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冷不丁挨了那親兵一拳,吃了個暗虧,李凡的血神子分身消耗也有點大了,此時四處都是王屋山的人,仙宮的天兵也趕來幾條飛舟支援,算算顧盼盼安然無恙,而李無垢正遭人追殺逃生,李凡便也不在此地糾結,掉頭遁去幫李無垢脫困。
李凡現在神功成了,那這種難度的任務,基本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就算當面踹門,闖入宴上破人高琬,也無人可以留他。
但鬼面婆可沒有這種本事,她現在的水平,放在玄門中也就是中等偏下,雖然有峨嵋飛劍在手,一般人單挑也拿不下她,遭遇圍攻卻還是得走爲上,此刻就是給追兵粘上了,至少有六個元嬰境修士,有王屋山的真傳,也有高閥籠絡的河北散修,一衆人正駕禦寶光,緊緊追着這刺客不放,并從三面包抄,縮小包圍圈,将李無垢逼入山中。
李凡趕到時,李無垢已經被一組追兵貼上來纏鬥,脫不開身了。
這兩個追兵正是王屋山的玄門弟子,穿着款式一色的白衣綠袍,一男一女大概是同門或者道侶,皆是一邊放出青藍色道火轟擊,一邊駕馭飛刀和明珠法寶攻擊,他們兩個雖然功力不見得高過李無垢多少,但如同心有靈犀般相互支援,攻擊錯落有緻,連綿不絕,一個調息一個猛攻,一個掐訣一個支援,逼得李無垢近身也近不得,逃生也逃不掉,隻能在低空機動走位,躲避道訣法寶的轟擊。
但李凡看出來了,她前頭隻把那神兵當作利刃,現在更隻禦劍光裹身,壓根就是不想,或者說,不敢真個動用峨嵋那四口飛劍的威力,大概是生怕叫人認出來,給王屋山的算出了跟腳。
啧,都這種時候了,反而扭扭捏捏的,看來鬼臉婆還是給散修時候的經曆影響了,見到玄門正宗先自己氣短了三分。
但她這邊不肯下殺手,别人可不會手軟的,這會兒又有一組追兵後腳趕到,這一個是骨瘦如柴的和尚,騎在隻巨大秃鷹上,用塊紅布裹着下身,胸口手臂肋下仿佛被刀剜似的剔掉一塊塊血肉,留着一片碗口大的血疤,看着分外惡心。
還有個是黑衣的頭陀,頂着啤酒肚,一臉的橫肉,好像女巫騎掃帚似得,騎在杆小臂般粗大的鐵棒上飛來。這兩個一看打扮就是高家拉攏的散修供奉,約莫都是在天龍山出家的,法寶雖然垃圾慢了一籌,但實力卻頗爲驚人,元嬰圓滿,隻差化神一步之遙那種,李凡一望就知道絕對是釋家的高手。
他們兩個一入場,見刺客已經被王屋山一對道侶就纏住了,二話不說就出手。
那頭陀“呃啊!”一聲怪叫,操起胯下的鐵棒,照着李無垢直撲而去,掄棒便打!那鐵棒迎風而長,長到有十丈長,轟隆!一聲打碎山頭,炸得飛石亂漸,逼得李無垢禦劍拉起來,以躲過炁浪沙石激射。
卻想不到這大肚腩的頭陀動作極爲靈活,手中巨棒仿佛輕若鴻毛,一個閃身就貼近前,掄棒就掃!直轟李無垢面門!
李無垢見狀大驚,知道這頭陀是個近戰的護法,功力深厚,若讓他打着了非死即傷,哪怕隻是纏住了,也要遭玄門的躲在後頭念咒掐訣,暗箭所傷,登時不敢再藏招,“霜風寒雨——!”得利叫一聲,拔出雙劍在手,左手藍劍一抖,把鐵棒往身下一撥,避開了千鈞重擊,右手白劍一刺,一瞬間刺出三道劍影,直往頭陀左眼,心口,肚臍下刺去,虛實難分,逼其撤手。
李無垢有這種反應,江湖厮殺的經驗不可謂不足了,但想不到那頭陀卻全然不避!任由白劍往身上捅了三個血窟窿,全無反應得抓住鐵棒,反打回來!以力破巧,無視劍技協力,橫棒打向李無垢側腰!
而王屋山的一對道侶,更是全不講江湖規矩,抓住機會就群毆,駕馭法寶,背後偷襲!用明珠砸她後腦,飛刀斬向小腿,勢要将李無垢置于死地!
“啊啊——!”
這下被三面夾擊,身處絕地,李無垢也無法再藏,尖聲怪叫,猛得身形爆閃,真炁爆***起雙劍一陣亂舞,施展渾身解數,以道法劍術,抵擋住三個高手圍攻,甚至亂劍連斬,反功出手,借着那對玄門道侶,因爲中間插入一個肥頭陀配合不順暢的機會,強行從死地中打出一個缺口,并立往天上一竄,硬生生從包圍圈中抽身跳了出來!一個飛撲大跳,就要逃跑!
