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山天柱劍訣何等厲害,十年前白霜英就能仗劍陣斬哥哔拉了,如今她代表宗門出戰雲台大比,自然是得了許多真傳,多年磨練,已将本門秘笈修到極高深境界,實力非同小可。此時不僅沒有被秦九聲勢駭住,反而先聲奪人,上來就亮出招牌的天柱明星光耀劍訣,一片劍光便灑了過來!
白霜英确是玄門的精英,見前頭三個同門幾乎沒有招架之力,便被秦九當道斬落,便判斷出對方武藝精湛,且有破除上清伏魔真炁之秘法,于是并不欺身上前近戰,而是在山腳下掐訣禦劍,将‘海魄’禦劍飛天,劍光遠射,但見那明晃晃一柄白刃,往山澗一竄,劍光一閃,便有數十道劍光反照下來,沿着九陰山道石階,刷刷刷一片劍影投射斬落!
但秦九卻也不慌不忙,不閃不避,依舊站在道中,隻把手中法劍,往地上一片血泊中,劍尖一點一撩,那血池便活起來似的,豎起一道血瀑,若拉開一道赤紅的雨簾般,血水噼啪噼啪得在劍耀下爆綻開來,卻無窮無盡,不潰不消,竟然正面迎住了投射到秦九面前的劍光!
“恩?”白霜英見此情景,不由劍眉一擰,大爲意外,顯然對天柱劍光打不動區區一道血牆大爲意外,于是掐訣念咒,使禦劍經,照着秦九一指,道一聲,“疾!”
飛劍‘海魄’藍光綻放,化作一道藍線當空一繞,在空氣中留下一道虹光,疾速繞過血幕,照着秦九脖頸落去!
然而秦九都沒做什麽反應,突得‘嗡’一聲震響,‘海魄’劍身一震,落入九陰山澗的時候,仿佛落入什麽粘稠的膠水,劍速驟降,劍鳴大作,白霜英大吃一驚,咬着牙掐訣禦劍,卻不能控制住劍路,已經來不及把飛劍拉回正軌了!
秦九則趁此機會,把木劍一指,射出一道玄黃劍炁,往‘海魄’劍身一擊!
這一擊并不至于将飛劍擊傷,卻使得‘海魄’劍路偏移,‘叮’得一下撞到了山道旁,九陰山的岩壁上!
隻能說劍宗的人有個性,劍宗的山也有個性,冷不丁被飛劍撞了一下,山大怒,無窮道力瞬時反攻,‘砰’得一聲把飛劍擊飛!直接将‘海魄’打成天上的繁星!一下落入天上籠罩着九陰山的罡風大陣之中,隻見那點星藍劍光,落入陣内,仿佛小舟落入風暴的海洋似的,被肆虐亂撞,一陣亂攪,眼看着就要打着旋飛出天外了!
白霜英心神大創,眼耳口鼻都迸出血來,卻強忍着,尖聲大吼一聲,猛得一個遁身飛空,往天邛一升一折,搶在‘海魄’被卷入大陣深處之前,手捧一隻劍匣,強行将自己的飛劍召回!而落回地面時也再堅持不住,摟着劍匣跪地,‘噗!’得一口血噴了滿身。
這一場兩人小換了一招,遠沒有剛才那般血腥刺擊,但白霜英敗得更慘,眼看着元神大創都站不起來了。而秦九幹脆屁事兒沒有,也不反殺出來,依舊把劍一橫,往山道間一堵,連腳步都不移動一下。
不過這下李凡是看出來了。
呵,秦九這小子,在山道動手,分明是受過高人指點啊。
要知道天柱劍訣砍出的劍光,可不是等閑可以抵擋的,白霜英道行紮實,又有飛劍加持,還有遁身的一手,如果兩個人在擂台上公平鬥劍,還真說不準誰勝誰負。
但偏偏這裏不是擂台,是九陰山,白霜英卯足力氣斬出的那些天柱劍光,落在九陰山的石階山道上,根本連一道劍痕都沒落下,威力被大幅削弱了!而‘海魄’撞到山岩上,更是慘遭地脈之力反震拍飛!
難怪第一個階段是爬山呢,不僅要争先競速,而且萬一磕着碰着山體了,居然還會給打飛,真不是那麽好爬的啊。
偏偏這九陰山登山天塹隻有一條路,而且秦九現在堅守的入山山口,還真就是異常險要,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你要是正面近身強攻,秦九占據了高處,又本領高強。一個人上不是對手,兩個施展不開,可若像白霜英這樣在山口反擊,又很容易觸發九陰山本身的防禦機制,根本傷不到秦九分毫。
李凡不禁扭頭去看嵩山二老,結果這兩人也正大眼瞪小眼得盯着他。
夏白書,“你這什麽意思?”
紀青岩,“衡山怎麽你了?”
诶,诶?等等,不是伱們吩咐的嗎?
“不知兩位前輩這是何意?”
