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大戰前例行的回憶殺。
是大緻三個月前,李凡還被困在床榻上長腿時候的事情。
‘玄天劍意,鬥劍的訣竅?鬥劍有什麽訣竅的,不都教了你《如意劍經》,還有那麽多符咒陣法麽,乾坤飛龍劍也可以用,愛使哪個使哪個呗,殺的多了,手就熟了。’
李凡則無聊翻書,“我就是問問,有沒有什麽連招配合的,你看這些法陣,事先布置好了打個伏擊戰當然簡單,碾壓局自然也是亂殺,可是遭遇戰呢?一對一呢?勢均力敵呢?敵強我弱呢?遭人先手偷襲呢?别告訴我你們北辰劍宗天下無敵,連一點鬥劍的經驗訣竅都沒有總結啊?”
‘玄天劍意,那種東西沒有意義的,每個人曆練和法寶都不一樣,怎麽總結?隻能山門裏自己組織鬥劍大家日常切磋訓練喽。
何況如果是被人先手偷襲,那就說明完全落入了别人的算計,自然有什麽底牌招式都被調查的一清二楚,越是熟成的經驗反而越可能被人算計,轉化爲緻死的陷阱。基本上不用等你反應過來已經涼了。
而要是純粹的遭遇戰,就像本座一直說的那樣,稍有不對就飛劍過去斬了敵頭就是,真打起來就别管什麽底牌大招的藏了,一口氣全丢出去,把對手打死了再說,省得學一堆招式沒用出來就陰溝裏翻船,憑得窩囊。
何況本座哪裏有和人糾纏的時候!隻要本座想殺人,沒有人可以阻攔好嗎!’
李凡,“……我知道你是最強王者,我就是想問問有沒有競技場一鍵宏,咳咳,就是玄天流鬥劍心得之類的,沒有就算了。我改天問問小姚就是。”
‘玄天劍意,誰說沒有的!本座什麽沒有!’
李凡,“……”
‘玄天劍意,好吧,有時候那種不明對方底細,想要确認對方身份的。或者不确定對方的真身和弱點所在,需要再試探一下。又或者知道對手遁法厲害,擔心不能格殺當場,反而被對方試出了底牌逃了,他日反而成爲隐患的。
這幾種特例之下,确實需要和對方糾纏一下。互換幾招,試一試底細,抓一抓機會,不能上來就把人給吓跑了。
所以這時候最關鍵的,就是保持距離。’
“保持距離?”
‘玄天劍意,保持距離,目視,神識,殺招和遁身瞬息可至的距離,總之纏鬥時總是保持對手在你可以控制的劍圍之内。這樣無論臨陣發生什麽變數,都來得及對應變招。
不能太遠,要不然對手随時可以拉開逃跑,甚至都來不及打斷他的法術道訣,太遠反而會有性命之危。
也不能太近,這世上暗算人的機關法門實在太多,而且距離太近,對手就可能把你引導到他事先安排布置好的陷阱之中。
最好對手在你的劍圍之内,而你卻在他的劍圍之外,以萬變擊無備,自然百戰不殆。
所以這個距離的度要如何把握,就需要自己實際鬥劍試出來了。
每個人風格不同,你會的招式已經夠多的了,本座還是得看看你到底是個什麽風格的,再作具體指導。
簡單來說,還是看對手的跟腳出身,如果對上三大派的弟子,
仙宮的嫡傳就離的遠一些,他們擅長罡身鬥戰,天地法相,道體練的厲害但變化不多,第一次有點難纏,打的手熟了就沒什麽花頭,注意閃避精煉的神光道火就是了。
玄門的人你盡量不要糾纏,前三招試一下,三招都接不住就立刻逃吧,那種八成是舍奪重修的老怪物,真實實力不能用一時的境界衡量的,你鬥不過的。不過反過來說,一般的修士若有什麽本事,那也是前三招最厲害,隻要晃悠過去了,對手必然道你不過如此,戒備之心大減,那樣倒也可以藏一手,先晃三招再殺人。
至于神教,嘿,神教本座打的倒是很手熟,教你個必勝法,就算遇着得了真傳的護法也不用怕他!那就是貼的近一些!追着他們不要給對方喘息的餘地!
