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們最終被釋放,所有人爲大家堅持取得勝利而歡呼,吳孝良則爲學生們的天真而感慨:政府才不會在乎他們的死活,說到底不過是人家棋盤上的一顆棋子而已。
吳孝良辭别梁遇春與田維岚,回到籌備處,李五一抱怨道:“旅長,下次你說啥我也得跟着你。”
“這次的牢沒有白做,有意外收獲,明日派人去北大散發傳單,就以西北邊防籌備處的名義招收學生兵。”
尹呈輔有些不解:“學生們都是将來的精英,能跟這些行伍丘八們湊成一塊?”
“振之兄,别小看了理想這個東西,他能讓你心甘情願做一切事情。”
果真,傳單發下去第一天來報名者竟有兩百人之巨,那日參與遊行的人便占了半數。尹呈輔由衷的 感慨道:“咱們旅長真是原福将,做個牢還把之前頭疼的難題給解決了。”
吳孝良驚訝的發現,那日遊行的眼鏡男梁遇春也赫然在列,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白面書生一腔報國熱血倒是讓人忍不住擊節贊歎。
學生團成立,吳孝良便一頭紮在軍營裏搞訓練工作,外面政客大佬們厮殺的流血漂橹似乎于他半點關系也沒有,但是,徐樹铮的突然趕回,讓他意識到了北京政壇事态已經到了非收拾不可的地步,而他也很難再置身其外。
徐樹铮竟然親自趕來西北邊防籌備處見吳孝良,一見面便表情沉重的說道:“維中,有件事你必須知道,第四混成旅被吳自堂瞄上,做了許多手腳,芝帥知道後雖然大發雷霆但還是默許了他的行爲。我已經爲你重新争取到番号,部隊在拉起來便是,時日長遠,誰笑道最後還未可知。”
徐樹铮一番表态從側面也證實了,皖系内部的鬥争已經趨于表面化,如果段祺瑞處置不當很容易導緻皖系分崩離析。吳孝良早猜到是吳光新動的手腳,此人乃段祺瑞内弟,深受其寵幸,自己不過是一個後進之人,如何抵得過人家的分量,被放棄也是應有之舉。
“孝良最近招收了一批各大學的學生,已然頗具規模,請又公檢閱。”吳孝良不願再繼續那些話題,他早就心寒的徹底,對他們那些鬥争,厭煩到了幾點,況且他的第四混成旅也不是任人拿捏的,想一口吃下也得看看自己有沒有一副好牙口。
吳孝良引着徐樹铮來到兵營,這支部隊乍一看便使人眼前一亮,除軍容風貌整齊,氣勢如虹外,給人感觸最深的便是氣場實足,從裏到外透着一種熱情,如火一般,能将靠近他們之人烤的滾燙。
徐樹铮看着列隊齊整的學生團士兵點點頭,這個吳維中的确有些手段,大學裏的學生向來以偏狹好事之名讓人頭疼,如今竟被治的服服帖帖,令行禁止,不由暗暗叫好。
他清了清嗓子:“同學們,看到你們一片報國熱情,我很感動……”
徐樹铮的講話中規中矩,無非是強調盡忠報國,軍人需以服從爲天職,很多學生對此不以爲然,竊竊私語起來。小徐講話完畢,響應并不熱烈,學生兵們也沒有見到高級長官的興奮之情,禁不住有些意興索然。
吳孝良見徐樹铮的講話引起一片不以爲然,便補充道:“軍人以服從爲天職是爲你們第一要務,然陸軍部招你等來此,絕不僅僅是使你等服從長官命令,你們所在之地乃是西北邊防籌備處,所以你們在此的終極目标是驅逐鞑虜,收複失地,軍人服從長官是戰鬥取勝之道的根本,軍隊裏最要不得的便是英雄個人主義,輕則連累同袍,重則敗壞戰局,所以你們要謹記于此,來到這裏,我們這些七尺之軀便不在屬于自己,而是屬于國家,屬于整個中華民族。”
一番講話立刻引起學生們的共鳴,掌聲響起一片,難掩激動與自豪。
吳孝良雙手下壓示意安靜,随即又講道:“在場諸位同學皆義無反顧身許國家,我身爲諸位同袍長官,在此起誓,絕不讓你們留無謂的鮮血,絕不參與國人之内戰,你們隻爲禦侮外敵,收複失土而生。”
徐樹铮聽到吳孝良如此說,不禁心頭一跳,這是他吳維中在表态,也是一種抗議,明确表示不參加内戰,便是對總理武力統一中國的政策的消極抵制。心裏有些埋怨段祺瑞偏頗,緻使這樣一位将星離心離德。
徐樹铮回京雖然穩定了京師政局,研究系一幹人馬不得已偃旗息鼓,陳錦焘仍舊穩穩的坐在财政總長的位置上,于是西北邊防籌備處成了最大的赢家,财政款項源源不斷的撥給籌備處。但讓尹呈輔大惑不解的是,吳孝良沒有首先去買槍支彈藥,而買了一百輛大卡車。
看着錢如流水一般花出去卻沒換來軍備武器,他心疼的道:“旅長,咱們買許多這鐵疙瘩幹啥?”在他看來隻有購買軍火才是硬道理。
“振之,你可别小看這些鐵疙瘩,都是寶貝啊。”現在吳孝良最頭疼的便是汽油,有車卻燒不起油是個讓他頭疼不已的難題。
一夜之間風雲變幻,整個北京城都在謠傳,各省督軍已經表态反對繼續對南方用兵,報上也雲山霧罩,更有甚者,某報紙竟然爆出,支持段祺瑞的鐵杆督軍倪嗣沖居然也反對繼續作戰。
段祺瑞終于在漢口返京,沒有帶回來吳孝良第四混成旅的一兵一卒。但那位年輕的少将旅長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不但沒鬧情緒,還親自去正陽門車站迎接其歸來,畢恭畢敬,似乎沒有一絲不滿,一些幸災樂禍之人試圖從他們的言行中找出一些端倪,卻失望的發現,吳孝良被叫上了段祺瑞的專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