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他知道陝西的局勢亂,卻沒料到亂成這個德行,那麽大舉西遷的計劃還能順利進行下去嗎?如果繼續這種亂局,肯定不能順利進行下去。怎麽辦?唯一的辦法是将陝西的幾大股勢力都整合在一起,或者快刀斬亂麻将各個勢力一一消滅掉,很明顯後者是不可行的。那麽擺在吳孝良面前的隻有前者。
吳孝良決定和張學良進行一次深談,他們兩個人從好友到仇敵,又到冰釋前嫌,這期間經曆了信任、懷疑與反目,最後又不可避免的走到了一起,不論他們兩個的私人感情,至少東北軍和山東軍在目前有着一緻的當前利益。
吳孝良一夜未眠,張學良也與之同樣難以入睡,這一天一夜發生了太多的事,實在太難以接受。
“漢卿,對于這兩次爆炸與刺殺,你有什麽看法?”
張學良沉默了一陣,良久才回答道:“我認爲這很可能是日本人幹的,他們的目的就是想讓咱們内部窩裏鬥,至于能否炸死你我倒在其次了,也可能他們故意沒有炸死你我兄弟呢?”
這種情況吳孝良也不是沒有想過,不過他之前的心思都被聚焦在陝西的複雜局勢上,經過張學良的這一席話提醒,他也大有撥雲見日之感。繞來繞去最終又回到了起點,還是要與日本人做鬥,将他們在中國黃河以南的特務與情報人員徹底的鏟除。
“山東、河南、陝西都有日本人的特務,是該到時候想辦法将這些魑魅魍魉鏟除的時候了。”
張學良憂心忡忡,“日本間諜大多都有正經的職業作爲掩護,凡是在國内的日本商人企業,哪一個背後沒有日本軍部的影子,除非維中兄下定決心将日本人在華的企業商行全部關張,如此一來唯恐引起國際争端啊!”
“還國際争端?争端個屁,日本人連咱們中國的東北華北都能強搶去,怎麽不見有人站出來說道說道主持公道,咱們關他幾家工廠商行就要鬧國際争端,真真是滑天下之稽!”
聽到這一番話,張學良像是頭一次認識吳孝良似的看着他,眼睛裏充滿了難以置信,認識吳孝良這麽多年可幾乎從未見過他如此失态動怒。
“維中兄沖動了,世界本來就這麽不公平,誰的拳頭大,誰就有道理,隻可惜咱們的拳頭太小了!”拳頭大小的說法讓張學良一陣黯然神傷,他的拳頭就是太小了,不論是與外國人和中國人打,都有比他拳頭大的。
豈料吳孝良冷笑道:“到了眼前這般境地漢卿這麽瞻前顧後嗎?日本人之所以無所忌憚就是吃定了你怕他,不敢拿他怎麽樣。如今既然早就撕破了臉,還何必保護他在華的利益,天一亮我就立即發布政令,山東、河南、陝西所有日資一律收歸國有,幹預抗拒者一律就地法辦。”
張學良倒吸一口冷氣,驚道:“維中兄這是動真格的?真這樣可就一點退路都沒有了!”
“如果不把日本人在華的情報癱瘓,咱們不等于綁着自己的手腳和日本人打仗嗎?必須這麽做,也隻有這麽做才是最佳的選擇!”
吳孝良注視着眼前的張學良,這個才剛剛三十歲的漢子到底是被多年的挫折折磨的失了當年的銳氣。難怪做任何事都瞻前顧後,以至于失去了本應有的正确判斷。
看着張學良滿是擔憂與不以爲然的模樣,吳孝良以十分肯定的語氣告訴他。
“漢卿,你什麽時候看過爲兄沒有把握就輕易下決定的?又有哪一個決定造成了重大的損失?”
張學良仍舊默然不語,吳孝良這一點說的不錯,幾乎從他認識這個幾乎成爲自己妹夫與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人開始,這個人幾乎每次似乎都先知先覺,不說别的,就說日本人要刺殺乃父的意圖,也是吳孝良率先發現的,隻是沒有引起他和父親的足夠重視,這才導緻了今日這般凄慘的境地。
或許他早就該聽吳孝良的,想及此處,張學良終于下定決心。
“就按維中兄說的辦,從天亮開始,東北軍将權利配合行動,将轄區内所有日資全部收歸國有!”
吳孝良卻擺手道:“這個收歸國有還是有個說法的,與其說是國有,不如說是歸于集體所有。”
張學良眼前一亮,他知道吳孝良一向主意多,直覺告訴他這個集體所有肯定會于他和東北軍有益。
“目前三省的不但有山東軍,還有你的東北軍,楊虎城的西北軍。收歸集體所有的辦法就是,各軍轄區内沒收的日資作爲股份,咱們三家成立一個集團,以後各項收益将按照股份比例分紅!”
張學良一時難以接受,他沒弄明白這哪是什麽集體,明明是三家瓜分了三省之内的所有日資。這還真是對東北軍有益的一件事。但是他也心知肚明,換個角度看,這是吳孝良将本應屬于他的那份利益,讓出來分給了他們,倒是大方的很。張學良自問自己做不到這一點,他明白這是吳孝良已經下了決心要将東北軍和西北軍都綁在山東軍這個戰車上。
事到如今由不得張學良拒絕,而且他也沒有拒絕的理由,因爲吳孝良的這個提議實在是對各方都有利的。如此一來東北軍有了産業,也終于脫離了那種水上浮萍的命運。雖然如此做的代價可能是在某種程度上失去了一些自主性,但這個世界哪裏有不付出代價就得到的好處呢?更何況這個代價的利遠遠大于弊!
在吳孝良的支持下,董海濱麾下十七師一部于天亮後開赴三原,幫助楊虎城平叛,僅僅一天的功夫就将這次剛剛毛尖着火的叛亂撲滅。但是,楊虎城卻并不領吳孝良的情,反而一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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