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劍意雖然用‘從逆鱗刺進去’一句就把屠龍劍法概括了,但其實這裏頭門道還挺多的。
最初在北辰劍宗,就有招名作《穿針引線劍法》的練劍之法,顧名思義是以禦劍心法,禦線穿針眼,練的就是個準頭。到考試的時候,滿天撒一把飛針,要在飛針落地前用線頭都串起來才算合格。如此練到手熟了拿來鬥劍,針眼都能必中,殺敵時自然随手一劍都能破敵要害了。
這屠龍劍法就是穿針引線的實戰應用版本,就是把飛針換成飛龍,針眼改作逆鱗,其實換湯不換藥,再多補充一些前輩屠龍的經驗之談,和龍族鬥法時偏好的細節之處罷了。
比如你要屠的這個龍,它多大,多長,是蛟是蟒是魚還是真龍所化,什麽屬性的,是騰雲還是駕霧,禦風還是遁水,行進間是内旋還是外繞,總之要練到無論對方怎麽躲閃騰挪,都能一劍正從其逆鱗破綻之處刺進去,給龍筋挑出來的地步,這些細節之處都有關礙,需要仔細計較才行。
不過穿針引線屬于進階的劍法練習了,李凡的如意劍經修爲‘都還沒滿一百年’,自然玄天劍意也沒想過要教他練這個,此時也不過是借着屠龍劍法順帶着說一說。
哪怕悟性如李凡一般高的,也是一路跟在這兩頭龍身後隐身潛行,一邊聽着玄天劍意把那頭赤蛟當大體老師般刨析了半天,跟着它們遊來遊去好一會兒,才觀摩着龍的體型,在腦内模拟,有所把握,做好了籌劃。
眼前這兩頭龍都有元嬰境界的氣息,那青年将軍已經化了人形,又是龍族血脈,又是元嬰煉體,還有神兵寶甲,自然不可輕敵。座下這赤蛟,一眼也可以看出是元嬰境界的大妖獸。參考之前那旗魚的水準,隻怕身上的龍鱗也是刀槍不入,刺不中逆鱗根本白搭的。
雖然越級殺怪屬于穿越者的常規操作,越級一挑二還是有那麽一點點風險的。
于是李凡也做好一擊不中,放手正面厮殺的心理準備,還特地又嚼了顆龍胎羽化丹,才看準時機,掐訣一指,把朱鋗噴出,照着那長蛟心口那片半橢圓的赤鱗,就是一劍往鱗甲的縫隙内直刺進去。
金角赤蛟并無分毫防備,猛得心口一痛,便發出一聲‘昂——!’得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嚎,把騎在它背上,正尋找剛才闖入軍營刺客蹤迹的年青将軍都駭了一大跳。
“赤奴你突然得叫甚……啊——!!”
李凡辦事這麽公平,有機會先手當然要雨露均沾了,又怎麽會少了這少将軍的。
所以他上來就把金蛟白星齊使出來,先斬了對方雙手,去了兵器,又把雙劍左來右往剪刀似一絞,叉住了對方琵琶骨。
當場把這兩龍妖瞬間重創,直接給制服了。
……不是,怎麽一招就倒了?你們倒是躲閃反擊一下啊!上來就給制住了他還玩什麽?難道劍意你定它們了?
‘玄天劍意道,哪裏用得着次次讓本座動手,這回就是它自己走神。’
垃圾啊……
還特地嗑了藥的李凡頓時一陣無語,胸中突然浮現起一種‘我都還沒用力你就倒下了’的空虛寂寞冷。不過手下倒也不停歇,現身出來左手一甩,丢出一把捆仙索給套住那将軍的脖子扯翻了,一腳踏住它的喉嚨。
右手也勾勾手指,把從長蛟鼻腔裏破出的朱鋗橫劍握在手裏。隻見那劍脊上還纏繞了一圈粉白色皮帶似的龍筋,好似缰繩似的,給座下這頭一個勁慘嚎的畜生拴住了。
“啊!你,你到底是何方神聖!”長蛟瞬間被制,驚慌無比,口吐人言。
李凡回了它一個白眼,“墨竹山牧龍童子李清月。”
那蛟龍大概也不知道墨竹山是何方神聖,但到底是給人騎的,而且它龍筋被從鼻子裏串出來給李凡攥在手裏,倒是乖巧得很,瞬間就閉嘴認慫。
而那将軍突然被制住了,一時還處在懵逼中搞不清楚狀況,大概聽到了‘龍’字這才反應過來,下意識掙紮着,翻眼怒瞪李凡,“賤婢找死!”
