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到蔣中正心裏去了,他已經将吳孝良隐隐視作半個心腹,可這半個心腹不顧他這個委員長的停戰命令,擅自攻擊日軍,等于當衆扇了他一個響亮的耳光。而戰果輝煌讓他更加尴尬,如果因此懲罰,則國民必不答應,他蔣中正也因此會落得個嫉賢妒能的小人名聲,可如果放任自流他作爲委員長的威信勢必會受損。左思右想之下也沒有個成熟的想法,擡頭見何應欽正懇切的看着自己,于是問道:
“敬之可有成算?”
何應欽就等蔣中正發問呢,趕忙回道:“五十七師連日鏖戰,損失過半,委員長仁慈,調其回到後方整頓,吳部上下必然感激涕零。”
說罷眼皮下垂,再不說話。蔣中正心領神會,這樣做即給了吳孝良一個小小的教訓,又表現得他體恤下屬,國民大衆也無話可說,當真一石二鳥之計。
“可将剛剛返回南京的八十七師,八十八師和中央軍校教導團合編爲第五軍,就讓張文白來當軍長吧,再把左翼總指揮兼上。”
“委員長明鑒!”
何應欽又适時的贊了一句,他清楚,淞滬日軍司令被俘,日軍已經陣腳大亂,蔣委員長此時調集他嫡系部隊和張文白去收拾殘局,等于送給他們大功一件,那吳維中辛苦一場不過是爲他人做了嫁衣裳。但他突然又想到一個問題,那就是日軍司令植田謙吉該如何處理。
“植田謙吉還是交到中央手中好,吳維中向來激進,留在他手中萬一再做出什麽過激的事來……”
蔣中正如何不明白何應欽的意思,點頭道:“好,這事你抓緊去辦。”
……
上海閘北區,放眼之處遍地瓦礫廢墟,廢墟上空布滿了還未及散去的硝煙,真如指揮部便伫立其間。會議室内傳來李澤軍憤怒的吼聲:
“蔣委員長這是什麽意思?搶功勞,趁火打劫嗎?還有那個中将司令是咱們抓的憑什麽交出去?”
吳孝良輕歎一聲,将手中的電文放在桌上,蔣中正終究開始掣肘了,不過好在他派來的是張治中,在前世教科書的描述中他絕對是一個愛國将領,想必不會做出喪權辱國之主張。
看到吳孝良默然不語,李澤軍急道:“咱們到底是去是留,主席給大夥一個準話啊。”司令部内所有人都一臉期待的看着吳孝良。
吳孝良沒有回答反而問道:“依謙亭之見,咱們該如何處置眼前形勢?”
“打他娘的,就當老蔣在洛陽放了個又臭又響的屁!”
一句話罵完,似乎火氣消了不少,冷靜下來又道:“就怕老蔣斷了咱們的後路……”
吳孝良暗道李澤軍還算清醒,能看到這一點。實際上山東軍在上海的态勢已經産生了爲妙的變化,自俘虜日軍司令後,出于自尊日軍也在不會與五十七師或是第二軍停戰談判,必定是個不死不休的局面,據說張治中的第五軍八十七師與八十八師齊頭并進,已經開到五十七師與第二軍的兩翼,很大程度上也是在執行監視任務。
如果不服從老蔣的命令,他隻需下令切斷五十七師與第二軍的給養,他們便會不戰而敗。所以出于以上重重考慮,他唯有撤軍一途可選。到時候,蔣中正出于愧疚說不定還會給山東一些額外的補償也未可知。
楊效歐原本便對蔣中正感官極差,否則當初也不會舍了老蔣而投吳孝良,這次老蔣搶功勞更讓他慶幸當初的決定是正确的,他還得到消息,老兄弟孫楚的第一軍已經被老蔣調到湖北去跟馮玉祥拼命了,就是一炮灰的命。
“老蔣卑鄙衆所周知,卻也沒想到他竟如此明目張膽的搶功,如何不叫将士們寒心?”頓了一下後,他又繼續道:“撤軍也罷,咱們回山東去,不受這份閑氣。”
楊效歐起初投吳孝良還是抱着投機的想法,但一番接觸下來,尤其是在上海敢與日本人對陣,尤其還教日本人吃了虧,自己的第二軍竟然也跟日本人打了個平手,還略占上風。這都讓他覺得這個年不滿三十的上将很不簡單,讓他産生了濃厚的追随之心,隻覺得跟着吳孝良打仗十分痛快。
這時有憲兵進了會議室,“那日本鬼子不老實,吵吵着要見主席。”
提到這個日本俘虜總算緩和了一下氣氛,有人笑道:“做俘虜就該有做俘虜的覺悟,他想見誰就見誰嗎?先給他一頓亂拳,也替深受塗炭的百姓們出一口惡氣。”
也有人提議道:“老蔣要将這中将搶了去,該不是打着放了他的心思吧?那可讓咱們的努力都付之東流了,咱可不幹,不如先将他宰了祭奠死去的英靈。”
大夥紛紛附和,“俺看宰了中,也比讓别人拿了去送順水人情強。”
會議不了了之,吳孝良也沒去見植田謙吉,他心中早有決斷,張治中接手他的防務已經是闆上釘釘的事,如果自己再擰着中央政府蔣中正的命令來,恐怕不但日本人打不成,連自身安全都成問題。退一萬步講,隻要淞滬抗日大局不被破壞,他吳孝良心甘情願讓出這份抗日之功。
在張治中爲接防之前,吳孝良決定再發動一次大規模的突擊,将日軍徹底壓縮進公共租借,日軍艦隊艦炮炮火雖然猛烈,卻也不敢向租借地開火。于是命令第二軍繼續向前推進,全線突過淞滬鐵路,進抵四川北路日軍經曆一夜大敗之後,加上司令官被生俘,士氣低迷,戰力大打折扣,幾乎難以組織起有效的反擊,形勢對日軍越來越不利,最後還是日軍的二十四旅團穩定住了局面,第九師團則士氣大損,被撤換出了防禦四川北路的陣地。
楊效歐志得意滿,指揮第二軍追着日本人屁股打,痛快淋漓,直呼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