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吳孝良身邊的智囊和警衛卻如臨大敵一般,生怕再有誰弄出個炸彈來,這一次萬一再被炸了,很難說再如此前一般僥幸,總之,專列中所有人各懷心事,也根本就顧不上去看那些已經逐漸躲起來的群山。
吳孝良望着飛速後退的群山,心思卻已經飛到了九霄雲外去。
這條路是兩世爲人的吳孝良從未走過的,西入秦關,他能否如兩千年前的上古先人們一般,統一這紛亂的中國,趕走犯邊的賊寇嗎,隻是在這澎湃的心潮中還隐藏着一絲絲不安,此前他顯然是低估了陝西的形勢,隻從人還未入潼關,專列便被人暗算就可見一斑。
不過,這反而激起了他的好勝之心,那些躲藏于暗中的宵小們想阻止大舉西進的戰略,他偏要逆流而上,将這些魑魅魍魉一個個揪出來,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這才不枉隐退十年之後重返中國的決心。
專列機要室内,電報機忽然滴滴答答的響了起來,譯電員以最快的速度将一個個點和橫線翻譯成人類可以看得懂的文字,卻聽到有人忍不住壓低聲音驚呼了一聲。
然後就是一陣訓斥,顯然那一聲驚呼引起了機要室内長官的不滿,訓斥聲還未落地,機要秘書推開了車廂門,急吼吼進了吳孝良的房間。
“又有爆炸了……”
又爆炸了,警衛團長頓時汗毛倒豎,抓起牆壁上挂的電話機,當即就要通知車頭立即停火停車,不過緊接着機要秘書的話卻讓他的動作停滞了。
“張學良被炸了。”
這簡簡單單輕聲細語的六個字,就像在車廂裏扔進一顆重磅炸彈,“什,什麽,誰被炸了。”
吳孝良居然罕有的結巴了一句,不過很快就意識到,這是事實,電報不會假,但緊接着又質疑,“不會弄錯了,發電詢問。”
機要秘書又匆匆回到了機要室,片刻之後又反身回來,沖着吳孝良點點頭,此時無聲勝有聲,誰都明白了,沒有弄錯,張學良的确被炸了。
“千真萬确,六十七軍軍長王以哲當場被炸身亡。”誰都知道王以哲是張學良手下嫡系得力幹将,居然連此人都被一同炸死了。
此前凝結在空氣中的一律氣氛陡又轉成了驚詫與不安,如果連張學良都被炸死了,那麽陝西的形勢将會變化往何處就連吳孝良都不敢保證,一時間這潼關内竟然烏雲密布山雨欲來。
吳孝良的擔憂越來越重,同時也心急如焚,如果陝西局勢出現突變那麽整個西遷的戰略就要胎死腹中了。
“董海濱呢,給十七師師部發電,讓他立即戒嚴,西安内外不得任何人出入。”
機要秘書又急吼吼的返回了機要室,吳孝良之所以讓駐紮在西安的董海濱立即戒嚴,自有他的道理,首先,董海濱是西安警備司令,掌握有全城的有生殺大權,是可以在關鍵時刻掌控局面的人,而今日接二連三的爆炸,一定不是巧合,說不定背後的主謀之人就在西安城中等着今日刺殺的結果呢。
如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封鎖西安,就算是大羅金仙也休想逃出升天,潼關的動靜鬧的那麽大,肯定會有刺客被抓住,隻要有一個活口,就不愁揪不出幕後的主謀來。
火車呼嘯前進,警衛團長這才反應過來,使勁搖了幾下搖把,沖着話筒大喊:“熄火,停車,什麽,聽不到,我再說一遍,熄火,停車。”
很顯然是機車内太吵,裏面的人聽不清楚,不過警衛團長的最後一聲大吼很快就起了作用,火車猛然頓了一下,減速的同時又接着向前劃去,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傳入車廂内,這已經是今天的第二次緊急刹車。
專列向前滑行了數百米後終于停了下來,各車廂的随車警衛士兵打開車門紛紛立于火車兩側,以防止随時可能發生的意外,此處不比在河南的平原大地,鐵路兩側已經蜿蜒起伏着密林,裏面似乎有着數不清的危險。
吳孝良直覺的車廂中悶熱無比,已經開始透不過氣來,不顧警衛和智囊們的勸阻執意下了車廂,頓時新鮮空氣撲面而來,腦子這才清晰了起來。
忽然,馬蹄爆響,由遠而近,聽聲音明顯有上百人的規模,警衛團長頓時緊張非凡,不由分說就要将吳孝良推回車廂裏去,深山老林裏突然停車便有馬隊出現,這絕對不可能是巧合,如無意外是敵非友。
“全體戒備,對方進入五十米内開槍。”早就有數十警衛士兵在機車頭前排成一排,沖鋒槍和機關槍黑洞洞的槍口瞄準了前方。
不過離着老遠卻聽到對面馬隊又傳來了呼喝之聲,似乎其中還夾雜着些東北口音,有人眼尖指着沿鐵路由西向東疾馳而來的馬隊。
“看看,俺是不是花眼了,那人瞅着像東北軍的張學良呢。”
山東軍的普通警衛士兵認識張學良也不奇怪,張學良大少爺脾氣,又愛出風頭,每每所到之處都喜歡慷慨陳詞,演講一番,因此,山東軍中認識他的人絕不在少數。
吳孝良一條腿已經踏進了車廂,半個身子挂在車門上望去,馬隊的爲首之人不是張學良還有誰。
“張學良不是被炸死了嗎。”
警衛團長瞠目結舌,若不是大白天的,他真以爲活見鬼了呢。
“别開槍,别開槍。”同時又拿着簡易的擴音器,來到最前方沖疾馳的馬隊喊話:“前邊可是張副司令,不要再前進了,請立即停止前進,請立即停止前進……”
好在警衛團長反應的及時,否則再晚一會,警衛士兵們就要開槍了,到時候張學良沒被炸死,卻在這深山老林裏被山東軍給亂槍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