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周老師!你怎麽與那些亂黨糾合到了一起?”
吳孝良已經隐隐猜到了周興文的身份,卻也不點破。
“十年前的周興文早就死了,現在隻有趙承明!多年不見,吳将軍竟是一點都不見老啊!”
“三十正當壯年,何談老字?倒是周兄……趙兄生了不少華發。”
兩個人一言一語竟似叙舊一樣,将李澤軍等衆人看的目瞪口呆。
“閑話不多說,對面的人都是濟南城中的進步工人,他們都是嫉惡如仇的熱血國人同胞,和吳将軍産生了一些誤會,我正是代表他們來向吳将軍賠罪的!”
“說的輕巧,剛才又是炮擊跑,又是輕重機槍,一句誤會就想了事?”
有參謀實在看不過眼去,出言喝斥。李澤軍一言不發,隻等吳孝良一句話便立即将此人逮捕,就算就地槍決都不過分。
“說,你們背後的主謀是誰?”
面對聲聲質問,趙承明面色如常,反而一字一句的反問道:“要問我背後的主使?告訴你們也無妨,是人民,是這個國家四萬萬同胞!日本鬼子來了,你們可以放棄山東十九萬平方公裏的土地,也可以放棄山東三千六百萬同胞,卷着你們的鋪蓋卷走人,但是你們無權,也沒有任何理由阻止這篇土地上的人民,拿起武器來武裝自己,保衛家園!”
趙承明的反問,就像重錘一樣,一下又一下的敲擊着在場所有人的胸膛。說實話,李信搞的大遷移,大撤退計劃很多中下級軍官包括一部分高級軍官也想不通,軍人生來的責任就是保家衛國。如今外敵入侵就在眼前,吳主席避其鋒芒,的确也在山東軍内部産生過一些思想波動。但是,吳孝良畢竟在山東軍中有着無可比拟的非凡個人魅力,即便想不通絕大多數人也都選擇了徹底執行。
不過,今日被一個教書先生指着鼻子一通責備,就差直接罵他們賣國賊了,如何叫這些驕兵悍将們受得了。李澤軍想反駁,他發現自己都無力辯白,山東軍眼下的行動的的确确如那教書先生所言,是在逃,是在跑!一念及此,此前膨脹的一肚子惡氣竟然洩了開去。
趙承明言語犀利,句句都叨在要害處,的确讓很多人啞口無言。但是吳孝良十分清楚大遷移大撤退的必要性,也堅信這麽做從長遠來看,是十分有必要的,哪怕背上賣國賊的名聲,也在所不惜。
在吳孝良前世所熟知的曆史中,一代抗日名将張自忠将軍不也曾被平津各界,乃至全國當成漢奸人人喊打嗎?張将軍忍得,他吳孝良如何就忍不得?世易時移,很多事情都已經變的面目全非,但不變的肯定是一腔報國的拳拳之心。
想到此處,糾結在吳孝良胸口的一團郁郁之氣頓時消散一空。
“趙兄認爲,中日全面開戰,以山東一省之力能頂多久?以全中國之力又能頂多久?”
趙承明卻并不回答問題,而是再一次提出了新的問題。
“誠然,保存實力與日本鬼子做持久周旋的抉擇的确是上上之選,可是山東三千六百萬同胞,河南三千二百萬同胞卻要飽受蹂躏,吳将軍于心可忍?”
吳孝良不得不承認,這個周興文十年不見,的确成熟了,視野也變的開闊起來,連自己對河南的态度都洞若觀火。但是,世人隻知道責備山東軍搞大撤退,卻不知道山東軍的彈藥儲備如果真的全面與日軍打起來,隻夠維持一個月,此前的幾次大戰幾乎耗光了儲備。而幾大兵工廠的設計産能雖然足夠大,卻苦于沒有合格的鋼鐵,以至實際産能低的可憐。
而老蔣等人呢,不但不給與援助,還躲在後面看笑話,落井下石,搞小動作,做些親者痛仇者快的事。如果打,三十萬山東軍一個月以後彈盡糧絕,等待他們的隻有全軍覆沒。
但是,這些話他沒有必要對周興文一一解釋和交代,他的工人糾察隊在山東軍面前不堪一擊,根本就沒有與自己談判的資本。所謂道歉之說,他在周興文眼中看不到一絲一毫的歉疚之意。
反而他還認爲,如果周興文肯擔下責任,可以交給他們一部分武器彈藥,作爲将來與日寇做敵後周旋的資本。畢竟在吳孝良的曆史印象中,那些人是十分擅長這種戰術的。
沉默有傾,吳孝良突然開口說了一句:“我可以給你的人提供武一部分器彈藥!”
趙承明頓時雙目放光,他知道吳孝良是個不打诳語之人,言出必踐,既然肯說出此話必然是經過深思的。他冒險來見吳孝良的本來目的,道歉是假,勸說吳孝良不要輕易放棄濟南是真,卻萬萬沒想到竟然能有如此收獲,他的确太需要武器彈藥了。
上級已經下達了明确指示,山東的軍閥即将撤離,在日寇鐵蹄抵達之前必然會形成各方的權力真空,他的任務是盡最大可能整合各方奪取物資,拉起一支抗日武裝,作爲将來對日寇作戰的重要力量。本來這個任務是十分艱巨的,國民黨向來對他們所執行的是甯可錯殺三千也不放過一個的殘酷策略。
但是,如果有了吳孝良的幫助,那結果将大不相同,工人糾察隊在此人撤出後就可名正言順的接管濟南,到時候他将在事實上主持濟南地委的全面工作。
吳孝良此言一出,李澤軍大吃一驚,主席這是受了什麽刺激?竟做出如此糊塗的決定,這簡直就是養虎遺患!真不知這個姓趙的使出了什麽手段,能迷惑主席如此?
陡然間,李澤軍起了殺心,他的右手慢慢摸像了腰間的槍匣,裏面是一把勃朗甯m1903式手槍,說不得要來個先斬後奏除此一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