然而逃不掉,剛才一番兇險惡戰都全程隐身的瘦和尚,這會兒也準備好了咒訣,原來他竟從腹部的血口中,摳出一截腸子,握在手裏,口中念念有詞下了個咒,就把那小半截腸子塞給坐下的秃鷹。
秃鷹登時打了雞血一般,渾身金光大綻,化作一道黑影直撲上來,居然将不及防備的李無垢從半空打落下來!而且一爪子打得她肩頭血裂,直接從天空掉落塵埃,骨頭都破肉斷出來了。
這秃鷹一爪子暗襲,打得李無垢是肺腑巨震,身受重創,竟然沒了知覺,一時命在旦夕,眼看着就要給鐵棒飛刀,打成肉泥。
但正好她的夜行服被鷹爪撕破,露出背上的夜叉紋身來,在場衆人瞧見,一時具皆面露異色,王屋山的道侶對視一眼,立刻把手一牽,齊齊出掌,轟出一條青藍色火蛇,直朝李無垢撲去,竟想将她挫骨揚灰!
但黑頭陀卻“嗚啊”一聲怪叫,從口鼻中噴出一道紫煙,和火蛇撞在一團直接爆燃炸裂!同時反手掄起棒子亂掃,将風火煙雲驅打散了,肚子一挺,攔在李無垢和這對道侶之間。
“放肆!豬一樣的東西也敢攔我!給我滾!”
王屋山女修怒罵。
而男修則第一時間收回明珠,放出炁罩護在自己和道侶身前,陰恻恻盯着另一邊,已經取了一截腸子在手的瘦和尚,
“你們天龍山是什麽意思!”
瘦和尚摸摸胯下秃鷹的光頭,“此人是刺殺世子的要犯,能抓活的,自然該抓活的,兩位爲何想想殺人滅口啊……”
“關你屁事!”女修繼續撒潑。
男修也是冷笑,“呵,我玄門碎了她肉身,縛了她真魂,閉在爐中調教個三五天,一樣不愁手段,叫她開口。兩位師傅若無這般本事,那還是讓一讓,免得傷了兩家的和氣,壞了一世的修行!”
黑頭陀二話不說,把腰帶一抽,取出個口袋來,蒙頭把李無垢一套,往肩上扛了就走,壓根不搭理王屋山的道侶。
“好膽!死!”
那女修氣得三屍暴跳,把手一指,法寶飛刀雷火大作,一刀斬向黑頭陀脖頸。
頭陀躲也不躲,任由她一刀把頭砍了,卻血都不流一滴,把肚子颠一颠,竟又從軀幹裏長了一個出來。
“妖魔找死!”女修大怒,抽出雷符,但卻被道侶擡手攔住了。
原來此時第三組追兵也到了,這一回是一個高家的元嬰将,身穿重甲,手持彎弓,還有一個裹蒼頭的親兵,扛一把斬馬刀,也有元嬰境界,雖并不是擲戟逼退李凡那個,衆人也不敢忽視這些親衛。這兩人騎的是霸府那些食龍肉的軍馬,雖然不及法寶迅疾,速度倒也不慢。
見了高家的人,黑頭陀直接把布袋口子打開,露出被擊暈的李無垢來邀功,那領頭的元嬰将白撿了功勞,真是開心急了。
“哈哈哈!多謝王屋山和天龍山的道友出手!竟能活捉刺客,世子必定大大有賞!”
王屋山的修士一看高家的人到了,知道事已至此,便忍下怒意收回法寶。
“豬一樣的東西,你給我記着!”
和尚頭陀也不多言語,似乎不想再多深究。頭陀直接把布袋遞給親兵。
然後一隻血手搶在親兵之前,把布袋接了過來。
“咳咳,諸位,此人與我有緣。”
将軍,親兵,和尚,頭陀,男修,女修,六個人,十二隻眼睛,死死盯着那道人形的血影。足足有三息的時間,居然一個人都沒有開口,甚至連大聲呼吸的聲音都沒有了,仿佛時間都禁止了似的。
李凡瞅瞅這個,瞅瞅那個,
“我說,這個我帶走,應該沒有人反對吧?”
依舊是一片沉默。
這麽給面子,李凡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那我就當你們默認了啊,謝謝啊,回吧,都回吧。”
王屋山的兩修士立刻遁光而走,頭也不回,将軍和親兵策馬狂奔,深怕爹媽少生兩條腿似的。倒是頭陀和尚挺有禮貌,皆合掌行禮道,“多謝神君不殺之恩。”
李凡見這兩個還能溝通,和善得笑笑,指了指李無垢背上的刺青問道,
“這到底是個啥玩意?”
頭陀開口,“藏寶圖。”
卧槽?藏寶圖?藏的什麽?
和尚補充道,“據說是北伐軍三次北伐,從妖族神殿中擄掠的奇珍異寶,當年大司馬想私藏這些寶藏,才被仙宮刺客所殺,大司馬親信舊部便将各處寶藏的位置,分别紋在子女的背上偷送回河北。艮國主隻找到了其中一部分,就能以一州之地,與朝廷對抗,因此至今仍有許多人還不放棄尋找這些珍寶的。”
李凡一時好奇,“你們不眼饞?”
