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兵炮隊又繼續打了一刻鍾,直到整個軍營都被火海吞噬,火光照亮了半邊夜空,一名身着土黃色少将軍服的軍官看起來仍舊強行壓抑着,已經阻擋不住的興奮之色,倒是他身後的上校軍官高興的手舞足蹈。
少将突然覺得軍營内的大火燃燒的十分詭異,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卻說不出到底是哪裏不對勁。上校軍官不等少将發話,便下達了前鋒部隊全體進攻的命令,一股土黃色的洪流争先恐後撞破營門,湧了進去。
“不好,中計了!快,快讓部隊撤出來!”
少将猛然間一拍腦門,大叫着讓部隊撤出來,但是爲時已晚。上校則滿面驚訝,難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幕。部隊湧進去後,軍營内有發生了接連不斷猛烈的爆炸,土黃色的洪流來不及退出來,瞬間就被炮火所吞噬。
“這……這不可能……”
少将看着自己的精銳被埋葬在炮火之中,心疼的直拍大腿,早在炮擊之時,他便覺得有問題,卻始終沒有想到問題出在哪裏,等上校命令部隊進攻,并且攻進軍營時,他終于發現了問題之所在,偌大的一個營地被炮擊之後如何沒有人的慘叫聲,沒有哨兵示警,沒有反擊,陳秀岩的部隊在垃圾也不可能把所有低級錯誤都犯了吧?
這是一個挖好的陷阱在等着他們兄弟往裏面跳呢,随即他猛然一震,大喊道:
“快撤,離開這裏,此地不宜久留!”
話音還未落,仿佛是爲了印證他的話一樣,四周響起了爆豆一般的槍聲。少将開始慌張,說話已經開始結巴。
“他,他娘的,狡猾的陳秀岩,上了他的惡當!”
訓練有素的土黃色士兵們也開始跟着将軍慌亂起來,原本一切防禦陣型都是對準了向内側的軍營方向,如今反被包圍,身份瞬間易位,無論是心裏還是士氣上的打擊都是毀滅性的。等他們亂七八糟的調整好陣型之後,隐藏在黑暗之中的陳部士兵已經沖鋒到眼前,在黑洞洞的槍口之下,垂頭喪氣的扔掉手中武器,舉起雙手。
原本最後方的士兵投降了,但是少将和少校,周圍的幾十人卻赢得了一絲喘息之機,借此逃向了另一側,少将此刻已經顧不得身後的部下,偷襲失敗的莫名其妙已經嚴重的打擊了他的自信心,目前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返回穆棱城。隻要安全回到穆棱城,他就還能召集部下,一旅人馬有一半都在城内,到時候照舊能夠憑借實力全殲陳秀岩部人馬。
不過,就在他準備繞過軍營,企圖兜一個圈子再逃回去的時候,軍營另一側突然亮起了熊熊的火光,數百人同時舉火,晃的少将以及他手下幾十人心慌慌,不知所措。
“哎呀,真是天絕我也!”
上校則立刻掏出了腰間的勃朗甯自動手槍,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吼道:
“大哥,咱們跟他拼了,好過四處逃跑,咱丢不起這個人!”
聽上校如此說,少将立刻罵道:“匹夫之勇,你有幾顆腦袋夠拼命的?記住,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一陣密集的子彈,打斷了少将的斥責,吓得他們趴在地上不敢擡頭,最前沿的的士兵則沒那麽幸運,紛紛中槍到地,被子彈打成了塞子。
子彈像是長了眼睛一樣,在少将和上校身周來回掃射,激起碎石打在臉上火辣辣生疼,可他們仍舊不敢擡起頭來,生怕一個不小心腦袋便成了爆裂的西瓜,一刻鍾後,原本幸存的幾十人,隻剩下了十幾人,少将和上校由于有士兵們貼身的保護,竟然連毛都沒少一根。
槍聲止住後,入耳便是急促的腳步聲,少将擡起頭來,隻見數杆花機槍指着自己的腦門,他暗歎一聲:終于做俘虜了!這一聲暗歎,多少也夾雜了意思慶幸,慶幸他在槍林彈雨中居然毫發無傷的活了下來。對于性命而言,少将毫不擔心,他認爲陳秀岩絕不敢槍斃自己,俗話說大狗也得看主人,自己是吉林張督軍的嫡系,又是奉軍新銳,他一個無根之人敢拿自己如何?大不了回到奉天後做幾年冷闆凳,再尋個機會一樣能東山再起。
所以,少将見到槍管指在自己腦袋上後,反而不慌張了,一翻身爬起來,拍掉呢料少将軍裝上的塵土,拿腔作勢道:“我是駐穆棱第九旅少将旅長,帶我去見你們長官……”
話沒講完,便覺胸口一痛,一名身着灰色軍裝的士兵用木質槍托狠狠的砸在了他胸口之上,一瞬間疼的他幾乎窒息,趴在地上半天喘不上氣來。
“見你姥姥,給俺消停趴地上,雙手抱頭。”
那士兵見少将動作遲緩,便又用槍托砸過去,少将吃痛,隻好忍氣吞聲咬緊牙關,趴在地上,将雙手抱在了後腦之上。一旁上校見狀,吓得遍體生寒,也有樣學樣将雙手抱在了後腦……
“嘿!這當官的就是不一樣,聽話,怕疼,服從性高!”
少将聽了差點沒氣昏過去,這是把他們當狗訓呢!
“趙老九,你輕點,把人砸死了沒法跟鎮守使交代,這兩條大魚可是點名要活的,剛才那幾梭子子彈,差點把俺的心從嗓子裏吓出來。”
“俺這手從來就沒失過準頭,你看他們是傷了一跟毛,還是破了一點皮?”
“得得,俺犟不過你,等鎮守使來了,俺如實彙報!”
趙老九聽見對方要跟鎮守使告狀,立刻就服了軟,“别介,李三,李三哥……咱們還要跟李旅長去打蒙古呢,你這一告狀,鎮守使萬一生氣,讓咱兄弟一起都去守了庫房,啥時候才是咱兄弟的出頭之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