哎喲呵?你還敢嘴臭??
李凡怒,手裏一提,把那将軍扯起來,從肩膀上化出兩隻手來,照着腦袋就一陣大耳貼子削上去。先噼裏啪啦,左右開工,掄了它一百巴掌,給這小龍将軍打成豬頭将軍,教它認清眼下的狀況,這才問道,“畜生叫什麽。”
“小的赤蛟奴。”雖然沒打在自己身上,獨角蛟龍這個做奴的倒是懂事,很有眼力勁得當即服軟。
“嗚嗚嗚嗚……”而豬頭将軍颚骨顴骨都給掄碎了,眼睛也給打瞎了一隻,滿口都是血肉和斷齒,說話含糊不清。
‘孟丙道,賤婢等本王脫了身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呵!這麽硬氣?打得他手都麻了诶……
‘玄天劍意道,傻嘿,化了原型才吃痛呢!’
你倒是早說啊!
李凡翻了個白眼,龍胎羽化丹蒸騰出的道力沖得滿頭白發倒豎,幹脆得把手一揮,收了金蛟白星和捆仙索,拽着孟丙的頭皮給它一把甩飛,“好!來!别說我沒給你機會!”
那少将軍發出“昂——!”一聲驚天龍吟,妖力轟鳴,砰得身形暴漲,現出了原型!
而李凡也迎着妖風反沖,把左手一指,乾坤飛龍劍纏在手臂上,繞成四丈長黑白相間的氣劍,在妖龍化形的瞬間,就反手削了它大片的龍鱗,一把插進胸腹,生抓了它肚腸出來,繞在龍首一纏,同樣當缰繩似抓在手裏。聲如震雷般怒喝,“畜生叫什麽!”
那将軍所化的是一頭金角白龍,卻是一雙鹿角,但被剖了肚腸給人攥在手裏,痛得悲鳴。
赤蛟奴也被連累得拽出來好長一段龍筋,慘叫着,“叫孟丙!叫孟丙!是靈王王孫!”
“爺沒問你!”李凡把雙手一揚,将兩頭長蟲牽着撞成一團,躍到孟丙頭上一腳,踹斷它一根龍角,“畜生叫什麽!”
“嗷——!小王是天一靈王之孫,孟光神君之子,孟丙!”白龍斷了一根金角,連着好大一塊頭皮都給掀下來,血流滿面,痛徹心扉,隻得驚慌慘叫着服軟。
“膽大包天的畜生也敢當着你爺爺的面稱王!”李凡又把手裏龍筋龍腸一抓,“吃過多少人!說!”
“畜生孟丙!畜生孟丙!”孟丙慘叫哀嚎,“真記不得了!饒了我吧!”
赤蛟奴也跟着哀嚎,“龍王七日用一餐小宴,吃童子女共一雙,每月一場大祭,食少男女各十人。小奴不過跟着吃些剩下的邊料!”
“呵呵!好畜生!你們以後一個叫白羊!一個叫紅羊!聽懂了嗎!”
見了天一神宮宴飲用的‘珍馐佳肴’,李凡也對這些妖族的日常食譜有數了。而且聽那紅羊一說,真是好大力才抑住殺心,也就懶得和這倆畜生多廢話,收了飛劍,把手中腸子和龍筋一扯。
“嗷嗷——!”“懂了懂了!紅羊白羊!紅羊白羊!”
‘玄天劍意道,這不一劍斬了,怎麽你還要留它們過年呢?’