和尚合掌道,“名利聲色,血肉苦多,過眼雲煙,虛無泡影。”
頭陀看看李無垢,又看看李凡,“我是河北人。不殺北伐軍遺孤。”
李凡點點頭,擺擺手讓他們自去,不過他也不急着救醒李無垢,又在原地等了一會兒,大概也就盞茶的工夫,光華一閃,一個蒙面道姑出現在他面前。
李凡稽首道,“韓神君,别來無恙。”
那道姑,峨嵋韓香墨眯起眼,盯着面前的血影沉默了一會兒,“不知是哪位道友當面。”
李凡笑笑,隻瞧瞧李無垢,“神君莫非是爲了此人來的。”
韓香墨的性子自然不屑隐瞞,“不錯,劣徒還有些塵緣未了,隻等她辦完了事,了卻因果,我便帶她重返峨嵋。”
好家夥,原來李無垢成了韓神君的親傳弟子啊,難怪作那麽大死還無咎呢,有韓神君出手,十萬大軍都得灰飛煙滅,化神老魔也是一巴掌一個直接拍死,高家的還有命?按照師父可以插手弟子殺劫的道理,說不準剛才再等一會兒,隻要韓神君趕到,這事兒還真成了呢……
“既然如此,令徒就請神君帶回去吧。老實說她本事太差,四個人就頂不住,比我徒弟差遠了。還需多加磨煉啊!”
李凡随口吹了兩句,見韓神君眉頭一皺,也生怕惹怒這種等級的高手,他現在還真受不了對方一掌的,不敢再裝,直接遁身而走。
總之李無垢的劫是過了,顧盼盼那個妮子麽,有她同門師長靜瑤在側,大概也不至于遭到高家屑小責難。
而且這次鬧的有點大,一群人行刺的是好不容易歸附朝廷的河北軍閥,艮州高家的使團,又是太傅大力拉攏的盟友,三垣怎麽着也得有所表示,派些兵馬來掃蕩魔教刺客,安撫地方藩軍的。
于是李凡也不好在附近久留,先将分身偷偷遁回三垣,藏到正在疏通開工的舊運河河道中,暫時避一避風頭。
至于雲台峰本體這邊麽,倒沒啥有趣劇情,下下棋,做做題,聊聊天,搞搞學術,其實到了宗師考試的時候,重要的就不是破解什麽老師出的,有一個準确答案的謎題,而是破解那些自然出的,還沒有标準答案的謎題了。所以能取悅評委的已經不在于你能考幾分來,而是你能帶給他們什麽,新的難題。
這對李凡來說就簡單了,當然其實之前綜合考試有系統輔助也很簡單,不過宗師考試就更簡單。現在雲台峰最流行的課題是什麽?太素道嘛!李凡把他的課題随便扔幾個出來就完了呗。反正各種《淵識》,天書魔偶,變人之法,應有盡有,就缺同道來補完改進方程算式,提升太素法的成功率了呢。
不過話說回來,老玄門不做人的時候是真不做人,但搞起學術研究來也是真的認真,現在李凡在雲台峰開講場場爆滿,各派的神君真君紛紛前來捧場,其實已經算内定宗師了。
但這次畢竟是應付考試,李凡也不算是在講天書布道,隻純粹的,是說些從天書中領悟到的,學術上的研究和大家讨論一下,比如煞氣怎麽提取怎麽利用,刺激哪條經脈哪個穴道會導緻哪裏的器官變異這些,但這些人聽得可認真了,甚至連某些個掌門,都親自屈尊前來聽講,蹲在牆角拿個小本本寫寫畫畫。搞得李凡汗毛都豎起來了,對,說的就是你,顯化!
“拜見道君,聽說您閉山苦修,怎麽也有空來雲台峰與會啊。何況這不是有位子麽,何必一直蹲在角落裏……”
哪怕看出現在雲台峰的也并非本體,而是對方的一道元神分身,李凡也不敢怠慢,對這蓬萊掌門忌憚無比。
畢竟現在他也不是當初那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愣頭青了,至少對四百八十重罡拳到底是個什麽概念,有了個初步的理解。說真的,就憑此貨一個,蓬萊山在九大玄門占個位置,也無不可了。
顯化看看李凡,站起身來撫須一笑,“聽說你又得了卷天書?拿來看看。”
你他媽到底聽誰說的啊!而且哪兒有上門來要的,老子是你爹嗎張口就來!要不要臉啊!
李凡心裏給對方噴了個狗血淋頭,然後歎了口氣,老實把《歎世無爲卷》交出來。
顯化用‘孺子可教也’的眼神掃了他一眼,毫不客氣得拿了天書,然後返還他一物。
“我也不白拿你的,這一本算是和你換的。”
什麽玩意,小學生交換小黃書嗎?
李凡莫名其妙的看看顯化,然後低頭一瞧塞到手裏的玉簡,
《太上九天玄女斬邪秘箓》
哎喲卧了個槽!玄女天書喜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