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川兄,如果我們不接收,這艘軍艦,依你之見該如何處置?”
王懷事被問的一愣,他隻是本能抗拒接收這座燒錢的超級鐵疙瘩,尤其在聽說其造價超過八千萬之後,更是對這個東西深惡痛絕,他得把東北公司的錢袋子護的緊緊的,如果旅長想要擴充陸軍他舉雙手雙腳贊成,就算沒有錢砸鍋賣鐵也要把錢湊足了,但是海上有什麽東西?值得浪費這麽多錢去爲何這個什麽勞什子戰列艦嗎?
但是,關于如何處理這個龐然大物,他還沒有具體想過,所以在方其道突然發問之後,變的張口結舌,他能在一瞬間說出反對的一萬條理由,但是在處置上卻沒有一個成熟的想法。
方其道見王懷事不言聲,也不追問,而是用手磕着桌面,繼續緩緩說道:“河内号戰列艦,拿在我們手裏的确是個燒錢的機器,并且它燒錢的速度遠遠超過在做你我的想象。”
說到這裏會議室裏傳來一陣嗡嗡之聲,大家起初見他刁難王懷事,以爲他是站在旅長一邊的,但是看他強調軍艦保養費用之昂貴,好像又不贊成,大家糊塗了。
“但是,我們也不能将辛苦用綏東将士鮮血得來的戰利品拱手再還給日本人吧?就算拆了賣廢鐵也是暴殄天物,這樣一一艘軍艦說他是集先進國家工業精華之大成的藝術品也不爲過。”
尹呈輔到這裏總算明白了,這個方緻之是拐着彎的贊同接收河内艦啊。
“緻之兄,你考慮過國際輿論沒有?咱們搶了日本的戰列艦,他們會善罷甘休嗎?如果他們傾兵來攻打海參崴,我們該怎麽辦?”
問題很尖銳,列席的各位頭頭腦腦都紛紛點頭,認爲尹呈輔提到的這個問題很有高度,并且是比資金更爲難解解決的難題。
“難道你想将戰艦送回去嗎?”方其道語氣中帶着不善,他對于綏東軍進來興起的一股保守思潮極爲不滿,他們似乎忘記了自己來綏東是爲了收複失土的,如果不趁機壯大最終的結局将是被滾滾曆史洪流所淹沒,他自來到綏東後每時每刻都存在着深深的危機感,尤其是見到日本所建的巨艦大炮後,對中國的前途更加憂慮,一旦中日開戰,中國将毫無還手之力。
“送還當然不可能,索要贖金總是可以的吧!”
尹呈輔說出了他的想法,以他看來,與其拿着河内号這個燙手的山芋,不如拿來換錢,這樣對日本也還有更大的餘地可以轉圜。
方其道聳聳肩,笑道:“振之兄财迷,總而言之,目前你們的兩點顧慮就是資金和日本的潛在威脅吧?”
“是的!”
尹呈輔不情願的哼了一聲,王懷事也跟着附和。
方其道看向吳孝良,一字一頓的說出了自己的立場。
“維中,如果你能解決這兩個問題,我将堅定不移的積極支持綏東軍接收這艘戰列艦!”
高層們一番唇槍舌劍,根本沒把吳孝良的提議放在議論中心,各自抒發着自己的見解,這将新近加入綏東軍的澹台繼澤看的目瞪口呆,對于習慣了君君臣臣那一套的他,很不适應。他剛剛被委了物資調配處主任的職務,物資調配處是個至關重要的部門,吳孝良能将這個職位交給他,說明了對他的信任,這讓他沾沾自喜了很長時間。
吳孝良發現澹台繼澤悶聲不語的同時似乎欲言又止,就對澹台繼澤說道:“忠武,說說你的見解。”
澹台繼澤連忙起身,點頭、鞠躬,他對這種圍坐一起暢所欲言的開會方式很不适應,在山西督軍公署時,從來都是長官發布命令,底下人商議如何執行。而這裏似乎反其道而行之,大主意都要拿到桌面上讨論一番,身爲一軍之主的吳孝良并不急于使用威信使大家順從自己的立場,好像更注重于說服大家認同。
有了這番認識,澹台繼澤立刻就明白,吳孝良讓其說見解實際上是想取得他的支持。坐下身子,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潤了潤喉嚨。
“首先,我不認同尹副旅長的意見,讨要贖金一事萬萬不可。其一,日寇失此艦欲重新建造便再須八千萬之數,而前後相加其損失耗費錢财爲一億六千萬,并且造艦過程漫長非兩三年不能竣工,此間日海軍實力大損,威信喪失,更重要的是如果我們接收河内号戰列艦,敵我力量對比此消彼長,此其二。如果任其贖回軍艦,他損失不過千萬,這不等于在變相資敵嗎?”
尹呈輔被扣了資敵的帽子,氣的渾身直哆嗦,喝道:“胡說,一派胡言!”
澹台繼澤擺擺手,笑道:“尹副旅長息怒,按照你的思路,反過來我們可以給日本人錢,名目是買也好,租也罷,總之軍艦想要回去是萬萬不能的,我綏東軍甯可拆了賣廢鐵也不能做資敵之事。”
這一番話夾槍帶棒,聽着好像很在理,但是怒火中燒的尹呈輔總覺得哪裏不對,一時間摸不到頭緒,也不再提交還軍艦索要贖金的提議了。
王懷事在一旁也拍了桌子:“鬧了半天,還是要着落在東北公司上啊,我隻有兩個字,沒錢!”
吳孝良覺得火候差不多了,這個澹台繼澤還真是個可人,一下就擊中了尹振之的要害,隻有這個王懷事聒噪的厲害,以前到還沒發現他是個守财奴,不禁心中好笑。
“布川兄我可以向你保證一點,河内号我絕不用你東北公司一分錢。”
說完便笑意盈盈的看着一瞬之間張口結舌的東北公司總督辦,心道:這回你沒理由反對了吧。
果真,王懷事運了半天氣,一屁股坐實在椅子上,向後靠去,身子挨在椅背上,氣鼓鼓的不再言聲。不但是王懷事,尹呈輔、方其道也跟着暗暗吃驚,旅長莫不是在說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