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鄙人代表昌樂縣府堅決支持省府裁道存縣的決定,自民國開元以來,由省至縣各級政府冗員沉珂,疊床架屋,早就該廓清局面,但吳主席容禀,裁道存縣有兩大阻力不可不除,一爲土劣。二爲軍閥。這兩大阻力時刻如利劍一般懸在卑職頭上,不知何時便會劈下。”
王縣長的發言得到了那些首鼠兩端的縣長們紛紛附和,縣長難當已經是他們這些毫無根基者的共識,但想讓他們旗幟鮮明的倒向吳孝良省府,卻要好好再觀察一番,因爲一旦踏錯一步就可能招緻萬劫不複的境地。而王金巍卻是橫下一條心破罐破摔,他非本地人士,在昌樂沒有根基,施政處處受制,但也因此沒有了牽絆。他不想再繼續這種暗無天日的日子,索性投了省府吳主席,破釜沉舟放手一搏,赢便赢個盆滿缽滿,輸便輸個一敗塗地。
吳孝良當即保證:“省府在地方施政上一定會給予全力支持,要錢給錢,要人出人,誰敢擋在省府改革的路前,誰就要面對粉身碎骨的下場。”一番鐵血言論讓在場嘁嘁喳喳的縣長們頓時噤聲,生怕自己做了阻擋改革的倒黴鬼,這吳主席能不能擊敗韓張兩大帥另說,想拿下區區縣長還是易如反掌。吳孝良見冷了場,當即笑道:
“諸位暢所欲言,不必拘束,這次會議要落實兩件事,一爲裁道存縣。二爲土地改革。阻力和困難盡管提出來,由省府爲你們兜底做後盾,盡管放手施爲。”
以王金巍爲首的幾位縣長立刻表态服從,同時也提出了各種實際中的困難,吳孝良令人一一記下。
“會後你們去找李副秘書長,他會全權負責對你們的支援行動。”
大會一共準備進行十天,分别由各縣縣長發言提出具體問題,第一天隻是進行了一些籠統的發言很少涉及實際問題。隻有昌樂縣長王金巍等少數幾個人提出了一些建議和困難。臨淄縣長朱武生對大會第一天的局面感到失望,會議的氣氛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樣。他期待的熱烈大會,成了首鼠兩端者的望風大會。他在會後失望的抱怨:“難怪吳主席說這些騎牆縣長們不足倚重,真氣死我也。”
十月二日大會休會三天,但這卻注定是不平靜的一天,當天的《齊魯日報》爆出了一則震動整個山東省的新聞。張宗昌堂弟買通昌樂以及臨淄商人高收低賣黴米與省府學生兵充作軍糧,并公開敦促張宗昌盡快處理此事,懲治不法。此消息一出,全省各界嘩然,張宗昌倏忽間便被置于水深火熱中,風口浪尖之上。
張宗昌對此矢口否認,通電聲明這是誣陷,并要求省府對造謠生事的《齊魯日報》進行查出整頓,追究相關責任人。
二日,《齊魯日報》進行了還擊,刊登出了張宗昌一位本家族弟的照片,以及口供,其中曆數張宗昌以及其堂弟交代自己如何暗中搗鬼的各種手段,甚至張家種種私密不可告人之事。張宗昌陽奉陰違的勾當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隐秘陰謀于密室的猛料立刻抓住了大家的眼球,同時各界也爲之大跌眼鏡。出于對軍閥的憎恨,以及對統治者荒淫無道的不齒,百姓輿論一邊倒的譴責膠東張氏,整個山東省一股倒張驅張暗流正逐漸由幕後湧上台前。
同日,泰安韓複榘發表通電,強烈譴責張宗昌賣黴米給愛國學生兵的行爲,并恐吓道,如不交出兇手懲治不法,他麾下部隊将劍指膠東替愛國學生主持公道,同時承諾無償捐贈大米五萬斤給學生兵以做軍糧。
韓複榘的高調亮相立即赢得了社會各界的贊賞和支持,一舉挽回了此前的負面形象。
張宗昌也不甘示弱矢口否認《齊魯日報》對其指控,聲明族弟乃是被綁架,整個事件就是針對他的一場陰謀,并叫嚣老張誰都怕有本事就放膽過來,光動嘴不動手的不是爺們。
一時之間,由《齊魯日報》點燃的罵戰陣地轉到了韓張兩大陣營間,反而事件的主角臨淄省府卻被各界忽略,倒似成了局外人一般。
三日,一件意外使得整個罵戰升級,進入到了武裝沖突階段。韓張兩方軍隊在高密擦槍走火,張宗昌似早有準備一般,整整兩個旅的部隊一舉擊潰韓複榘部,兵鋒直指諸城。諸城守軍隻有一個團的兵力,稍進行反抗便被全殲,張宗昌大軍一路取沂水、蒙陰直逼泰安東部門戶新泰。
韓複榘立刻慌了神,急調布于魯豫蘇邊界的大軍主力回師增援,由滕縣,曹縣直插張宗昌前鋒部隊的後路。整個魯南在短短兩天時間内,竟然打成了一鍋粥。前出到新泰的兩旅人馬後路被斷,張宗昌立刻又增派兩旅人馬增援,與韓複榘回師主力在蒙陰縣展開大戰。雙方大戰一日一夜竟不分勝負,張部兩旅後撤至沂水稍作修整。
魯南打成一鍋粥,臨淄省府縣長大會不得不宣布延期,兵荒馬亂,縣長們即便想回治所也難以成行,不得不滞留在臨淄等待戰事明朗,重開縣長大會。
十月五日,吳孝良發表通電反對自己人打自己人,兄弟阋牆遭殃的是廣大貧苦百姓,希望雙方冷靜下來立刻停戰,同時以省府敦促張宗昌交出罪犯,懲治不法。
韓張雙方絲毫不理會吳孝良的通電,修整一日後繼續于蒙陰、沂水之間展開激戰。爲躲避戰亂大批逃民紛紛北上萊蕪、博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