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長,本以爲随您來山東是幹大事的,如今卻隻管到娼妓這種芝麻小事,眼下四周強敵環伺,抓緊一切時間擴軍才是要務。再說這秘書長的工做乃是協調爲主,具體事務得由具體某一廳來操辦,依卑職看來,這次禁娼的任務交給警察廳和民政廳最爲合适。”
吳孝良早看透了李澤軍那點小心思,豈能不知他拉不下臉來和妓女們打交道,雖然名義上是要搞出尊重女權的名頭,但中國幾千年男尊女卑的思想根深蒂固,就是李澤軍這般人物亦不能免俗。隻是用他這把牛刀來殺雞,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他這個省政府完全是空架子即便想蕭規曹随亦是不能。
“謙亭不要鬧情緒,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的省府不過是空架子,我吳孝良隻有你和李上校這兩員戰将,時間不等人,說不得隻好借你們的利刃來宰宰雞。還有,不要小視了臨淄縣内的妓院,據我所知其中有幾家背景還很深,一個不小心就可能得罪這些地方上的豪強!”
李澤軍不以爲然,之前推脫亦不過是發發牢騷。什麽豪強,這些年他收拾過的強人還少嗎?在他綏東軍面前不過都是些土雞瓦狗一般的存在。
原本李澤軍那一番搶白就是發發牢騷,既然吳孝良命令已出,他又如何不敢用命。
“旅長!小小的臨淄縣能有什麽豪強,看澤軍給您一一提來,哪個若敢扛命,便給他軍法從事。”
“不可,對待民衆萬不可如此急躁,隻能文火慢炖,操之過急隻能适得其反。”
李澤軍将懂非懂,此前他将這遣散妓女的工作想的極爲簡單,無非就是去警察局請他們協助配合,調查清楚本縣妓女人數,準備好安置房屋後,他便帶着士兵一家家封下去。算下來幾天功夫當可完成。
隻是讓他萬萬想不到的是,在警察局就吃了第一顆釘子,警察局長雖然語氣極爲客氣,但句句話都透着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意思。
“李秘書長,不是俺們警察不配合省府,隻是這省府拖欠俺們縣裏的款子已經好幾年了,局子裏兄弟們家家拖兒帶女,都拿着白條沖饷銀,靠自家門路才謀了一條生路,實在不易啊。都說皇帝還不差惡兵呢,省府如果能給兄弟們先解決一年的饷,保證個個爲李秘書長馬首是瞻!”
聞聽此言,李澤軍哭笑不得,本來是請臨淄縣警察協助他工作的,如今反而被人家追債,一番口舌交鋒後,落荒而逃,隻因他不屑爲了點蠅頭小利而巧言雌黃。
吳孝良似乎也早就料到李澤軍會在臨淄縣警察局碰釘子,在李澤軍雄赳赳離開省府公署後,他便去了隔壁院的縣府公署。如今省府公署便是辟了縣府一半的院子而成,所以,實際上臨淄縣的局面是省府縣府爲一家。
縣長朱武生自打來到這臨淄縣赴任後,便被孫百光架空,縣府絕大多數的公務人員早就被其買通,他能調動的人一隻手都可以數得過來。如此數年,地方上沒有實權,拿不出政績,上邊又沒有人說話,竟似被人遺忘了一般。去年他終于想通了,決定走動一番離開這個郁悶之地,誰知那孫百光也托人活動,所爲竟是将他留在臨淄,。朱武生氣的曾在背地裏破口大罵孫百光欺人太甚,他明白,老孫家希望他留在臨淄縣不是出于什麽好心,無非是根基淺薄,利于傀儡而已。
因此,朱武生整日裏隻有讀讀書排解郁悶。吳孝良來時,他正捧着厚厚一沓抄本,看的聚精會神津津有味,封皮上龍飛鳳舞若隐若現的寫着五個大字“蜀山劍俠傳”。
吳孝良走到近前,朱武生方才驚覺,急的連忙起身施禮,卻因動作過大,帶的椅子倒在地上,隻好尴尬的一陣幹笑,顧不得扶椅子起來,沖吳孝良作了個揖。
“不知吳主席駕臨有失遠迎,恕罪!贖罪!”
吳孝良上前扶住他,“朱縣長不必多理,我這次來是有事相商!”
朱武生立刻畢恭畢敬的道:“不敢當,不敢當,主席有事盡管吩咐,武生定當盡心竭力去辦!”
這位新任省府主席的到來,讓他看到了希望,好像漆黑不見五指的夜裏,前方突然燃起了火把,将腳下之路照的清清楚楚。
吳孝良也不再客氣。
“朱縣長查一查縣府民政登錄的妓女名冊,統計一個數字出來。”
“吳主席容禀,這臨淄縣有妓院一十三家,登記在冊的娼妓共一百一十二人,數據好查,隻是這執行就……”朱武生沒再接着說下去,而是頓了頓道:“卑職聽說,這幾家妓院的老闆都走了孫團長的門路,怕是棘手的很那!”
吳孝良聽他将數字信口拈來,必是事先做過準備工作,看來這傀儡縣長也未必就是草包一個,不禁對他的印象大爲改觀。隻是他屈居于草頭王腳下時間過久而失了銳氣,遇上本地豪強孫百光便似病貓見虎一樣,竟是怕到骨子裏去了。
“好戲事先說了,便沒的沒意思,朱縣長穩坐縣府看戲便是!”吳孝良決定先賣賣關子,朱武生或許是人才,但絕不是用來和孫百光等一幹豪強鬥的。
朱武生見新主席渾沒将那惡煞混蛋一般的孫百光放在眼裏,隻是據他所知其手下也不過百十人而已,卻是哪裏來的底氣,有必勝之把握呢?莫不是虛張聲勢?
他胡思亂想間,吳孝良抄起了桌上的抄本,等發現時想攔已經來不及了,鬓角立刻冷汗直流,這種閑書私下裏讀讀解悶尚可,卻是不足爲外人道的,萬一因此被吳主席所看低,可是比窦娥還要冤那。
誰知吳孝良卻神秘一笑,“竟有如此好書,好一個還珠樓主,借走一閱。”
說罷出門而去,留下身後一臉莫名的朱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