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孝良話鋒很不客氣,他直覺這個形容猥瑣之人,并不像表面的那樣不堪,甚至隻是想來拖延時間,他決定試探一下這個人此行目的。
“傳我命令,所有包圍隊伍發動總攻擊,務必全殲山上土匪。”
“是!”衛兵答應一聲便出了臨時搭好的軍帳。
那人臉色卻完全大變,然後他又極力的想掩飾自己震驚之色,很快平靜下來,隻是這瞬間的态度變化沒逃過吳孝良的眼睛,心頭了然,此人果真心頭有鬼。
接下來那人的說話更印證了吳孝良的猜想。
“長官所部軍容嚴整,不愧是曾經打敗過老毛子阿法納耶夫旅的神軍啊......”滔滔不絕,沒完沒了,不談投降事宜,卻顧左右而言他,這很不符合常理,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在拖延時間。
忽然,外面有人報告:“報告,抓了幾個逃跑的土匪。”
“帶進來。”
綏東軍士兵押進來一條殺氣騰騰的獨眼大漢。形容猥瑣之人一見之下臉色巨變,這一回卻是再也掩飾不掉了。
不但是他,連吳孝良都驚訝無比。
“怎,怎麽是你?”
獨眼漢子肩上有傷,被綏東軍士兵擰的嘶嘶倒吸涼氣,他起頭來見到端坐在面前,軍服筆挺,滿身肅殺軍人之氣的吳孝良,也愣住了,半響才反應過來。
“這,這他娘的不是做夢吧?”
吳孝良連忙起身,帶的椅子打了個轉,差點倒在地上,他奔到獨眼漢子跟前,揮手示意士兵退下。兩個綏東軍士兵不明所以,滿臉愕然。呆在哪裏不知如何是好,如果松開這個土匪,萬一傷了旅長怎麽辦?
吳孝良立刻明白了士兵心中所想,笑着說道:“你們兩個不必擔心,他是我的故人,下去吧。”旅長既然如此說,兩個人不再猶豫,松開他站在一旁卻并不出去,仍舊警惕的盯着屋中兩個土匪的一舉一動。吳孝良也不在意,急急拉住獨眼漢子的手問道:“老二你如何在這裏?李大哥呢?安娜呢?”
一連三個問題,獨眼漢子還沒從震驚中回過味來,結結巴巴的道:“吳……吳兄弟,你……你怎的投了官軍?”
吳孝良見他答非所問,心中焦急,此刻他已經隐隐猜到,鎮東洋十有八.九就是李振清,而與綏東軍一下午激戰之人,便是是當年四方頂上的各位兄弟。他怕李振清死在自己的炮火之下,還有安娜,那個紅發少女……萬一真真被自己所傷……想到這裏不禁遍體生寒,
“先别說我了,說李大哥!”吳孝良急切而有不客氣的打斷了獨眼漢子的問話。
獨眼漢子随即明白過來,說道:“李大哥……他沒事,安娜沒跟來。”
吳孝良心頭一松,心裏卻黯然無比,獨眼漢子雖然還念着昔日情分,但此兩人刻身份對立,是以對他懷着深深的戒備與不信任。瞬間,他産生了一個想法,将獨眼漢子讓到座位上,使人端來開水,給他喝了,才緩緩道:
“老二,咱們不是外人,我有話就直說了,做土匪絕對不是長久之計,兄弟誠心邀請你們加入綏東軍,如何?”說完,他緊緊盯着獨眼老二的那隻獨眼,滿是期待。
獨眼老二沉默了一陣,張張嘴,發出的聲音有些冷。
“吳兄弟,你的好意兄弟心領了,你的意思兄弟會轉達給大當家。”他頓了一下,又繼續道:“也會轉達給安娜。”
吳孝良心裏說不出是失望或是生氣,“老二,你們上山落草,不就是爲貪官惡霸所逼嗎?你們加入綏東軍,就有機會有能力改造這個不公的世界,懲奸除惡,報效國家,難道違背了你們落草的初衷了嗎……”他越來越激動,話也越來越重:“難道你們就不想走出這大山,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嗎?”
獨眼老二本就不善言辭,聽了吳孝良一連串的反問,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形容猥瑣的男子被眼前這一幕驚得目瞪口呆,直到此刻才恢複常态,聽明白此中一些原委,大當家竟與這個綏東軍的當家人是老朋友,看樣子這個旅長還挺關心大當家,并且……想到這裏他臉上現出一抹猥瑣的笑容,并且和山上那俄羅斯女人應該是有一腿的。
心念電轉間,一個想法立刻在腦中成熟起來,如此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他身爲四方頂智多星如何能放過?
幹咳一聲:“既然都是誤會,那大家就都是自己人……”話說一半發現沒人接茬,隻好尴尬的重複着:“自己人……”然後話鋒陡然一轉:“吳旅長要招安四方頂我伍老門舉雙手雙腳贊成,都是刀口舔血,何不搏個出身功名?”
伍老門說罷沖吳孝良一拱手,笑道:“吳旅長,二當家膽小,不敢擅做主張,老門這就親自去見大當家,将您的意思帶到。”
獨眼漢子聽了狠狠瞪伍老門一眼,伍老門隻做不見。
吳孝良點頭,随即又道:“伍先生,隻需幫我給李大哥帶個話即可,一個小時後,山腰空地相見!”
伍老門心領神會,起身出了軍帳。
吳孝良立在當場良久,長歎一聲:“卻沒想到,一别經年,再見面時竟是這般光景。”
面對黑洞洞的槍口,張二狗心說倒黴,太大意了。這些手持武器的人身穿灰色軍裝,一嘴南方口音,話說的急,聽不明白是啥意思,正想開口詢問,對方一槍托砸在他腦袋上,大喊了一句:“抓到六個土匪,連長有令就地槍決!”
這句話張二狗聽懂了,頓時毛骨悚然!隻見聽他們槍栓拉的嘩啦聲響,心中大駭,喊道:“俺們不是土匪,俺們不是土匪,俺們是綏東的礦工……”怕這些南方士兵聽不懂山東話,他特意重複了兩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