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孝良将槍遞給胖子:“胖子大哥,還你槍,我廚房還有活呢。”說罷轉身離去。
學生軍官們面面相觑,一個夥夫竟将槍玩的如此純熟,保定軍校還真是藏龍卧虎。胖子沖吳孝良背影喊道:“那夥夫,你叫什麽名字?爺爺我錯了。”
和他比賽那瘦子撲哧笑了:“振之兄,此‘爺爺’非彼‘爺爺’,人家小夥夫給你留了面子。”
胖子揮揮拳頭,嘿嘿道:“這小子識相,否則老子拳頭可就讓他好看。”他嘴上硬,心裏卻覺得無論技術還是氣勢都輸給這夥夫一籌,改日定要找回這個面子,但轉念又一想,就算赢了這夥夫又有什麽光彩?不由得一陣郁郁。
吳孝良深藏功與名又回到廚房給王大叔幫忙,不理會外面學生軍官們異樣的眼光。他不知道這些學生們很多都是武昌首義直接參與者,在軍隊時便已經是領兵的軍官。
轉眼到了八月,放假的學生陸續返回軍校,大門外招生的章程也已經貼了出來。吳孝良和王大叔請了假,揣好蔡蔣二人寫的推薦信,便一路小跑奔報名處而去。
保定軍校招生自有一套嚴格的程序,早在清末,各省分别建有一所陸軍小學,由各縣選送文化體格均優的學生,享受公費待遇。陸軍小學畢業後,再擇優升入陸軍中學。陸軍中學畢業後,先在保定軍校的分校過半年軍隊生活,經過嚴格的訓練之後,加以考核,合格者才能升入陸軍軍官學校。保定軍校以此來保證學生素質。所以,來保定軍校報名更恰當的說法應該是報名面試,隻有這一關過了才有可能成爲見習學兵。
來報名的同學四有其二都是同學關系,彼此熟絡的很。報名處亂哄哄圍了一大群人,吳孝良不明所以,便擠進人群,二等教育副官坐在門口的書桌後,上尉肩章,一臉的不耐煩。
曆年軍校學生報到招生均須由校長親自訓話,以示勉勵,豈料今日校長王汝賢遲遲未到,大夥不好擅自決定隻好拖延時間。學生們等的焦急,教官們也滿腹牢騷,這個上尉副官不巧又在家裏惹了火氣,便都撒在學生們身上,已經有幾個不長眼的家夥被他訓斥。
大夥可憐的看着這個愣頭青往槍口上撞,吳孝良不知如何行禮,便給二等副官鞠了一躬,“長官……”
“懂不懂規矩,軍校有軍禮,老師沒交給你嗎?”二等副官一頓搶白,吳孝良尴尬的笑笑自懷中掏出有些發油的推薦信。
“長官,學生吳孝良,這是蔣百公與益武将軍蔡公推薦在下的親筆信,請代爲通傳。”
“什麽,什麽?誰推薦的你,再說一遍?”二等副官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認爲聽錯了,又問道。
“蔣百公與蔡将軍。”
人群裏有第四期的學生認出吳孝良。
“咦——這不是食堂的那個夥夫嗎?”
“對,就是那個夥夫,尹緻之打賭輸給他,還大叫他三聲爺爺呢。”
人群裏爆出一陣哄笑,不明真相的新生好奇打聽起夥夫的來曆。
二等副官自然聽過尹呈輔“三聲爺爺”的笑話,認爲夥夫存心捉弄自己,心道:這夯貨莫不是得了失心瘋,敢欺到老子頭上來。他看着那油亮的信,暴喝道:衛兵将這個夥夫亂棍轟出軍校,永遠不得入内。
幾個士兵持槍沖進來,架起吳孝良就往外拖,連辯解的機會都沒給他。
胖子尹呈輔在看熱鬧的人群中,看教育副官驅趕夥夫有些不忿,喊道:“長官,看看信吧,萬一真是蔣校長的親筆信呢?”
副官看了眼尹呈輔,笑道:“不得妄言,區區夥夫他若有蔣校長親筆信,我也叫他三聲爺爺。”
又爆出一陣哄笑,尹呈輔臉一直紅到脖子,憤然不語。
不知哪個喊了聲:“教育長來了,安靜,安靜!”
二等副官聽教育長來了,趕忙起身,整整軍容。教育長在陸軍軍官學校地位僅次于校長,他隻是教育長的一個二等副官,迎接上級自然戰戰兢兢。人群閃開一條路,教育長身穿灰色少将軍禮服,大踏步走來,八月酷暑熱的他滿頭汗,拿手帕擦了擦額頭對上尉二等副官道:“若有名爲吳孝良的學生報名立刻領來見我,他是蔣百裏和蔡松坡親自舉薦的人才。”一早接到蔣方震和蔡锷的電報,他倆共舉吳孝良入軍校,詢問是否來校,足見二人重視此人
二等副官傻眼了,“什……什麽?”剛想解釋一下,教育長已經匆匆離去,留給他一個背影。
“衛兵,衛兵,去把那個夥夫抓……不……請回來。”衛兵答應一聲去追吳孝良。
有眼尖的人看到一群人擁着一位中将走來,“校長到了,校長到了。”
此人正是保定軍校校長王汝賢,護兵馬弁開路,禮服绶帶氣派非凡,大喇喇分開人群問道:“可有一個叫吳孝良的學生來過,令他來見我,國務卿徐蔔五親自打電話關照過的……”他意識到當衆如此說有些不妥,趕緊閉口環視一圈衆學生,勉勵一番轉身離開,又留給二等副官一個背影。
二等副官已經徹底崩潰,自己剛才攆走的是個什麽人啊?蔣方震隻還是名氣大,在北洋政府沒多少影響力,蔡锷領導的護**更是北洋政府的反對者。但徐世昌不一樣他是袁大總統的股肱臂膀,年前因反對大總統稱帝辭職回鄉,如今南北議和大總統退位,又将他請回北京主持大局。在整個北中國徐世昌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那夥夫得他們特意關照,是自己能得罪起的嗎?他有太多不解,但現在的首要任務是盡快尋回夥夫。
“衛兵,衛兵……跟我去尋那夥夫,找不到咱們都不用回來了……”
有人大笑道:“别忘了叫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