神主确實是天縱奇才,不止霸體功,傳下的咒法變化也極多,手段莫測變幻無窮的,而且尤其以元神法最爲厲害,所以打神教的就注意不要被他們離的太遠,逃出視線之外!
否則等他們護住了肉身,作法用元神出竅過來打你,面對千百種法術就隻能疲于奔命應接不暇。要記得貼上去,一直貼上去,千萬不要讓他們有機會拉開距離作法!’
好!貼上去!先試三招!然後殺人!
被煞火卷裹着,仿佛一道黑風的惡虎,沖着面前戴着豺狼面具的黑袍人,一撲,一躍,又一剪,電光火石間的突襲,已經撕開了陸瑜的袍子,露出袍子下的真身。
“虎相變化!血影神行!到底是哪位護法在此!居然要在此時與陸豺發難!這種時候搶奪聖女,是想叛教不成!”陸豺被這黑虎突然奪劍,差點沒閃過飛撲,驚怒交加得怒吼。
他衣袍都被撕得粉碎,胸口更被掃到一爪子,裂開胸口三道深痕,假如不是他用着傀儡身軀此時依舊被這一擊撲死了!
果然,依舊還是傀儡。隻不過這個做的惟妙惟肖,仿佛真人,但外貌卻與陸瑜本人完全不同,或許又是和‘陸瑜’‘陸琦’一樣,隻是個方便行事的化身,所以還是叫他神教壇主,陸豺吧!
“吼——!”李凡猛得仰首,從虎口中噴出煞氣的風旋!猶如龍卷和火焰的激流橫掃而過,直接将祭壇周圍的岩壁都打得亂石飛濺!地動山搖!
此時周圍有那血主散發的源源不斷的煞氣滋補歸虛真元,李凡雖然用着窮奇道體,心神卻前所未有的清明如一!他不隻沒有像之前那樣,好像做夢似的失去身體的控制,甚至能如同自己的真身一般使用道體發動攻擊!
而且僅僅這撲躍了一下,李凡也就熟悉了這具虎形的經脈骨骼構成,甚至自己悟到了如何直接調用窮奇體内的煞氣,如同乾坤飛龍劍一般噴出去,發明了這煞氣掃射的新招式!
“哪裏冒出來的畜生!膽敢壞我大事!”
陸豺暴怒,身形如鬼魅一般在祭壇周圍飛撲,避過煞風的掃射,明顯也在牽引着李凡的攻擊,不讓他誤傷到祭壇石柱上的血主,同時雙手飛速掐訣,雙掌一盒,突得從掌縫之間,湧出一大把黃符來,如大風卷落的黃葉一般滿頭鋪卷開來!
“太上說法金鍾玉響,百穢藏地諸魔伏骞,天花散法鼓振迷層,願傾八霞光照依歸心!急急如律令!”
伴随着陸豺的咒令,那大片的黃符如飛蝶一般貼向李凡虎口中噴出的煞風!雖然瞬間就被黑色的風火燒毀,但煞氣也被黃符給吸收蒸發了一大片,一張張一片片,連天蔽日!居然迎着滔天煞氣噴湧而來,貼成一堵牆,将這煞風狂流硬生生驅散了!
李凡心中一凜,這陸豺真的厲害,被奪了飛劍也不驚懼,一眼就看透此時李凡變化的法體,空有威勢,其實底子很虛,完全是仗着場地中煞氣彌漫的地利!所以第一時間就作法驅散吸收周圍的煞氣,直接改變戰場!豈能讓他如意!
李凡當即往前一躍,把口一張,從肺腑中一口接連噴出五道煞氣風旋,仿佛黑龍席卷!分别用心中五鬼控着,四面八方,連擊強突,左穿右繞,試圖正面闖過符牆,直攻向陸豺五肢!
“雕蟲小技!”陸豺左手一抓,從腰間儲物佩中便納出一面方方正正的黑旗來,單手把旗一揮一晃,就将迎面而來的五股煞氣統統遮攔,居然被那旗幟牽引,全收入到旗中去了!
于此同時,陸豺右手則把身上袍子一掀一扯,又揚起好大一卷布牆,居然落地成陣!嘩啦啦漫卷開來!頃刻間就要立起一座法陣!
