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澤軍在會上拍桌子大罵蔣中正是陰險卑鄙,背信棄義的小人。
“依我看這蔣主席今日能命咱捅别人刀子,明日沒準也會令他人捅咱們刀子,依我之見,這道亂命不能奉。”
列席會議的軍官們紛紛同意李澤軍的意見,這種卑鄙之事如果山東軍做了出來不被世人恥笑才怪。
不過,破例列席的工業廳廳長澹台繼澤卻搖頭晃腦,似有不同意見,李澤軍見他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心裏一陣膩歪。
“澹台忠武,咋的,你有不同看法嗎?”
澹台繼澤知道這李澤軍乃是吳孝良衛兵出身,雖然脾氣火爆,心裏藏不住事,但是卻對吳孝良忠心耿耿。當年吳孝良身邊李五一、吳六一兩個衛兵,其中吳六一在東甯被人暗算,殒命早死。隻有這李五一被改名做李澤軍,如今身爲國民革命軍中将師長,當年的小乞丐十年間一躍而權柄赫赫,如何能不讓人唏噓?
一晃十年,澹台繼澤也到了知天命之年,當年的豪情壯志似乎也都丢的幹幹淨淨,但心裏卻多了幾分清明。生逢亂世,僅靠道義是無法立足的,尤其身爲地方實力派人物,更當時刻以地方利益爲根本。如果出兵河南對山東有利,便斷沒有不出兵之理。
戰國時,商鞅統率秦軍與魏國大戰。魏軍統帥公子昂是商鞅的好友,他便以會友爲名誘捕了公子昂,此後秦軍大敗魏軍。
想到此處,澹台繼澤笑意吟吟道:“依謙亭的意思,咱們山東要學那宋襄公不肯半渡而擊喽?”
李澤軍頓時漲的滿臉通紅,他本就是粗人一個最煩别人和他掉書袋講故事。
“我不知道啥宋襄公,但知道咱們立身之本乃是信也義二字。”
澹台繼澤點頭道:“是啊,咱們講求信義和那韓複榘何幹?此子本就是山東大敵,如不除了去早晚要成禍患!”
吳孝良心裏盤桓了好一陣終于還是決定按兵不動,韓複榘的屁股不好捅,因爲馮玉祥又重新将他收歸麾下,捅他屁股就等于捅馮玉祥屁股。最後搞不好自己這一師兩旅人馬就要獨自面對馮玉祥的幾十萬大軍,而南京的那位蔣主席也搞不好就要袖手旁觀呢。
于是清了清嗓子總結道:“謙亭和忠武所言都有道理,但以目前形勢來看,我們山東方面一動不如一靜。要密切注意中央軍和馮玉祥西北軍的動向,切不可被牽連到大戰中去,但也不能一味避戰,如果有誰膽敢進入山東半步必然讓其付出難以承受的代價!”
直到吳孝良表态,獨立旅旅長李又廷才發表意見,他在山東軍體系中資曆最淺,雖然得吳孝良信任,身居要職,卻不得不低調做人。
“吳主席,卻不知南京蔣主席那裏如何回複?他畢竟已經有了拉攏之意,如果咱們山東方面毫無表示,恐怕會招緻他的嫉恨啊!”
的确,必須想辦法向蔣中正表态,自己是緊緊站在中央一方的,畢竟中央的支持十分重要。
吳孝良贊許的看了李又廷一眼,這個李又廷不但帶兵有一套,獨立旅被他整訓的士氣如虹,而且搞政治也有一套,他的幾次建言均切中要害。
“哦?說說的看法?”
李又廷也不客氣,侃侃道:
“可以給蔣主席發電,表示咱們的支持,承諾将出兵助中央平叛。”
李澤軍立刻打斷道:
“咱們的軍隊難道是幫助老蔣争地盤的嗎?”
李又廷微微一笑,
“自然不是,咱們隻是口頭承諾,實際上并不用出兵,不過還是要出點血的,最近津浦路由天津轉運了一批軍火過來,咱們可以運到南京去表示對中央的支持!如此一來,蔣中正也就不會因爲山東遲遲不出兵而心生不滿。”
這時又有一名高級軍官問道:“那依照李旅長的意思,咱們最後出兵還是不出兵呢?”
高級軍官也是少将軍銜,正是自北京随吳孝良來山東的憲兵上尉趙東海。短短一年時間,他已經一躍成爲一旅之長。
“出兵與否,自然要以時以勢而易。當下還是暫不出兵爲宜。”
澹台繼澤聞言立刻拍手笑道:
“好一個以時以勢而易!”
最終,吳孝良決定暫不出兵,先用一車皮軍火向蔣中正表忠心,但也同時舉出了山東的各種困難,目前穩定局面尚且勉力而爲,暫時無力出兵南下助中央平叛。其實這也是山東的實際情況。
南京,蔣中正一臉肅穆的放下手中電報,沉默不語。電報發自日本,蔡锷與年前終于被他勸動去了東京治病,他這痨病自護法護國戰争時便落下來,遷延十幾年未愈,如今東京方面發回電報,蔡锷肺部感染,多處潰爛,纖維化,已經無力回天。
他明白無力回天意味着什麽,心下一片黯然。蔡锷自總理過逝後便一直旗幟鮮明的支持他,要錢出錢,要兵出兵。他蔣中正能夠數次在幾大南方軍閥的圍攻中屹立不倒,蔡锷居功至偉。四川一直是他的後備力量,每到危機關頭總會出現奇兵相助。
但自蔡锷病情加重,尤其是東渡日本治病以後,代其督川的蔣方震似乎越來越不聽話了,對南京政府的政令幾次推诿,這讓他大爲惱火,由此也更加想起蔡锷在國内時的日子。
這時,侍從敲門進來。
“總司令,山東省主席送來百萬元軍火,支援中央戡亂,令付電報一封。”
侍從說罷将電報恭恭敬敬的遞上,蔣中正嘿嘿大笑。這個吳孝良倒是有意思,人家都是眼巴巴的伸手向自己這裏讨要軍火,他卻反其道而行之。伸手接過電報,展開看了幾眼後,臉色不由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