紫虛道君微笑着稽首,
“爲何獨獨攔着我衡山,不讓我們上雲台峰?是敝派哪裏得罪太乙宮了嗎?”
嵩山二老看看紫虛道君,張張嘴,一齊扭頭看李凡。
紫虛道君也把六隻瞳子望向李凡,
“李道友,我們兩山的不戰之盟,還沒到期吧?”
“啊這……”
李凡也是撓頭,真的奇了怪了,就算是嵩山算計,可這麽做也沒道理啊,又不是真的不讓衡山的人奪峰,他們就不能做九大玄門了,嵩山也犯不着這麽落上清道的面子啊?何況嵩山也就秦九這一個代打了,那二老說的是不指望他做雲台劍主,九峰劍主還是希望争奪一下的吧?
爲了墨竹山?更不可能了吧,秦九才加入的墨竹山啊,而且嵩山這邊這麽提點照顧,秦九要是突然說想轉投嵩山二老門下,李凡都不奇怪呢。
“閣下要爲難我衡山!不如把話講個明白!因果說個清楚!”
衡山的弟子也不是傻子,也看出秦九早有謀劃,不是一時腦袋抽風。而周圍的其他外門弟子更是冷眼旁觀,反正一個人都過不去,也不用擔心有人搶奪劍主之位的,就要借現在這個好機會,看看嵩山衡山兩派的本事,也爲等會兒奪峰增些勝算。
秦九也不客氣,把劍一橫,“我叫秦九,墨竹山的!”
蟠桃宴上的群仙都扭頭盯着李凡。
靠!都看老子幹嘛!又不是老子叫他代嵩山打衡山的!幹!
“墨竹山的?”那問話的衡山弟子仿佛明白了什麽,“你想替你師門報仇?”
秦九皺皺眉頭,“今兒我是替我兄弟讨個公道,與旁的無關,衡山的留下,其他人可以過去了。”
“你兄弟?”衡山弟子皺眉,“你兄弟是哪個,與我衡山弟子鬥劍死的?”
秦九冷冷道,“我是秦九,我兄弟自然是秦大秦二秦三秦四秦五!還有三個姐姐!都是餓死的!”
衆人一時無語,那衡山弟子愣了愣,“餓死的……餓了就吃肉粥啊!和我衡山有甚麽關系!”
秦九咬牙怒罵,“怎麽不關你們的事!你們不搶我家的地,他們怎麽會餓死!你們一句叛軍家眷,就奪我家幾代墾的田産,徙我全族與披甲人爲奴!現在有幾個活着逃到離國都不知道,你們衡山一句沒關系,就指往我放你們過去嗎!”
衡山一衆弟子簡直理解不能,
“這家夥在說什麽啊?搶田?是指藥田嗎?”
“一塊藥田才值幾個錢,鬧這麽大?”
“叛軍家眷?逃到離國?莫非他是巽國人?”
“哼,那又如何,遭災的難民多了,哪個知道怎麽惹着他家的。找個由頭生事罷了。”
“小子!所以你到底想怎樣!還要還你一塊田怎麽的?說個數吧,要錢還是要丹!”
秦九聽了,把牙齒咬的吱吱響,手中劍朝着山下衆弟子一指,“今日我就要打斷你們手腳!替我爹娘出一口惡氣!!”
而蟠桃宴上衆人一聽,各自掐算一瞧,也是一時無語。
秦九是說真的,他确實是對衡山有私仇的。
當然嚴格的說也不是秦九有什麽仇。而是秦九的爹娘,對衡山有恨,有仇。
有些恩怨,仙人們可能早就忘掉,甚至根本不屑一顧,但草民們就一直記着。
祖祖輩輩,筚路藍縷,艱苦創業才開墾的良田,給地主老爺們,打着衡山的旗号擄掠了去。那當然記得。
不僅記着,還一遍遍得念,一遍遍得說,因爲凡人們命如浮萍,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會死了,雖然已經沒有什麽家業可以傳承的了,但這仇,這恨,就一定得傳下來,叫子子孫孫都記得,是什麽人,奪了他們的田,搶了他們的地,害死了他們的兄弟姐妹,毀了他們的家。
是衡山。
沒法善了了。
衡山弟子雖然還不能如師門長輩般心思一動,因果推算,但當面見這小子眼睛都紅了,也知道什麽道理和他都說不通了,雖然他們也惱怒這種無妄之災,但到底是玄門弟子,看得開。
劫呗,過就是了。
于是衡山衆人相互瞧瞧,白霜英被毀了飛劍,元神大創,現在還滿臉溢血,氣若遊絲。其他那三個上清道同門也給打得重傷瀕死。而還有一大群同門在不懷好意得看熱鬧,一衆衡山外門弟子,自然不能再掉以輕心,于是一番商量,便選出來三人一組,各含了丹藥,拔劍在手,列成縱隊沖山。
這三人足尖點地,跑起來的時候,簡直仿佛三道重影疊在一起,你貼着我,我貼着你,不止腳步,連呼吸都是一緻的。如果正面出現,簡直仿佛是一個人是似的。
如此詭異的陣式,不必說,分明也是劍宗傳出來的,第一人持劍直照着内景炁海突刺,第二人依舊正面往心肺頭顱要害硬突,第三人則使出起落式的跳劈,居高臨下,雷霆萬鈞,全力一擊,三招連環,皆無退路,招招都是絕殺!