李凡哪裏能給他起陣作法的機會!
“嗷啊啊!”伴随一聲狂嘯,兇虎縱身前撲,一爪拍爛布牆,直朝陸豺沖去,不叫他脫離自己的視線,同時張口一噴!但此時卻噴的不是煞氣!
三招已過!明光一閃,辟天出竅!一劍直插陸豺顱首!
卻想不到這電光火石之間,陸豺居然一聲尖嘯,自把腦袋轉了個圈,從後腦露出一張臉來,把眼一睜,将辟天那明光閃閃,直插到眼前的劍尖,用雙目的神光給瞪住了!
這一招互換,卻把兩個人都吓了一跳。
陸豺是想不到對方有飛劍居然上來不用,還要又變又跳,先用煞氣麻痹自己,然後再突然飛劍暗殺!一頭老虎打得比毒蛇還陰險!
而李凡也是沒想到,他都這麽連騙帶打,手段齊出了,這陸豺居然還能防的住!
“嗷啊!”但此時還是李凡占了優勢!
趁着陸豺心神都被飛劍占住,暴虎馮河,繼續沖擊!李凡縱身撞穿布牆,四爪直拍上來按碎了陸豺的四肢,一口直朝陸豺的脖頸咬去!
可是沒咬到!
這個瞬間,陸豺胸口的甲身猛然破開,全身的骨骼和機關飛速散開重組,肋骨被臨時改裝成機關手臂,從體腔下噴湧出來按住虎頭。
李凡的頭皮都被那些機關手臂揪着,但是不痛不癢!他雙目飛掃,可以清晰看見陸豺這具傀儡空殼裏的構造,在心髒的位置,有一個金屬多邊形籠子,正瘋狂得運轉,将自身的軀殼改裝成機關臂抵擋虎牙。明顯是這具傀儡核心動力源的機關樞機……不對!外形不對!
陸瑜曾經給李凡展示過,他右臂裏藏着個蛐蛐籠子似的東西,莫非那真是他的本體!?就大大方方亮給他看?
李凡猛得扭頭,正看見被他一爪拍碎的右臂飛爬出去,而爪子底下的陸豺,口鼻中突然明光大放!轟得一聲爆了!
熊熊烈焰照亮了祭壇,但滾滾濃煙之中,紫黑相見的兇虎僅僅是鬃毛被吹得如海浪般抖動,卻全然沒有遭到重創,因爲爆炸發生的瞬息之間,火光混着周遭的煞氣,以及被炸飛的辟天,幾乎是在同時就被窮奇道體後腦浮現的黑色月輪一閃,收入其中!
可一黑一白兩顆獸瞳,盯着螃蟹似爬出去的斷臂,卻沒有第一時間上去把手撲住。
不是他不想,是做不到,李凡宕機了。
他使勁瞪着眼,驅散昏沉的睡意,獸瞳才逐漸放大恢複清明。
遭了,羔羊崽的養分給消化光了,剛才隻分神用了一下辟天,這道體就差點控不住了……
這種感覺就好像你一個遊戲程序把CPU跑滿,但是又作死切出去開了兩個不同公司的殺毒軟件,真的是卡到一幀都動不了。
糟糕了,金丹期的元神還是太弱了啊!要同時變化道體駕馭飛劍還是太過勉強了!
随即四道人影從陰影中飛躍出來,爲首一人抓住斷臂自己換上。
換了一具新身體的陸豺怒目圓睜,“閣下真的要和我神教作對!别怪我辣手了!”
李凡此時還感覺不到手腳,道體不聽指示,隻能勉強低着嗓子開口,“你盡管辣手,聖女在我肚子裏,隻要拖你到天明,什麽謀劃都是白搭。
反倒是你,再不逃就來不及了,桀桀,可是你把家底都投進來了吧,真舍得逃嗎?”
“……閣下到底想要什麽,不妨直說!”陸豺顯然想不到此時李凡狀态兇險萬分,已經黔驢技窮,還以爲對方毀了他一具法體,卻又故意放他一碼隻是想談條件。
“桀桀,”李凡裂開虎口冷笑,也樂得緩一口氣,反正你們謎語人嘛,“你猜啊。”
“……”陸豺又閉口沉默了一會兒,“你一直在暗中盯着我,憋到此時才出手壞我的事,顯然居心叵測,早有圖謀!這樣的耐性,陸某自愧不如!
