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他們守住了吳淞要塞,雖然腳下已經一片廢墟,但袍澤兄弟們的血沒有白流,看着日軍驅逐艦在揚子江面上沒頭蒼蠅一般的瞎轉悠,于三和真真切切的意識到,日軍的的确确遇到了大麻煩,今天或者明天很可能都不會再進攻要塞,那麽這就爲他從容布置赢得了寶貴的時間。
于三和要感謝那隻出手相助的神秘部隊,如果不是他們在關鍵時刻出手相助此刻踩在吳淞要塞廢墟之上的就應該是日本陸軍了。
“集合!清點人數!”
于三和不再猶豫,決定整合剩下的人馬繼續堅守,直到戰鬥至最後一人,絕不撤退半步。他又看了眼遠處的江面,總覺得那些在關鍵時刻出手相助的人沒有走遠,但願他們能夠平安撤離。
他不懂海軍,總以爲派人潛水在軍艦船底安放炸彈就可以将這些鋼鐵巨艦炸沉呢!
吳淞要塞士兵視野所及之處的江面上,驅逐艦投放了大量的深水炸彈後,開始逐漸離開當前搜索水域開往别處。
水下,一艘潛艇靜靜的躺在江床之上,盡管艇外面除了江水在流動,靜的仿佛靜止一樣,但艇内卻是另一番光景,燈光極不穩定的一閃一閃,指揮室忽而亮起,又忽而按下去,水兵們奮力的修補堵塞着漏水的艇體外殼,和各種管路,電焊的弧光啪啪直閃,上尉艇長則壓低聲音用在喉嚨裏怒吼着。
“李五,你帶人去魚雷艙,哪裏漏水嚴重,要不惜任何代價保住魚雷艙……”
指派完李五又沖另外 一個上士水兵道:“江大頭,你去輪機艙盡快将發電機修好……還有線路……”
“……”
潛艇内眨眼間就變成了一個到處施工的工地,水兵再也顧不得保持安靜,在深水炸彈轟隆隆的爆炸聲中對受損嚴重的謙亭進行維修。通信兵則排開人群擠到正和水兵們一起堵艇殼口子的張良佐面前。
“報告司令,上峰來電!”
“說!”
張良佐壓抑着沉聲悶吼道,他知道通訊兵口中的上峰,在山東軍的部隊中唯一指代的就是吳孝良,這時候的指示一定是有關于白川義則的處理意見。
“上峰問好,并向咱們潛艇大隊緻意,希望咱們将俘虜押解往南京,一天後他在常熟周家壩江灘等咱們!”
通訊兵說罷便期待的看着張良佐的臉,等着他的回答,但他卻所答非問,甚至反問通訊兵。
“其他艇有消息沒?”
“四号艇和五号艇在入海口外發電,報平安,三号艇行蹤不明,二号艇……”
說到此處,通訊兵頓了頓,有些悲滄的說道:“二号艇被炸,艇上所有人當場全部犧牲……”
張良佐心中有了譜,他立即将幾個主要軍官召集到自己面前,開誠布公的道:
“鈞座來電,讓咱們将俘虜押解往南京,你們都表個态,咱們該怎麽走?”
他不問走不走,而是直接問如何走,便是向大家表明立場,他要去南京,隻看這些軍官們作何想法,畢竟吳淞口龍潭虎穴,有人畏懼也屬正常,所以他要先統一了大家夥的思想,才能開始行動。
大家其實對繼續逗留在揚子江中是持保留意見的,揚子江河道在大河中雖是夠寬夠深,但潛艇進來完全有種虎落平陽,龍遊淺底的感覺,尤其現如今江面上到處都遊弋着日軍驅逐艦,一個不小心大家夥就可能陷入萬劫不複的絕境。
“他娘的,上南京,去見見蔣光頭到底長個啥模樣,咱們抓了這麽大的官,怎麽也得親自給咱兄弟們授個勳啥的,我擁護的司令的意見,司令說怎麽走咱就怎麽走!”
上尉艇長帶頭表态,大夥畢竟與艇長多年磨合,所以在其發言後也紛紛表示贊同。但贊同歸贊同,如何走的确是個相當困難和頭疼的問題。
現在唯一的優勢就是驅逐艦之前在他們上方剛剛投過深水炸彈,所以很長時間内再不會回到這片水域搜索,他們隻能等待時機,待江面上的驅逐艦都休息時,再伺機突出重圍。
方案确定後,軍官指揮水兵們全力修補潛艇。張良佐掏出懷表看了眼時間,時針指在八點鍾位置。
“外面已經天黑,升起潛望鏡,觀察江面情況。”
水兵心頭升起一陣興奮緊張,戰鬥又要開始了,雖然他們之前内心有過一陣猶豫,但方案确定下來以後,胸中一顆大石反倒落地,一心求戰。
這艘潛艇是綏東自主設計生産的第一型潛艇,性能指數在很多方面都遙遙領先其他海軍發達國家的潛艇,比如這潛望鏡,一般隻有七米左右,而綏東自主生産的潛艇竟達到了前所未見的十七米。也正因爲如此,它坐在江底就可以升到水面之上。
潛望鏡一點一點,在大家的緊張與期盼中逐漸露出了水面。張良佐緊貼鏡頭,雙手持控制柄,左右旋轉着。江面上已經漆黑一片,遠處江面燈光點點,除了癱瘓在吳淞口的巡洋艦以外,此時還有三艘驅逐艦在入海口處搜索,顯然他們将搜索的重點放在了向外海搜尋上。
隻是這麽近的距離啓動電動引擎是否能被不遠處那三艘驅逐艦發現,張良佐心中沒底。但此時也唯有賭一把,等到後半夜驅逐艦的搜索重心必然會重回吳淞口,以防備他們的潛艇再次溜進來。所以,想走隻在此刻便是最合适的時機。
張良佐斷然下令:“潛艇上升,深度十米,啓動電機引擎,航速五節,前進方向西北……”
随着控制闆的拉下,艇尾螺旋槳轉動,攪起一陣泥沙,艇身緩緩動了起來。艇身随之一陣劇烈的抖動,水兵們都習以爲常,這是水倉在排水,以升到既定深度,但整個艇身突然毫無征兆的失去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