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林外數十騎直奔他們而來,馬上騎手馬刀,長短槍戾氣外洩,看的餘海打起了冷戰,一個炮手脫口喊出了他心中的恐懼。
“馬,馬匪!”
草原上最恐怖的就是馬匪,他們成群結隊如過境蝗蟲一般,劫掠财貨,殺人滅口,可以說落在馬匪手中幾乎便無生還之理,由不得他們不害怕。
玩弄陰謀詭計餘海在行,但是遇上殺人不要命的馬匪,他就徹底沒辦法了。束手待斃,任人宰割嗎?瞬息之間,他腦中有過無數種假設,但是都對眼前的絕境于事無補,心存僥幸想躲過去是不可能的,馬匪在半夜出動,必然是已經盯上自己多時,他暗恨自己爲何一時間得意便忘了謹慎二字,爲今之計也隻有見招拆招了。
餘海還在暗自後悔的時候,馬匪已經沖到林子邊緣,連響盒子炮,沖着天上就是一梭子子彈。哒哒的槍響,吧林中之人吓的都是心中一緊。炮手們平日裏威風凜凜,在牧民面前趾高氣昂,如今遇上兇悍的馬匪,一個個都有如霜打的茄子一般,沒有一個人敢出聲大氣。生怕大掌櫃的讓自己上前面去當炮灰。
隻聽馬匪中有人高聲喝道:
“裏面的人聽着,俺們這次來隻求财,不要命,隻要你們乖乖的交出所有财貨,俺們就留下你們狗命,否則……”說着,舉起連響盒子炮沖林子裏就是一陣亂射。
“否則,爺爺們的子彈可不長眼睛。”
喊話之人撥馬來到一個高大騎手身邊,低頭說了幾句,那高大騎手顯然是他們的首領,隻聽他聲音冰冷。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口音别嘴,聽着竟是洋人說話,餘海透過灌木叢仔細觀察,借着馬匪火把的光芒,隻見那人依稀便是一個紅毛大胡子,竟是老毛子,在這穆克薩附近的馬匪,他也是門清的很,首領是老毛子的隻有一家。
“難道,難道是他?”
餘海臉上豆大的汗珠立時噼裏啪啦滾落下來,這股馬匪不同于任何一股馬匪,他們特立獨行,沒有報号,戰鬥力極其強悍,對于行走商人的财貨要麽不劫,劫了便财命皆收。
馬匪們見沒人回應,似乎惱了,幾十條槍沖林子開起火來,數十條火線在漆黑的夜色中格外耀眼,餘海以及衆炮手們被吓的雙手抱頭,趴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等槍聲弱了,他暗歎一聲罷了,财貨丢了還能在賺回來,命沒了可就什麽都沒了,于是心一橫,嘶聲喊道:
“外面的好漢,不要開槍,我們投降,财貨一車不少,你們通通拿走,隻求留,留我們一條狗命!”
之前喊話的馬匪聽餘海如此喊,嗤笑道:“呦呵,堂堂餘家貨棧的大掌櫃,也是狗命一條嗎?”
餘海頓時毛骨悚然,直覺胯間一熱,這些馬匪将自己的底細查的一清二楚,看來是一早就被盯上,虧自己還像個傻子一樣洋洋自得,此刻他後悔的腸子都青了,但是卻不敢做一點抵抗。他知道以自家的實力,抵抗是沒有半點勝算的。而且折後馬匪對抵抗者的殘忍程度簡直到了令人發指的程度。
去年秋天,李家的二掌櫃因爲不肯乖乖向這夥馬匪交出貨物,還打死了一個馬匪,結果遭到了瘋狂的報複,李二掌櫃被砍去手腳,剜去雙眼扔到穆克薩鎮邊上,第二天人們發現他的時候,竟然還沒死透,費了好長時間大家夥才認出這個血人是李家二掌櫃,李二掌櫃最終因爲傷勢過重沒能挺過那個秋天,但他所遭遇慘劇的影響卻一直延續到今日。
餘海也算了得,平日裏頤指氣使,此刻卻了所有的尊嚴,附和道:“好漢說咱是狗命,咱就是狗命,财貨在此,請好漢們自取吧!”話中也不全是軟弱,至少還帶這半分硬氣,但這僅有的一點硬氣在馬匪面前不值一提。
“好大的口氣,爺們追你就折騰了大半夜,你們趕車出來,跟俺走吧!”
餘海已經從最初的恐懼中變得麻木,聽到要跟馬匪走,頓覺前途一片暗淡,難道是要綁自己做人質索要贖金嗎?他的心中升起一陣絕望。他與弟弟餘中都是小妾所生,在餘家本就沒甚地位,家中大權均被他的嫡出兄弟所把持。自打懂事起他兄弟二人便被長房的兄弟所排斥欺辱,直到成年後,才讨了這個塞北最辛苦的活計,帶着兄弟出來準備混出一番名堂。
實際上餘海已經成功了,他每年爲餘家帶來大量的财富,已經得到了家主的認可,但這無形中又加深了長房兄弟的嫉恨,他的兄弟餘中不成器,如今被綁了票,長房那些家夥巴不得他被綁匪死票,如何又會出贖金來就讓呢。
餘海直覺後背一緊整個人都離開了地面,這突然的狀況打破了他的胡思亂想,竟是馬匪們進了密林。
“都聾了嗎,麻溜趕車去,否則爺們的子彈可不長眼睛!”
話音未落又是一梭子子彈,不過這次卻不巧的命中了一個炮手的大腿,那炮手倒地殺豬一樣的慘嚎,撕裂了漆黑的夜空,将餘海驚的頭皮陣陣發麻。他暗恨庫倫方面不守時,還得自己被馬匪所劫……
想到此處,餘海突然覺得十分蹊跷,就算是來晚了,也總是要來的,可如今距離約定的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小時,庫倫方面的人還沒出現,并且大胡子馬匪出現的竟然也這麽巧,就在他與車隊彙合後,突然将他們包圍,又快,又準,又狠。難道?難道?餘海不敢再想下去,如果他所擔心的都是事實,那麽這回他就真是輸的一敗塗地,幾無翻身的可能,他們擄走自己之後,爲了不讓此事敗露,也必然會實施滅口。
而他餘海悲劇的一生将就此屈辱的畫上句号,再沒有翻盤的機會,一念及此不禁放聲痛哭,失态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