣手段要挾,唬弄得一時,真以爲能服衆嗎!”
呃,顯化道君居然還真點頭認了。
看和魔教勾結還真的挺嚴重呢。道君掌門繼承人都得隐居,可這事情雖然有點下作,應該也不至于……
“但當初他奪位時大義淩然的,現在至真宮的道子夏承明,卻是正兒八經的魔教内間!人證物證皆在!可掌門卻因爲淩承道突然出走,爲了讓至真宮繼續延續道統,刻意縱然包庇夏承明,豈不是爲了私心,勾結魔教!敗壞我蓬萊萬年基業!
現在靈真張承旭也莫名遇害!我瀛洲方壺兩山,六宮的弟子已經聯合起來,集體保護徐師兄,必不可讓魔教崽子,篡奪了我九真宗多年基業!”
李凡猛得感到後頸一陣顫抖,一時沒有說話。
顯化道君扭頭看看李凡,給了他一個眼色。
就那綠豆大兩點的眼珠,天知道李凡是怎麽看出來的,但他還真是意會到了,隻好硬着頭皮接話。
“劉真人說夏承明是魔教,可有證據?”
劉承明大笑,“這是自然!這次我們追讨魔教餘孽,抓回來的魔崽子已經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