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艘輕型巡洋艦原本便被魚雷擊中,艦體不斷的進水,在裝上“霧島”号這艘龐然大物後,強大猛烈的撞擊力更加劇了傷口的撕裂程度,内部的水密艙門也随之變形失去作用,排水泵再也跟不上狂湧而入的海水的節奏,沉沒隻是遲早之事,大批的水兵看到戰艦就要沉沒,紛紛放棄崗位,跳入冰冷刺骨的海水中,奮力向遠處遊去。
因爲如果此刻不抓緊逃的遠點,龐大艦體沉入海水後帶起的渦流會将他們一同卷入到深不見底的水下。
艦隊司令官加藤寬治放下望遠鏡,眉頭緊緊的皺成了一個川字,對于這種情景,是他海軍生涯中從未經曆過的,也是在他的經驗中無法得出合理解釋的。一隻由戰列艦爲主的主力艦隊怎麽可能被沒有大炮巨艦的艦隊擊敗呢?一旁的“陸奧”号艦長山本五十六也逐漸的平靜下來,這位少将屬于日本海軍的新生代和海航派人物,力主海軍航空兵,對航空母艦的發展不遺餘力。
山本五十六甚至爲了海軍發展政策的分歧而将内閣大臣罵的狗血淋頭,敢怒而不敢言。 可見軍人在政府内閣中的勢力已經膨脹到無以複加的地步了。
不過,山本五十六這一世的曆史似乎與吳孝良前世所發生的有了一些偏差,原本這位山本少将會順利的在他所堅持的海軍航空兵的道路上走下去,大力發展航空母艦,在這一時代就任“赤城”号航空母艦艦長,并逐漸步入他軍界的巅峰,甚至在日本海軍中奠定了其柱石一般的地位。
但這一世他卻因爲某位海軍參謀本部大佬的緣故,陰差陽錯的成了“陸奧”号戰列艦的艦長,實際上這對一名在海軍中的少将老說,是一件難得的榮耀,畢竟“陸奧”号戰列艦是這個時代日本皇國海軍中最先進和最強大的代表,素有戰艦男子漢之稱的長門級戰列艦的二号艦。
如果山本少将在這條大艦巨炮的路上一直走下去,也難保不會一路晉升爲海軍大将,但這一切假設都将在這個漆黑的夜晚,在中國的渤海海面戛然而止。
當然,不論山本五十六還是加藤寬治都不知道這一刻的到來已經十分的近了。
艦隊司令官海軍大将加藤寬治面對這種混亂局面内心變的十分糾結,畢竟是舊曆戰陣的海軍大将,他并沒有入山本五十六那般由艦隊重挫開始先進入一段暴怒狀态。而是一直在戰鬥和撤軍之間徘徊。如果戰鬥,他們沒有足夠的有效的能夠遏止潛艇的戰鬥武器,在漆黑一片的海面面對這種潛伏在暗處的海中殺手,大有無從下口之感,甚至處于劣勢,而損失更多的水面艦隻。可如果撤退,這種行爲本身就是對皇國海軍的一種侮辱,不論是他還是整個海軍都無法承受的失敗。
因爲他所率領的這隻特遣艦隊不單單是爲了護航而來,更是承擔了向中國乃至全世界耀武揚威的任務,在橫須賀啓航之時,皇國首相親自主持了起航儀式,大批的國民以及各地要員都紛紛參加了。如果就這樣灰溜溜的丢下幾艘巡洋艦跑掉,這罪責恐怕他加藤寬治剖腹十次也不足以謝罪。
加藤寬治身後的山本五十六想的則相對簡單,要麽鎖定海面下的潛艇予以狠狠的痛擊,如果難以攻擊就要迅速撤離戰場以免受到更大的損失。
但讓他唯一有所顧慮的就是,陸軍第十一師團分布在兩艘“金剛”級戰列巡洋艦以及“陸奧”号戰列艦上,海軍的狼狽被陸軍全程觀看,不免有些沮喪,但向來隻注重實利的山本很快就過了這道心坎。
“大将閣下,請下令撤退吧!”
山本五十六不是不了解加藤寬治内心的掙紮,但如果再猶豫下去,恐怕損失還會加劇。
加藤寬治無奈的點頭。
“好吧!撤軍!”
不過,等到不再戰鬥,立即撤退的命令下發以後,直至太陽從海面下高高躍起之時,加藤寬治與山本五十六才發現,這隻是他們這隻特遣艦隊絕望之旅的開始。當然,這是幾個小時的後話,直到此刻,他們仍舊沒意識到危險越來越近,問題越來越嚴峻。
電波在渤海海面下飛躍而出,事先遍布與渤海的狼群正在向特遣艦隊方向聚集,這是他們第一次大規模的狩獵之旅,磨了十年的牙齒已經鋒利無比,已經迫不及待的準備一試日本鬼子的鮮血。
特遣艦隊并沒有原路返回,而是繼續按照既有航向,向山東方向駛去,因爲在加藤寬治的印象裏,潛艇這種東西續航能力極差,所載武器彈藥也極其有限,隻要耗到他們彈盡糧絕自然就可以擺脫這些惱人的吸血蒼蠅。
可等到特遣艦隊編隊拉開距離以後,加藤寬治才發現自己的想法可能太過一廂情願了。所謂拉開距離,便是命令各艦在混亂中不必緊跟旗艦,擁有較高的自由度,向航行目标前進。
爆炸聲仍舊沒有停止的意思,不時有火光自黑暗中爆起,每爆炸一聲加藤寬治的心便緊一下,不論擊沉與否這種大口徑的魚雷對戰艦造成的損害都不亞于一枚長門級戰列艦的炮彈。
“‘霧島’号不行了,舵機受損嚴重,已經無法保持航向!”
山本五十六的聲音傳入加藤寬治的耳中,他端着望遠鏡向“霧島”号所在方向望去。果真,若隐若現的火光中,龐大的艦體開始在海面上絕望的劃起了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