這麽殺太便宜了,何況這白羊還是個龍子龍孫,這麽軟腳蝦,大概是過來長資曆的,那兩個化神大妖怎麽也得分兵來救吧?
之前搶紅眼球時,那妖将不是在點兵出戰麽,雖然不知道妖魔正在進攻何處,但隻要那靈王的孫子給李凡扣在手裏,妖怪們一時也沒工夫去執行其他計劃了吧?
‘玄天劍意道,你想用這兩頭羊作餌,壞妖族的謀算,牽扯它們攻打南海的行動?可若是那些妖精狠心不救呢?’
不救正好,他還搞丢師門三條龍,就先拿這兩頭抵債喽,要是它們還能再生兩頭,就又有一窩了。
‘玄天劍意道,可這兩頭都是公的。’
啧,那就帶回去抽膽汁!龍胎羽化丹嚼着還挺上瘾的……總之沒得叫它們死這麽輕快!
反正元嬰妖物命硬得很,沒那麽容易死,于是李凡駕着這兩頭龍破出水面,就這麽開膛破肚,抽筋剝皮得一路血淋淋往北飛行。
他這邊打得驚天動地,龍鳴四野,聲震如雷的,當然早就驚動了不少妖兵妖将過來查看。
不過隻要不是化神妖王親來,李凡可不怕它們的,趁着現在龍胎羽化丹的藥力沒過,殺氣也在頭上,當場就用金蛟白星亂斬,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如此果然不過半日功夫,就有數以千計得妖兵妖将被吸引着追上來,遠遠見李凡把着兩條龍作質,而且劍光極爲厲害,一個個驚魂不定,又不敢上前相救,又不敢見死不救,就跟着在後頭追着,遠望去翻江倒海,妖風大作。
也果然如同李凡的估計,這邊搗亂鬧得天翻地覆,妖氣沖天,南海散修們也老遠察覺了。總不至于突然被襲擊伏殺。
隻是他們遠遠看着兩條元嬰期的妖龍,還有大批海怪跟随,驚懼于到底哪裏冒出來許多妖魔作亂的同時,也遠遠得圍觀不敢靠近。李凡本還想召集一群幫手,不說抵抗大軍,至少把靈王的消息擴散轉發出去。
可誰知他駕着龍朝散修們飛過去,這些膽小如鼠的居然還争相往後躲,搞得李凡也蠻無語的……
最後妖族人族雙方居然被李凡帶着兩條龍牽扯着,一路遠遠逼到東北邊一座大島附近海域。人族的散修才不能再退,有七八個元嬰期的列陣守島,妖族也過來六七個妖将帶着二十幾頭大海獸,引了三千妖兵,小兩萬水怪,亂糟糟得往大島撲來。
此時事鬧大了,總算有一道遁光朝李凡這邊飛過來交涉。現身出來是個手持木杖,裝扮富貴的元嬰女修,看着年歲挺大了,大概是島上統治豪族的老太君。
李凡正想開口求助,請對方召集島上的修士協力除妖,隻是誰想此人卻低眉順眼,先一步朝兩條妖龍一拜,陪着笑道,“兩位龍王駕臨聚窟洲,楊婆子有失遠迎,我家早已上表臣服,言明不敢與靈王爲敵,不知貴軍此來是有何貴幹?
若是有哪裏不敬之處,還請您高擡貴手,隻要放我家一條生路。有什麽要婆子做的,隻管吩咐便是,萬勿傷了和氣啊。”
李凡聽了,一陣怒氣上竄,壓着火氣呵呵笑道,“這兩位每七天吃童子四對,每旬月用男女四十,不知婆子準備了多少薄禮,家裏人口還有幾何,到底夠不夠它兩個塞牙縫的?”
