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學良卻嗤笑了一聲,緊接着閻錫山不陰不陽的話說道:“容不容易且不說,隻要他上了賊船,想下去可沒那麽容易!”
一句話竟将衆人逗笑了,閻錫山揶揄了他一句:“是你那條賊船,還是維中那條賊船啊?”
很顯然,張學良也意識到了自己的用于不當,卻是将錯就錯。
“管他誰的賊船,隻要上了就休想下來!”
這一段小插曲竟起到了意外的效果,将會議室中的凝重與壓抑驅散了大半。吳孝良也跟着打趣:“漢卿這話在理,不管是賊船官船,上得來,再想下去,除非他蔣中正脫的一絲不挂就敢跳下去!”
閻、張二人頓時一陣大笑,他們當然都聽得明白,蔣中正的飛機是要落地,再想反悔,除非他肯在全中國四萬萬人民面前,徹底不要那張老臉。
按照吳孝良的揣測,蔣中正之所以此前推诿不來,而現在又突然而至,這等變化還要多虧了當下爆發的這一場蘇日沖突。其實,吳孝良也在納悶,也不知道日本人究竟是哪根筋開錯了,居然放起了地圖炮,在中國的地盤上随便動刀動槍也就罷了,居然在南線僵持的情形下,悍然挑起對蘇争端。而據吳孝良所知,老毛子雖然換成了蘇維埃當政,可當年日俄一戰慘敗的血仇一樣繼承了下來,也是卯足了勁打算一雪前恥呢。
日本人如何想的吳孝良猜不明白,可蔣中正如何想的他卻是了然于心。蔣中正就是看準了蘇日沖突肯定會擴大化,到時對國民政府的正面壓力必然減小,那麽在此時,因爲争奪聯合陣線的主導權而面臨對日作戰的風險就會變的極小,既然如此,又能撈取足夠的政治資本,何樂而不爲呢?于是,他就欣然前來武漢了!
“走吧!委員長親臨,咱們身爲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委員,理應前去迎接一下,否則委員長面上須不好看!”
閻錫山也點頭稱是:“維中此言甚是,戰場上打的不可開交那是公事,隻這私誼還要叙一叙的,我這盟弟是個極要臉面的人,咱們不但要去,還要弄個盛大的歡迎場面才是!”
“這哪裏還用閻百公操心,自由人會打理好一切,咱們隻需出席便是!”
閻錫山笑了:“漢卿說的是,閻某狗拿耗子了!”緊接着,他便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軍裝,将帽子帶好。
“閻某先行一步,在機場恭候兩位小弟了!”
看着閻錫山的身形出了大門,若洪鍾一樣的聲音卻似乎還在會議室裏回蕩着,吳孝良不覺便好像自言自語般低聲說了一句。
“閻百公倒是顧全大局!”
“維中何出此言啊?”
張學良被吳孝良突然冒出來的一句話弄的有些莫名其妙。
“墜機事件好像對他沒有半點影響,漢卿難道就沒發覺嗎?”
……
吳孝良與張學良同住在一個院落,吳孝良叫來武漢市政府專門爲他配備的專車,便準備出發去機場,而張學良卻說什麽都要拉着吳孝良要與之一同前去。
吳孝良拗不過,隻好坐在車上等着他,隻是這時代的車裏可沒有空調,一會的功夫就被凍的忍受不住,隻好到車子外面來回活動了一下,以緩解驅散一身的寒氣。
張學良就像有意磨蹭一般,足足一個小時才收拾停當,再看他神采奕奕,精神飽滿,吳孝良心中一動,暗自揣測,他不是剛剛過完了大煙瘾才如此精神倍增吧?一念及此,他不由得搖搖頭,國恨家仇在身,還要被這等死物驅使,他也夠可憐的了。
“漢卿你這一通磨蹭,隻怕委員長已經在來漢口的車上了!”
張學良卻好像信心十足的說道:“放心吧,人沒到齊,他的飛機是不會落地的。”與此同時,他腳下動作不停,一矮身便要鑽進吳孝良的小汽車内,卻被吳孝良一把拉住。
“武漢市政府不是也給你配了車?坐你自己的去!”
“去機場的路得走上一陣,和維中一起權當可以排解無聊……如何嫌煩嗎?”
吳孝良看似漫不經心的道:“哪裏是嫌煩,咱們同坐一輛車,一顆炸彈就能将中華民國手握數十萬大軍的兩個将領送上天,這顆炸彈你說超值不?”
這話說的張學良一愣,然後便乖乖上了自己那輛車,兩輛車一前一後,直接趕往北方的軍用機場。
從漢口到機場的路早就戒嚴了,到處都是全副武裝的軍警,吳孝良和張學良的車都有憲兵開道,自然沒人敢攔着,一路暢通無阻,一個小時後終于抵達了目的地。
吳孝良下車之後舒緩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肢體,卻聽得到頭頂嗡嗡的發動機轟鳴聲,心道,莫不是真讓張漢卿說中了,蔣委員長還真在天上等人人來齊了才肯落地嗎?
正胡思亂想間,卻見賀耀祖滿臉焦急的一路小跑了過來,一邊跑着,嘴裏也沒閑着。
“吳委員,張委員,你們可算來了,委員長剛剛降落,現在已經去會客室接受記者采訪了,快快跟我來……”
吳孝良瞪了剛剛出了小轎車的張學良一眼,若不是他趕着過煙瘾,又豈能來晚了?這些可好,舊怨未除,又添了新恨。
“勞煩賀師長帶路。”然後吳孝良又問了一句,“委員長沒問起我和漢卿吧?”
賀耀祖擦了擦滿頭汗,也不知這是熱汗還是冷汗。
“問了,能不問嗎……委員長雖然沒說什麽,卑職枉自揣度,定是極爲不快的,隻不過礙于媒體在場,不好發作而已!”
吳孝良再不多說,跟着賀耀祖疾走一陣,進了航站樓,果見廳中已經聚集了一大群人,間或燈光驟閃光,正是蔣中正在進行答記者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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