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舷梯上了飛機,前腳踏進去後腳便感受到了,機艙中的空氣似乎有些異常,再定睛一看,吳孝良直以爲自己眼花了。
狹窄的機艙内居然并排坐着兩個女人,而這兩個女人他都認識,一個是《大公報》的記者徐若雲,另一個雖然十年未見,卻也一眼就認了出來,正是張學良的妹妹張懷瞳。
這一愣神的功夫,張學良便已經跟着上了舷梯,吳孝良似乎明白了什麽,回頭瞪了他一眼,張學良隻尴尬笑笑,低聲道:“這二位弟都惹不起,還是維中兄親自解決吧,躲着也不是個辦法。”
話已至此,吳孝良還能說什麽,隻好步入機艙,在早就爲他準備好的座位坐下,一幹軍政要員以及警衛人員也陸續進入機艙,發動機轟鳴,機身不住的抖動,機艙内隔音很差,即便兩個人離得很近也要大聲的在耳朵邊喊話才能聽的清楚。
吳孝良沖兩女點頭示意,徐若雲去武漢可以理解,她有采訪的正當理由,而張懷瞳呢,他不速登機所爲何事,用腳趾頭都能想的明白,難道徐若雲仍舊餘情未了。
吳孝良現在已經焦頭爛額,哪裏有心情應付這些讓他棘手的女人,不由得埋怨張學良太過兒戲,将這男女之事也參合進來。
豈料張學良一屁股坐到吳孝良身邊,趴在他耳朵上大聲喊道:“維中兄你就别拒絕了,把這兩個都收了吧。”
言語中不無豔羨之意,臉上則挂着頗爲戲虐的笑意,這讓吳孝良哭笑不得,他真想問問張學良,如果将這兩個女人都收了,是讓乃妹做小呢還是做小呢。
從西安到武漢是一段漫長的旅途,坐飛機雖然快但是比起專列,條件卻要差了許多,無時不刻存在的噪音,狹窄的空間,高空不斷下降的低溫,雖然機艙内有暖風口呼呼吹着熱風,但夾雜着燃油的味道,讓人陣陣作嘔。
果然,張懷瞳忍不住這惡劣的條件已經嘔吐了起來,這是她頭一次坐飛機,雖然旅居海外多年,可一直不是坐火車便是漂洋過海的遊輪,今日這般坐飛機卻是從未有過。
好在早有警衛人員不知從何處找來了一個頭盔,讓她接着吐,張懷瞳忍受不住,不顧形象的捧着那頭盔狼狽的吐着,嘔吐物的酸味立即便彌漫參雜到機艙内的燃油與不知名的味道裏,弄的坐在她身邊的吳若雲至皺眉頭,但飛機上不比火車,座位本就局促,飛行途中更不可能半路更換座位,隻好捏鼻子忍着。
吳孝良看的不忍,讓警衛将自己的水壺遞了過去,用來給嘔吐中的張懷瞳沖洗,畢竟飛機上沒有水,想要找到些用于清洗的水可沒那麽容易。
經過将近六個小時的長途跋涉,飛機終于降落在武漢近郊的機場,機艙門打開,濕冷的風便立即灌了進來,與西安的幹燥寒冷不同,這裏的空氣中多了不少水汽。
一行人由舷梯魚貫來到地面,吳孝良本想和兩個女人正式打個招呼,誰知徐若雲卻冷哼一聲揚長而去,張懷瞳卻也不冷不熱,由張學良的副官陪着去了武漢的航站休息室。
吳孝良連着吃了兩個軟釘子,張學良卻在旁邊幸災樂禍。
“如何,維中兄,齊人之福不好享吧,沒關系,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動物,你看他越是裝的對你莫不在乎,其實心裏巴不得你……”
突然一陣急促的發動機轟鳴之聲自頭頂傳來,張學良的玩笑話說到一半也被打斷了,人們擡頭望去,隻見天空中一架中等大小的飛機,歪歪斜斜飛的有些搖晃。
張學良臉色一變,“不好,飛機出故障了,維中兄趕緊避一避。”
與此同時,也不管吳孝良同意與否,便拉着吳孝良往機場上等着迎接他們的車隊而去,這些車隊是先一步來到武漢的山東軍以及東北軍人員準備的,此地不是自家地旁,面對突發事件所有人都如來臨大敵。
眼下在武漢做主的有兩家人,一是第十一軍軍長兼任武漢警備司令陳明樞,此人原是粵系李濟深麾下得力幹将,後來李濟深被蔣中正扣押之後,通電宣布擁護南京政府,被世人認爲投靠了蔣,但是,兩個人的關系一直很微妙,而且此人态度也與蔣的嫡系大爲不同,似乎經常在各派之間搖擺不定,某些決定處置也讓人匪夷所思。
所以,吳孝良判斷陳明樞其人并不是蔣的鐵杆嫡系,充其量是中央軍的雜牌軍,在武漢與陳明樞共同主政的是湖北省政府主席賀耀祖,此人湘系軍閥出身,屬于南京政府中的老派人物,和蔣等人關系并不密切,也因此由于其所部四十軍在負責濟南防務時發生了濟南慘案而被撤職,後來不知走了誰的門路,又謀得了這湖北省政府主席的差事。
但終究是光杆司令一個,後來幾經斡旋,終于将原屬于第四十軍的一個師調來了湖北,手中終于有了一些與陳明樞叫闆分庭抗禮的砝碼。
這也許是蔣的平衡之道,但在客觀上對于外來的吳孝良與張學良卻安全了許多,有善于周旋于各派系之間的陳明樞,又有對老将感官甚惡的賀耀祖,他們在武漢應當還是安全的。
這也是吳孝良在洛陽出了事故之後,同意将會議地點轉移到由所謂的南京中央軍所控制的武漢,至少在這裏不會發生被蔣中正無理扣押等災難性的事故。
不過,很快警笛長鳴,吳孝良與張學良身邊的警衛人員頓時便緊張起來,子彈上膛,槍身保險打開,随時準備應對突發的不測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