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長這是怎麽了?”
門外倩影俏立,不是徐自冰還有哪個?吳孝良興奮之下拉起她的手便往籌備處院中去,徐自冰卻掙脫了,有些惱。
“這麽多人還拉拉扯扯?”
吳孝良連連稱是。
“說的是,我考慮不周,走吧咱們進屋去說。”
徐自冰疑惑的看着吳孝良:“你今天怎麽如此奇怪?”她圍着吳孝良繞了一圈,肯定的道:“往常你都是和我對着幹,今天怎麽如此順從?肯定心裏有鬼!”
吳孝良摸摸後腦勺嘿嘿一笑:“哪有什麽鬼了,多日不見,甚是想念。”
“早上你不是見了嗎?”徐自冰酸溜溜的,她沒等吳孝良回答又接着說:“父親想見你,晚上你來我家吧。”
“什麽?”徐世昌要見自己?吳孝良吃驚不小,堂堂北洋元老派女兒請自己相見,這其中可是很值得玩味啊。
待吳孝良回過神來想細問時,徐自冰已經走遠,又留給他一個背影。
“徐小姐,總要說說,請我去有什麽事吧……”
他當然沒有得到回答,悻悻的回到院子裏轉了幾圈,心裏七上八下,難道是老嶽父見女婿?這個假設很快便被推翻。僅僅隻是見一面請我吃個飯?更不可能。
李五一看到吳孝良在院子裏轉着圈還自言自語,有點擔心:“旅長這是咋了?不會是生病了吧?”胡六一從後面取笑他道:“别瞎猜了,咱們旅長喜歡那個姑娘。”
“什……什麽?那是個女的?完了,今天我還扭她胳膊了。”李五一深深的後悔今天跟了出去,參合到旅長女人們的鬥争中。
晚間,吳孝良騎了馬去東四條胡同徐世昌私邸。仆人在已等候多時,得知這個年輕人便是老爺請來的少将旅長,都啧啧道:
“這将軍真年輕。”
“哎,瞅着一表人才,該不是小姐看上他了吧……”
“别嚼舌頭了,小心讓管家聽到扒你們的皮……”
徐世昌私邸書房内,吳孝良打量着面前的老人,方臉、闊眉,濃密的八字胡,多年身居高位自有一番不怒而威的氣勢。
“維中,老夫長聽小女說起你,短短一年有餘便有如此成就,果真後生可畏。”
吳孝良聽徐世昌恭維自己,很不自在,直截了當進入正題。
“不知蔔公命孝良前來,有何吩咐?”
“哈哈,好,老夫便喜歡直來直去之人,簡捷效率。”徐世昌頓了頓嚴肅的道:“素問維中有報國之志,奈何小人作梗,段芝泉掣肘,老夫或可助你一臂之力。”
徐世昌一番話當真大大出乎吳孝良的預料,忙謝道:“謝蔔公擡愛,隻是……”後面的話他不知該如何講,政客做事不問好惡,隻求利害。若說徐世昌是真心想幫自己那是打死他也不會相信的。他肯幫忙,必然是對自己有所求。
“維中可是想問,老夫如此做可有所求?”
徐世昌坦白直接,哈哈大笑。
“年輕人肚子裏想法多是好事,但有一點卻要謹記,其身須正。”如果說徐世昌之前所講隻是交易的前奏,那這句話便是諄諄教誨,吳孝良起身一揖到地:“孝良謹記于心!”
“年輕人不必講究那些俗禮,馮華甫與段芝泉争的你死我活,難得你還能顧全大局,山雨欲來風滿樓,老夫想獨善其身亦是不能。”
吳孝良心道,說到正題上來了。
“老夫此番進京調解府院矛盾,段芝泉已經承諾不再繼續組閣,隻要馮華甫承諾不再競選總統北洋這場内鬥危機将化于無形。”
徐世昌壯心不已,吳孝良深爲感佩,更驚詫于段祺瑞與徐樹铮執行力之強,商量此事不過短短數日,就已經提到日程上。
“但是馮華甫雖有此意,他的嫡系部下京師拱衛軍司令、第十五師師長劉詢卻很不安分,所以,老夫希望由你來牽制他。”
徐世昌對吳孝良寄予厚望,他從多方面所了解的消息判斷,此人的确有大才幹,假以時日也定爲北洋棟梁。
吳孝良終于明白徐世昌叫自己來的目的,段祺瑞一定是抛出大總統之位,求得他的結盟,而徐世昌想就任大總統身前第一絆腳石便是這位現任大總統馮國璋。一個京師拱衛司令哪有不安分的資格,真正不安分的分明是新華宮裏那位才對,徐世昌老狐狸到此時還怕在人前留下話柄。不過,若徐世昌果真能兌現承諾,幫他一幫又有何難?
想到這裏,他面露難色道:“蔔公,孝良雖然挂着少将旅長的名号,其實手中實際隻有一個營的兵力,對付精銳的十五師怕是不易。”吳孝良打定主意先漫天要價,看看這老狐狸如何還錢,如果自己答應的痛快了,反而讓他覺得自己好糊弄,别到時候忙幫了承諾卻不兌現,落得兩手空空,手裏先拿點保證才安穩。
吳孝良也是被蛇咬怕了,段祺瑞默許内弟吞并第四混成旅,又給他畫張大餅,可轉眼便被撕個粉碎。如果再相信這些老狐狸、老滑頭們,一定會死的很難看。
徐世昌也不含糊,立刻承諾道:“聽說你招收了一個學生團,我會給你一個正式番号,武器裝備可優先調撥。”
吳孝良哈哈大笑:“蔔公爽快,孝良與所部人馬但憑驅馳。”
“你小子可不夠爽快,事情沒辦成倒先宰老夫一刀。”徐世昌眨眨眼揶揄道。
“嘿,蔔公言重了,想馬兒跑就得先給馬兒吃草,哪有先讓馬兒跑再給草吃的道理?”吳孝良也不再拘謹,随口開起玩笑。
徐世昌聽了哈哈一笑:“好好,伶牙俐齒,老夫說不過你”
吳孝良收起笑容正色道:“蔔公,不知需要孝良如何出手?”
徐世昌捋着胡子,沉吟半晌,做了個握拳的手勢。
“馮華甫引來,你動手……”
一番計議後,吳孝良告辭離去。徐自冰自後屋轉出來,嗔怪道:“父親,你不怕女兒告密嗎?”
“哈哈……”徐世昌又是一陣大笑。
“冰冰,不若打個賭,你便去高密,他還是會心甘情願按照爲父劃的道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