這樣的劍陣,用來打同境界,功力速度都相差不大的對手是極好的。本來舍身刺殺,同歸于盡的劍技就很難防禦,人家豁出命去,自然能将劍技的威力速度提到極緻,雖然一旦中招就有兩敗俱傷的風險,但此時上清修士們,也都知道好不容易煉的伏魔護體真炁無效,幹脆也不防守了,直接豁出命去,使出劍宗之陣,一齊撲殺而來!
劍宗的殺人劍技中,最多的就是這種以衆淩寡,以有心算無力的刺殺劍陣,最厲害的自然是那七星劍陣,天上地下,前後左右,滿滿當當一下子撲上來七個人,誓要将目标串成刺猬,哪怕三個人的小陣,也有數十種變化,若是李凡來打,可以仗着精妙劍技強行敗招破陣,但秦九的劍術還沒有到那種境界,哪裏那麽好破此殺劫。
但好在秦九占據地利,他立在山道上,左右都是高山峭壁,又在高處居高臨下,至少将迎面而來三人的劍路看得一清二楚,大喝一聲,也迎劍而上!
這一次,秦九也不自持玄黃劍炁利害,更不依仗北辰劍法奧妙,右手握着法劍,當面往上清弟子面前一晃,吸引了對方的視線注意,卻是一招虛擺,擋開了刺向腹下的衡山劍!
同時左手食中二指作劍,指尖朝第一人眉心一點,玄黃真炁仿佛一根尖錐般突刺出去,隔空指力一點即透,在第一名衡山弟子腦門鑽了個血洞!當場打得額頭都凹陷進去,一擊斃命!
而此時第二人也一劍殺到,這一劍勢大力沉,來勢淩冽,分明有一劍将秦九削斷的意思。他也隻來得及側身閃過,豎劍格擋,便被一劍橫拉,斬中右臂,肩頭玄黃護體之氣都被上清伏魔劍氣斬斷,劍刃砍入肩頭三寸有餘!鮮血四濺!
但好在秦九左手指劍,也及時收招重打出去!這一擊食中二指複又中人面頰,在那第二名衡山弟子面孔上打出一塊血洞,一道尖錐似炁針迸射,把半個頭蓋骨都掀飛出去!
但第三柄衡山劍也在此時到了!上清伏魔真炁道息閃耀!一劍照秦九顱骨刺來!
秦九大吼一聲,騙過頭去,左面被一劍拉過,劍尖從鎖骨直刺入心室!但劍刃被他左手握着,死死格住,右手則棄了術劍,反手一掌,手刀插入第三名衡山弟子左腹,一提一拉,當場給他肚腸都破湧出來!手指一劃,剖作兩半!
以傷換傷,以命搏命!心狠手辣,絕不留情!
李凡在觀衆席瞧見這般情景,也不由大吃一驚。
“這小子傻了!幹嘛不躲??”
直接一個遁身後撤拉扯然後反……哦,好像沒教過他遁法,幹……
反倒是紫虛道君突然驚訝道,“恩?絕塵易氣劍?”
嵩山二老齊齊點頭,“不錯,絕塵易氣劍。”
韓神君一臉不敢相信,“什麽!絕塵易氣劍!”
李凡有點莫名其妙,扭頭問圍觀群衆,“……什麽什麽劍?”
顯化從圍觀群衆裏冒出來答道,
“絕塵易氣劍,此是太乙道一門上乘炁功指法,能将玄黃之氣,凝煉絕易二炁,絕氣害命,易氣還魂,日常修行可以療傷救命,輔以劍招,又可破敵傷人。功力越深,劍法越妙,則此招的威力也越強。
不過這一招對修爲功力要求較高,一般人在金丹境以前都發揮不出威力,到化神境以後又用不上了,而且嵩山教的絕塵易氣劍,配的是嵩山二老自練的散修劍法,純屬垃圾,其實也打不出什麽功效來。”
夏白書,“喂!我們就站在這呢!”
紀青岩,“狗東西!真是個狗東西!”
嵩山二老一邊罵着一邊撲上去追,顯化一個閃身蹿入人群中逃,眨眼工夫三人就不見了。
而李凡也沒工夫搭理三個活寶,擡頭看時,隻見秦九拔掉插在身上的衡山劍,甩手丢下山道,把木法劍換到左手,右手掐劍指,從指尖射出玄黃之氣,往身上穴道這裏點點,那裏掐掐,劍創裂口的部位,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止血彌合,傷勢愈合了!
好家夥,原來憑一招連敗七十四人,就是這麽打的啊……
山腳下一衆玄門弟子更是鴉雀無聲。
大概想着要不咱們幹脆點,直接遵他雲台劍主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