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鍾麟剛想命人隐蔽,準備躲開這些淞滬駐軍的高級軍官們,但電光石火間他心念電轉,這可是送上門來的肥肉,不吃掉它是不是暴殄天物了啊!
……
水川建吾爲吳淞要塞的現狀所震驚,隻見要塞所在的那片高地上,斷壁殘垣,滿是瓦礫和碎石,獨獨不見一絲生氣。可見,此前的曆次戰鬥中,這塊并不大的土地上承受了多麽猛烈的炮火!支那人倒是頑強呢!
但是他也知道,隻要有皇國陸軍的士兵想靠近它,這些碎石瓦礫下肯定會有一管黑洞洞的槍口和一粒冰冷的子彈在等着他。
崗村司令官并不高大的背影,在身材颀長的水川建吾面前顯得矮小了許多,但水川卻瞅着他的背影心底裏泛起陣陣涼意,這就是統率千軍萬馬的将軍所散發出來的殺氣嗎?
水川建吾的目光又投向了遠處的吳淞要塞高地,眸子裏甚至露出了一絲憐憫,這些頑強的支那士兵終于可以得到解脫了,不必在皇國陸軍的步步打擊下苟延殘喘了。
而他身邊的軍官們眸子裏卻隻有鐵一樣的堅定,和火一樣的熾熱。
“咦?”
水川建吾的目光落在他們所處高地的北側,他似乎發現了什麽,但僅僅三秒鍾之後,他意識到:那是支那人……耳朵這是怎麽了?好像什麽也聽不見了呢?驟然間似乎響極了,此刻爲何又靜的沒有半點聲音?又一秒鍾之後他的眼前一片漆黑。
“轟——轟——轟——”
看着無名高地上騰起的硝煙,張鍾麟滿意的笑了,真是自作孽而不可活,這回本少校把你們這幫***一勺燴了!可算出了口這一夜憋悶的惡氣。
三門步兵炮炮口還冒着縷縷青煙,張鍾麟命令道:“再來一輪齊射,穩妥一點,省得有漏之魚。”
卻有偵察兵急急奔了回來,邊跑邊喊:“營長快進要塞,高地南邊有大股日軍,瞅着足足有一個團……”
張鍾麟暗道晦氣倒黴,看來補射是不成了,又擡頭不甘心的瞧了一眼那高地頂上,硝煙散的差不多了,似乎上面已經亂成了一鍋粥,隻見亂哄哄一片。
也罷,就算有漏之魚,三枚炮彈也夠他們喝一壺的了。
“走,進要塞!偵察兵,和要塞裏面聯系上了嗎?”
話音剛落,派往東方的偵察兵也連滾帶爬的跑了回來,隻是比之前由南邊回來的似乎慌張了許多。
“不好了營長,有一大股日軍沖咱們這個方向來了!”
什麽?又一大股?
“有多少人?”
偵察兵帶着哭腔答道:“看規模也得有一營上下,恐怕後面還有兵呢,瞧的不真切……”
張鍾麟心底大驚,剛才那是捅了馬蜂窩啊!隻不知道,那馬蜂窩捅的值不值,裏面可有什麽大人物?
怎麽辦?是打,還是跑?
打,打不過!跑,任務誰來完成,當初自己可是在吳長官面前拍了胸脯的,如果跑掉,日後還有什麽面目去見人家?
可不跑就是等死,東南兩個方向都有日寇撲了過來,北面是揚子江退無可退,擺在張鍾麟面前的隻剩下一條路,那就是往西撤。先不說他能不能撤,就是撤了,也難保沒有日寇早就斷了他的退路。
想及此處,張鍾麟的冷汗又冒了出來,這一夜他像打擺子一樣忽冷忽熱的,都快被折磨瘋了。無可奈何間下意識的看向已經一片混亂的無名高地,他腦中豁然一亮,如何便沒想到這點。
“兄弟們,跟我沖,沖上前面的高地!”
雖然此時,有兩隻數量不少的日軍從東南兩個方向包抄過來,但無名高地的正北面坡地卻毫無遮攔的暴露在張鍾麟面前,隻要沖上那高地,由于上面有不少日軍高級軍官,其餘那兩股日軍必然投鼠忌器不敢強攻。
隻是,張鍾麟麾下畢竟大多是新兵,面臨這種絕境有些人便開始不知所措,戰場形勢瞬息萬變,一點點失誤都有可能導緻失敗。好在張鍾麟身先士卒第一個沖了上去,其餘人竟士氣大振,随着沖殺之聲也跟了上去。
這一招果真奏效,無名高地上的日軍原本就數量不足,突然發現北側沖上來一股支那軍,倉促之下,竟有些支撐不住。
“轟!”
張鍾麟覺得大地突然震動了一下,接着又是一陣巨響,随之還掀起了陣陣哀嚎之聲。遠遠的之見處于東方要塞之上的大炮在初升朝陽的紅色光輝下冒着屢屢白煙。瞬間,他的精神爲之一振,吳淞要塞内還有中**隊在堅守,并且他們已經發現了自己,在用大炮對己方進行遠程支援。
不管怎樣先把高地拿下再說,再慢點沒準就先被日軍給合圍了。豈料,日軍卻如潮水般退了,連剛剛露頭,準備合圍他們的兩股軍隊居然也後隊變前隊,有序的撤了回去。
原本是九死一生的絕地,竟然發生了如此莫名其妙的逆轉,弄得張鍾麟一頭霧水。既然如此,戀戰不宜,還是盡快進入要塞内部要緊。
如果張鍾麟知道自己剛才那一炮打中了誰,定會驚的連下巴都掉了下來。
隻是蝴蝶的翅膀才剛剛開始煽動。
太倉五十七師東部防線,李澤軍剛剛接到前線電報,與五十七師對峙了多日的第九師團竟然毫無征兆的撤軍了。在得到這個匪夷所思的消息後,他第一時間視察了最前沿的的第一旅三營防地,三營營長李滿囤是他很看好的一名軍官,雖然文化差了點,但勝在有靈性。事實也證明他的确沒讓李澤軍失望,守住了董家橋陣地。
“日軍居然收縮了防線……”
李澤軍自言自語,種種迹象表明,這是一次極爲倉促的撤軍,許多設施還沒來得及破壞,更有一些重型裝備被丢棄在了陣地之上,上海那面究竟發生了什麽?竟然讓一貫嚴謹的日軍撤退如此之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