綏東海軍也有過輝煌,當年的綏東艦在廟街外海那場大海戰令整個日本海軍噤聲,後來在各方壓力之下坐沉擱淺于廟街外海的綏東艦再沒有被打撈出海,而綏東海軍的發展方向也在吳孝良的精心策劃之下轉進到了另一條遠不同于巨艦大炮的路上。他曾在綏東潛艇大隊正式成立的當天演講時提出了尚處于雛形階段的狼群戰術。
吳孝良知道綏東地處東北資源匮乏,北有蘇聯強國,西有國内大軍閥張作霖,東面便是虎視眈眈的日本,地緣政治極端惡劣,原本想發展海軍本就難上加難,又處于這種環境之下,大發展艦巨炮幾乎成爲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于是他轉而将目光投向另一項在其前世名聲大噪的戰術,這一戰術的威力所在之處,就是成群結隊的潛艇像狼群一樣,隐匿于茫茫太平洋之中随時威脅敵方的海上補給線,尤其像日本這種島國,一旦海上補給線被切斷,或者受到威脅将會對其國内工業生産,駐外的海陸軍造成極爲嚴重的影響。
因此,大規模制造相對價格低廉對硬件技術要求相對較低的潛艇,幾乎是爲綏東量身打造的一個絕佳方案。後來讓吳孝良始料不及的是,他被迫下野出國,從此沉浮商海,這一走便是十年,而這項大力發展海軍潛艇的任務就交給了時任綏東督軍的方其道。
當然,吳孝良十年來也沒斷過對綏東狼群計劃的鼎力支持,從謀求圖紙,工程師到各種技術支持以及資金支持他都不遺餘力。直到他付出就任山東省政府主席以後,出于對山東海防的考慮,特意調了一個潛艇大隊來山東,同時在東營附近修建秘密軍港以駐泊這些潛艇。
就在淞滬戰役爆發之初,吳孝良正式電令潛艇大隊開赴淞滬戰場,伺機襲擾日軍戰艦。這一戰是潛艇部隊成立十年來的第一次實戰,并且一戰便即将震驚世界,相信消息傳出之後,中國海軍必然名聲大噪,而他們逮到了日本陸軍大臣更是空前絕後。
但這些榮耀想要在日後活着去接受,而不是享盡死後殊榮的話,就必須要解決掉頭頂這幾艘麻煩而有執着的驅逐艦。可是用潛艇去攻擊驅逐艦,就好比羚羊反擊獵人一樣不靠譜,并且還是三個端着槍虎視眈眈的獵人。
張良佐倒是不慌,他有的是耐心,在此前的訓練科目中他們曾模拟過被敵艦發現困住的情形,唯一的辦法就是熄火深淺坐沉海底,靜等頭上驅逐艦失去目标後離開此海域後再行脫離。
但今日的客觀環境要比之當日訓練還要惡劣,江底不比海底,距離睡眠僅僅十一二米,潛艇坐沉江底仍舊距離睡眠太近,被日軍驅逐艦發現的幾率仍舊很大。又因爲處于入海口江底沉積了大量的泥沙,時間一長泥沙侵入到潛艇部件縫隙中很難說不會造成故障。如果到時候無法啓動,他們便真個被困死在江底了。
但無論如何坐沉江底是他們目前唯一的選擇。
突然一陣急促而刻意壓低的聲音在傳聲筒内傳來。
“不好了,日軍再扔深水炸彈。”
所有人的心都是一緊,這說明日軍驅逐艦已經失去耐心開始抱着撞運氣的心态随機向水中丢炸彈。張良佐繼續偏頭傾聽着頭頂上的動靜,深水炸彈紛紛入水的噗通之聲隐隐傳來,幾十秒鍾之後,沉悶的爆炸聲一個接一個連續響起,并且越來越近。
海面上,日軍驅逐艦以近二十五節的全速搜索前進,尾部軌架上放滿了桶裝深水炸彈,一串一串的滑向水中。水兵們喊着号子再調整雷管與引信間的壓力彈簧。
“水深設置三十英尺……”
這個深度正是深及江底的水平,看來日軍水兵已經開始懷疑中國潛艇停留在江底的深度以躲避最終,或者根本不确定有潛艇,而是無奈之下的試探。
日軍水兵有些笨拙的将深水炸彈在軌架上碼好,拉開扳手,桶狀的炸彈沿滑軌紛紛跌落入水,緩緩沉向江底。到達設定深度時,水壓壓迫彈簧觸發引信,然後就是一連串的爆炸!
爆炸聲越來越近,潛艇上無論張良佐還是普通的水兵都緊張到了極點,他們甚至已經能感受到爆炸産生的沖擊已經将潛艇帶的搖晃起來。更糟糕的是爆炸聲越來越近,似乎直奔他們而來呢!
潛艇指揮室内的氣氛緊張壓抑到了幾乎要爆炸的程度,張良佐一向冷靜沉着此時也攥着鐵質扶手内手心上也不禁浸滿了汗水。又是一陣爆炸,艇身突的劇烈搖晃起來,幾個水兵站立不穩直接便摔倒在地。
張良佐判斷,深水炸彈的爆炸點已經距離艇身不足十米了,如果再近一點恐怕隻有聽天由命了。這個念頭剛一閃過,又是一陣猛烈的爆響,随之艇身前所未有的震顫起來,一名剛剛站起未穩的水兵則直接被抛到了滿是管路的艇壁之上。
爆炸已經盡在咫尺,艇壁再也承受不住如此劇烈的震蕩,焊接處裂開一道道細縫,江水沿着縫隙擠進潛艇内部。潛艇内管路嚴重變形,蒸汽洩露發出嘶嘶怪叫聲,江水噴淋而下,指揮室内頓時一片狼藉。
張良佐再顧不得水下靜默,沖到傳聲筒處大吼道:“快關閥門,各艙室立即彙報戰損情況!”
很快傳聲筒内傳來一串串急促緊張的回答。
“魚雷艙進水,可以修複,完畢!”
“舯部密封艙進水,可以修複,完畢!”
“尾部進水,裂口寬度超過二十厘米,水已經沒腰了……快……快關密封艙門……”
驚雷般的聲音再度炸響,張良佐明顯聽到了艇殼驟然變形發出的刺耳聲音,噴淋而下的江水更似下雨般,這次爆炸無疑使得潛艇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