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上海灘法租界,甭管你在外邊曾經多風光,帶過多少兵,管過多少個省市,都得老老實實的,是龍得盤着,是虎得卧着。像這位初來乍到的爺很快就會嘗到工部局巡捕房的厲害了吧!
再者說,即便惹麻煩也不看看惹的是誰,雖然是俄羅斯老毛子,但那好歹也是黃頭發綠眼睛的洋人,巡捕房是不會因爲了中國人而拘捕洋人的。更何況這些白俄黑幫的打手們抓的不過是一個在法租界随處可見的妓女。
說起這白俄妓女多少市民的眼珠子都能蒙上一層油膩膩的賊光,據說這些身材豐滿經常露着白花花胸脯的白俄女人們很多都是沙俄的貴族小姐,沒準還有親王家的郡主或者幹脆是王室的公主呢!
“啧啧!瞅這腰條身段,是匹好馬啊……”
一個肥胖的中年男人猥瑣的品評着那垂死掙紮的女人,有人則揶揄道:“得了吧,就你這身段,别讓烈馬閃了腰……”
李澤軍暗暗心寒,這就是他們拼死拼活數月在保護的國民們?這冷漠和無恥讓他更加抑制不住胸口的憤怒。跟随吳孝良所來的并不僅僅一輛小汽車,在他的安排下至少一個排的老警衛都暗中跟随進了法租界,這些人都是李澤軍的老部下,如今眼見老長官臉上黑的都能滴出水來,哪裏還能假裝看不見等下去。
剛要發動,李澤軍卻先出手了。都已經是堂堂中将師長了脾氣卻是越來越火爆,那幾個身材魁梧一米九往上的洋人大漢嘴裏叽裏呱啦說着洋話,不理會那中國人的叫嚷,扭着那女子便要走,絲毫沒預感到危險正一點一點的靠近。
“啪——啪——”兩聲清脆的耳光,将所有看熱鬧的人都驚了個目瞪口呆,誰都沒想到這個派頭實足的外鄉人竟然一言不和就動起手來。
隻見那外鄉人兩耳光之後,又擡腿踢向距離他最近的洋人,咚的一聲正中胸口,那洋人大漢猝不及防被踢了個正着,頓覺呼吸困難痛苦的蜷縮在地上。電光石火間右手又朝另一個洋人後頸處劈砍過去,那洋人身形雖雄壯但靈活性就差了許多,眼睜睜看着一掌劈在自己後頸之上,全身一軟随即萎頓倒地。
最後一人似乎是被眼前驟然間的變化形勢驚呆了,忙舉起雙手比劃了個自己毫無敵意的動作,李澤軍不理會伸手便要去抓那愣在當場的洋人女子,眼角餘光卻發現被自己扇了兩耳光的洋人由側面一拳砸了過來,無奈之下隻好閃身一旁。
那個剛剛還舉手投降的敵人如何能放過這機會,不過他沒有去夾擊李澤軍,而是一雙大手又直奔那洋人女子身上而去。突然,他覺得腦門上一涼,似乎被什麽東西頂住了,仔細一看差點當場吓尿了,一柄手槍正抵在腦門之上,也是他反應快立刻滿臉堆笑舉起雙手……
市民們噓聲一片,當街動手打架他們見的多了,就是中國人和洋人的沖突也不罕見,可中國人當街拿槍指着洋人腦袋那可就是稀罕景了。
隻見持槍之人身着黑色細尼風衣頭戴黑色帽子,帽檐壓的低面容瞧不真切,卻也足以讓人認出他是一個中國人了。吳孝良用俄語說了句“滾!”
與此同時倒地的兩個老毛子也掙紮着起來,互相扶持着一臉不甘的用俄語威脅着吳孝良。
“中國.豬,乖乖放下槍,你知道我們是誰的人嗎?”
幾個老毛子雖然嘴上說的狠,但并不敢輕易上前,看着中國男人持槍手穩得連絲晃動都沒有,就知道此人必然是用槍的老手,說不定身上還背着人命也說不定。
吳孝良明白這幾個老毛子不敢輕舉妄動,隻是虛張聲勢,亦或是等待援兵,轉臉伸手去扶那洋人女子,剛拖住她溫軟的手臂,目光正迎上擡起的俏臉,頓時驚呆了。
“安……安娜?”
十年未見,當年的紅發少女今日卻突然出現在吳孝良面前,他覺得胸腔内某個地方狠狠的抽動了兩下,一時間竟呆住了,手兀自拖着溫軟的手臂,忘記将她托了起來。
這洋人女子顯然也吃了一驚,不過很快就恢複了平靜,用俄語說道:“對不起,你認錯人了!”
吳孝良這才醒了過來,一把将洋人女子托起,但他怎麽會認錯人?
“安娜,這些年,你還好嗎?怎麽到了上海?”
洋人女子面無表情的繼續否認,“對不起先生,你認錯人了,我不叫安娜,我叫塔西娅!謝謝你的幫忙……”
說着轉身要走,吳孝良哪裏能放她走,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說道:“你還能去哪?你看那四個惡漢還在旁邊虎視眈眈,隻要你一離開我的視線,他們肯定會一擁而上……”
這句話卻是用中國話說的,洋人女子回道:“我自有辦法脫身,請先生放手!”
看熱鬧的市民們也都傻了眼,怎麽這還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那黑風衣的男子和那洋女人好像還認識呢,都抻長了脖子,側着耳朵想聽聽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麽。
李澤軍在一旁急促的低聲催着,“司令,此地不宜久留,咱們還是先上車走吧!”
看着越聚越多的看熱鬧市民,吳孝良也覺得今天這事鬧大了,本來是去見那丫頭,誰知卻陰差陽錯的遇見了安娜。想到這裏,他不由分說拉着洋人女子就往車上走,看熱鬧的市民自覺地閃開一條通路讓三個人離開。
四個老毛子急了,卻又不敢去追,一陣嘀咕之後,其中一人消失在巷子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