但你一直有動手的機會,隻是挑這個時候跳出來逼我,所以你的目的不是血主,不是聖女,而是陸某手裏的其他東西。
可你不缺飛劍級數的法寶,還會血影神行和如此上乘的法體變化之術,自然是媲美三大派的上古正宗嫡傳,那自然也看不上我這些左道的法術,看你走的變化之道,對機關傀儡大概也沒有興趣……變化……我明白了。”
你明白個龜龜!還給老子作起心裏側寫了!老子是腳麻了動不了,不然一口咬不死你個盯着老子算計的混賬王八蛋!
“你明白就好。”李凡面上笑嘻嘻,心裏馬賣批……
然後陸豺緩緩道,“原來你是爲了那個東西,一路從昆侖追過來的!”
嘶……草!等老子動起來,一定要把你們這群謎語人都殺了!
李凡笑眯眯點頭,“你果然聰明。”
陸豺咬牙切齒道,“我就知道此物辣手……但東西我已經交給玉蟾婆了。”
李凡收起笑容,上前邁出一步。
“在下絕非信口雌黃欺騙尊駕!”陸豺急道,“您也該知道!隻有那東西才能請動化神級的大妖怪相助,替我牽制墨竹山的山主!
不事先布置,想法暫時除去墨竹山兩大化神的威脅,我今日的安排如何可能成功呢!”
李凡眯起眼,所以陸豺确實和玉蟾婆達成了某種協議,所以在他被選爲童子之前,玉蟾婆到墨竹山大鬧一場,同山主弈棋的。是陸豺的目的,是爲了讓兩大化神争鬥,叫山主負傷閉關修養麽?不過也确實是山主閉關了,他才能布置這些血主降臨的安排。
但到底是什麽東西,居然能讓玉蟾婆那大妖怪替他出手?
大概是此時李凡的老虎頭神色陰晴不定,殺氣四溢,面相兇得很。
陸豺也擔心對方若是得不到來追的東西,恐怕要撕破臉,敗壞他的辛苦安排,倒也是枭雄典範,毫不遲疑得大聲道,“尊駕勿憂!那東西我雖然給了玉蟾婆,但卻可以坦言告訴閣下,那東西是我從坤國取得的!離國其實也有一個!就在郭家的寶庫之中!
隻是郭家防備的嚴密,而玉蟾婆之前被山主打成重傷,我暫時還沒有用得到她的地方,才沒取來交易!
郭家在城東大甯坊居住,那裏地近皇城,守備森嚴,閣下雖然厲害也不能輕易潛入!但是隻要血主降臨,城中亂起,閣下也有機會取東西了不是麽!
在下絕沒有欺騙的意思,這個消息我已經賣給南邊的妖怪,它們已經安排了許多助力過來,不管今完事成事敗,它們都會圍攻郭家奪寶。閣下若是去的遲了,恐怕機緣又要錯過了!”
李凡眯起眼瞪了他一會兒,開口詐道,“你還真是有點急智,都這種時候了,不僅要我不壞你的事,還要把我當槍使,替你去攻郭家,吸引墨竹山的注意,真是厲害。
桀桀,不過你老是東西東西的,本座哪裏敢信你這條豺呢?”
陸豺咬牙,“尊駕明知道那名字一旦說出來,就要被觀主算到的吧!”
李凡笑了,“又不是我說的。何況你還差這一筆麽?”
陸豺眯起眼,倒也知道現在沒有再推诿糾纏的時間了,一咬牙,“好!早死晚死都是死!好叫閣下知道,是封了四兇的卵鞘!”
四兇?
李凡禁不住一愣。
這陸豺真不愧是智謀百出之事,隻李凡這瞬間的情緒變化已經叫他察覺到對方根本不知道什麽卵的四兇,于是轉瞬就明白自己已經是一敗塗地,可實在是禁不住心中的驚怒,尖聲怒罵,
“你踏馬算計我!”
“這就叫年輕犯下的錯啊!”
李凡仰天大笑,猛虎飛撲而起,聲震絕嶺,哮聲撼天,
“陸豺!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