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來之則安之,我在這裏,士兵們才會拼死一戰,如果我走了,還能指望士兵們拼命嗎?”
吳孝良在隐蔽的一處半山腰上,用望遠鏡觀察着霧蒙蒙的戰場,通過火力強弱判斷,對方規模絕不會低于五百之數,而己方三個團三千餘人則被憋在一個依托鐵路的狹長地帶中,根本無法發揮人數上的優勢。看到這裏,他歎了口氣,既然戰略上總是自己的短闆,那就先把戰術上的長處發揮一下吧。
“命令二團,三團,成梯隊逐次撤上山坡,組成防線不可輕舉妄動,第一團阻擊敵軍,防止對方趁亂沖擊我軍陣型……”
一連串的命令下達之後,二團和三團立刻動了起來。等到就緒之後,第一團也開始逐次向山坡上撤去,不明身份的武裝人員竟然也跟着迫近山坡。這可大大出乎了吳孝良的意料。以少打多本身憑借的就是突然出手,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但是這些人在明顯人數不占優的情況下,竟然以少對多發起了沖鋒,這是什麽情況?
既然,敵方想硬碰硬也就不必客氣,已經逐次形成防線的二團和三團,等一團從防線兩翼撤入山坡上之後,立即摟頭開火,強大的火力在進攻者面前幾乎成了一架混合的人命收割機,山坡下立即便躺倒了幾十人,頃刻間就損失慘重。他們顯然沒想到對方能如此之快的進入防禦狀态,但爲時已晚,攻勢受挫後,綏東軍如跗骨之蛆一樣粘了上來,已經容不得他們從容撤退。
形勢在舉手之間竟然就這樣逆轉過來,變換之快不但是那夥不明身份的武裝人員,就連綏東軍内部都有些措手不及,澹台繼澤便是其中之一。
“主,主座,眼下形勢之變化之快,讓人目不暇接,我們接下來該如何做?”
吳孝良見澹台繼澤的情緒仍舊滞留在慌亂之中,反應還是落後半拍,不由笑道:“我們人多他們人少,如今又是我綏東軍占盡優勢,你說該如何做?”
“自然是進攻,殺他一個片甲不留!”
澹台繼澤想也不想接口答道。
“不,片甲不留可不行,必須抓活的,然後審問出幕後主使,再給他們顔色好看!”
随着優勢的逆轉,半個小時前還盡在劣勢的一、二、三團開始逐次反攻,包抄。吳孝良已經開始安排人對其喊話,進行心理震懾。
“你們聽好了,放下武器不要抵抗,我們會寬大爲懷,饒你們一命,頑抗到底,等待你們的隻有死路一條……”
但是對方的回應卻是一串串更爲猛烈的子彈。
吳孝良驚詫于對方如此頑強的戰鬥意志,對方相必已經看清楚局勢,知道全身而退已經不太可能,看情形已經是做好了魚死破的準備,他可不打算讓綏東軍的士兵們在這裏增添無謂的犧牲,于是他決定退而求其次,抓活口即可,不再追求全殲。
“吉林還有如此強悍的軍隊嗎?”
澹台繼澤在一遍說出了自己的一問。
吳孝良陷入沉思,也覺得吉林幾大派系之間的軍隊大多沒有戰鬥力,并且士氣低迷,像今天這一小股不速之軍,擁有如此頑強戰鬥意志的,簡直是鳳毛麟角。
“這裏應該屬于甯阿鎮守使的轄區,難道陶祥貴的兵竟如此厲害?”
澹台繼澤繼續分析着,在他看來,必是當地軍閥出于某種動機,對他們動了殺心。正如上次在寬城子車站被高鳳城襲擊一樣。吳孝良則不以爲然,陶祥貴不過是地方上一個小小的,沒有根基的,土生土長勢力,并且沒有深厚的根基與後台,他那個鎮守使緊挨着濱江,已經被濱江鎮守使壓得死死,實際兵力被壓縮的能有一個團就算不錯了,如何能有如此精銳的部隊來偷襲綏東軍?
想必這夥人懸在甯阿鎮守使轄區内埋伏動手,也是看中了陶祥貴的軟弱,沒有實力幹涉外來者軍事行動這一點,隻是在整個吉林有誰能如此嚣張呢?
吳孝良在海參崴時便将中東路沿線各路鎮守使研究了個七七八八,雖然吉林已經劃到奉系勢力範圍之内,督軍也由奉系大将張作相出任,但是其麾下的各路鎮守使在短時間内根本不可能有大規模調整。所以張作相僅僅清理了緊鄰奉天的幾路鎮守使,北滿一側的中東路沿線除了挾制陳秀岩的穆棱鎮守使外,其他幾路仍舊是孟恩遠在位時的原班人馬。其中,濱江鎮守使任福元便是最具實力的一位。
而陶祥貴則是依附于任福元,才得意苟延殘喘至今,不過如今在甯阿轄區内出了如此大的事件,看來他這個鎮守使是保不住了。如果今天這事不是張作相做的,他倒是漁翁得利呢?吳孝良想到這裏不由一陣冷笑。
就在反攻由于吳孝良的謹慎又逐漸陷入僵局的時候,在敵方防線的後方,響起了一連串稀稀拉拉的槍聲,緊接着便是震耳欲聾的呼喊聲,又一股不明身份的武裝,在背後向其開火,他們頓時陣腳大亂,在進退兩難腹背受敵的情況下,再也無法保持鎮定,有些人慌不擇路,被堵在外圍的綏東軍士兵無情的射殺。
對方一個頭目模樣的人大聲呼喝着,似乎在維持着秩序,試圖使部下們平靜下來,但是爲時已晚,他們已經徹底陷入了兩股人馬的包圍之中,插翅難飛,隐約中吳孝良似乎聽到了叽哩哇啦的日本話。
被圍困的殘兵最終還是做了一次困獸之鬥,對身後的另一股人馬進行了一次突擊,試圖破圍而出,但是吳孝良沒有給他們如願的機會,立即指揮人馬在其背後狠狠的插了一刀。
新加入戰鬥的那股部隊戰鬥力實在是差極了,竟然沒能擋住困獸之鬥的最後一擊。澹台繼澤見此情景,連連搖頭惋惜。
“可惜,可惜……咦?”
他突然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