紅羊白羊兩個聽了,越發戰戰兢兢,瑟瑟發抖,不敢出聲。
這時這婆子才注意到站在龍背上的李凡,此時他藥力已過,隻有金丹期的修爲,但一身的修爲也遠超南海修士,更兼此時持‘缰’馭龍的架勢,叫楊婆子也愣了愣,一時猜不透他的深淺,更不知道這腳踩兩條龍的組合是怎麽一回事。
但這種架勢,還有他們身後那些‘一道來’的妖族大軍都看在眼裏。楊婆子也不敢貿然得罪了李凡,依舊陪着臉笑道,“我道什麽事,不過是爲了些吃食麽?本島雖小也有些人口,如若龍君喜歡,島上還有三五千從南疆擄來作工的蠻人,就送于靈王做個見面禮了吧。”
這下李凡是懂了,這老貨看來不是虛與委蛇,而是同呂家那樣,早特麽就投降了,禁不住搖頭苦笑,“原來你這乞婆早與靈王私通,也是,隻有這樣,這些妖孽才能藏在你眼皮子底下,暗算鳄神島啊。
潰壩壞堤的蛀蟲還真是哪裏都有,隻可惜了石家滿門的義士,被你們這種屑小所害。你們兩家也是比鄰而居,難道良心不會痛嗎?”
楊婆子聽這話頭不對,臉色不禁一變,“石家不自量力,違抗靈王,我楊家怎麽敢趟這渾水……還未請教閣下是……”
李凡收起笑容道,“楊婆子是吧,我現在就指一條活路給你,後頭那些妖怪看見了吧?過去叫三聲‘聚窟洲楊家同靈王勢不兩立不共戴天,不殺絕靈王滿門誓不爲人’。我便網開一面,放你舉族北逃了,你私通妖孽的事咱們就算揭過去了。如何?”
楊婆子聽得心驚,先把手裏木杖一橫,發動法寶又摸出個符咒戒備得道,“閣下到底是什麽人!我等不過是一介散修,又如何能抵抗靈王的大軍?楊家舉族數百年基業在此,又豈可斷在我手裏?更斷沒有你兩句話就舍棄的道理!大家進水不犯河水,閣下何必苦苦相逼,斷我家人的生路……”
李凡聽了,再也忍不住冷着臉罵道,“老豬狗!給臉不要臉!就你家的人要走生路!石家人的生路呢!那些去援手鳄神嶼的散修,又可有生路走!這麽許多妖孽就潛藏在海溝裏,你一點都不知道麽!你可有和自己的島民,提醒過一句麽!
我最後說一次,人妖不兩立!老畜牲膝蓋軟就帶着你的人滾!要是鐵了心舉族投降,你們這些甘做人妖的叛徒我定斬不饒!”
楊婆子聽他翻臉,也是神色大變,一時露出激憤的兇相,就想殺人!
但到底是人老成精了,她也眼見李凡手裏就活捉了兩條妖龍,知道不可輕敵。于是居然一點臉面都不要,隻把身形化作一道綠光,就往島内飛還。看來楊家是堅決不肯摻和進這場大戰來,要閉門死守,指望投降靈王就能躲過這場災劫,保全基業了。
李凡看這婆子下了決斷,也不急追,隻是冷眼旁觀。先看她同三個元嬰修士一起回到聚窟洲,發動符咒陣法,打定主意守家閉島不出了。連帶其他修士,雖然也有點不明所以,還是陸續從衆,退守島内,不敢出海同勢衆的妖族大軍抗衡。
李凡歎了口氣,然後哈哈大笑,法力擋開去,聲如滾雷,響徹天地。
“諸位道友!天一魔龍麾下的孟光魔君率兵犯境!已經害了鳄神島滿門!小子擄掠了它的魔子魔孫,這就将妖兵引開!有不畏死的義士,請突出圍去,把賊兵入寇的消息,告知南海各島,早做防備!
另外小子聽說十洲七嶼的守島陣法,已經盡數被呂家洩露給妖族了!請諸位千萬小心有數典忘祖的内奸,私通妖族!還請諸位稍安勿躁,在聚窟洲堅守幾日!告辭!”
說罷他便把‘缰繩’一扯,扯得兩龍嗷嗷嗷叫着,繞過聚窟洲繼續往北飛去。
妖族的大軍也亂哄哄得跟着,繼續往北追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