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
一片強弩箭雨飛來,何長瑜等人避無可避,他們都準備堂堂正正地死去,完成一名北府兵最光榮的宿命,戰死沙場他們聽到了來自遠方的呼喚,那是北府英魂們的喊聲,袍澤們就站在那裏,微笑地望着他們……
爲什麽袍澤們的笑臉,似乎在說“混小子們,你們還死不了殺賊去吧
這時候,飛箭的爆炸聲驟然響起,但他們沒有感到痛楚,也沒有……死去他們紛紛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望着前面,還有一丈的距離,所有的飛箭就爆開了
光芒迷霧之中,一道身影擋在那裏,手持着一根鐵棒,是他是他把這一片箭雨化爲烏有他的臉龐輪廓,看起來是那麽的熟悉……
“諸位兄弟,我回來得遲了。”
一聽到這把聲音,何長瑜等十幾人頓時心緒激蕩,心中的一股熱血直沖上去,他們的主帥,有他就不會輸的人,回來了
他回首望來,又道:“西岸小山就交給我吧,你們去相助何将軍他們。”說着,他突然大聲喊道:“所有北府将士聽令破賊當在今日,讓這些卑劣的亂賊見識見識什麽是真正的軍威我謝靈運與你們并肩作戰,殺——”
喊聲響徹雲霄,吳江上的交戰兩軍都聽見了,謝靈運
這個新一代北府府主,突然加入戰場
“啊啊”、“謝主帥”、“北府必勝,北府必勝——”一片片激昂的喊聲爆起,北府将士們太激動了,如此的難以置信,但又是那麽理所當然他們就知道的,謝主帥絕對不會讓北府兵出什麽差錯,他是北府新的守護神
一艘賊軍戰船上,何無忌正一手持着大刀,一手持着蘇武節浴血奮戰,已經斬下了數十顆的賊人頭顱,但敵軍士兵源源不斷,又有防不勝防的飛箭襲射,他已經身中數箭,再這般下去,很快就會力歇而戰死。
現在轉機驟生,他不禁仰頭長嘯,又激動又愧疚,心中暗道:“謝主帥,我何無忌輕敵冒進,以緻把大軍帶入險境,唯有戰死贖罪”
當下他更加不要命地向着敵人陣中沖闖過去,蘇武節灑血飄揚,光輝閃耀
另一邊,荀雍、羊惰之等将領們也都是喊得聲嘶力竭,就在幾瞬之前,他們還有着一股悲壯之情,默默覺得也許此仗會全軍覆沒,而現在,他們隻有一個堅定的信念,勝利
今天這一仗,還有清剿整個長生賊軍,絕對都會赢下來的
這邊北府軍士氣大振、氣沖雲宵,那邊長生賊軍則出現了一片驚訝的騷動,謝靈運的威名讓每個人都有些顧忌,就算以前沒有過照面,但他是康樂公的孫子,在江南時就威名赫赫,在北域又屢立奇功,又能迅速平定會稽王勢力…
他不好對付啊隻要看看他一來,就把一片強弩箭雨攔下,就可以看出他的強大
如果不是賊軍占據穩操勝券般的上風,兵士們、尤其是那些東海龍宮兵士們會不會吓破了膽,争相逃跑,還真是不好說。
賊軍之中,閃爍着幾道仇恨的目光,看到謝靈運,恨不得把他剁成肉醬喂豬狗,有些仇怨今天就解決吧……
“哈哈,北府小兒敗局已定,還敢嘴硬大家不要理他,繼續殺”
一位賊将的喊聲從西岸小山上傳了開來,也讓賊軍将士們紛紛呼應,确也壯膽不少,說得沒錯,占着上風的可是他們,還破賊,還軍威,那姓謝的小子莫不是瘋了
“敗局已定嗎?”謝靈運的一聲不屑冷笑響徹天地,流露着無與倫比的自信,看待這些亂賊不過是看待一群螞蟻似的,一腳就可以全部踩死
行軍要小心,不能驕傲輕敵,但在眼下的關頭,更不能弱了氣勢
也不隻是氣勢,現在的他,修有兩個完美陽神的他,有信心縱橫于這片戰場
“剛才說話的小賊是誰?記住了,取你性命的這件法寶,叫做定海神柱
話音未落,謝靈運的身影已然化爲了一道絢爛的光電,直飛去西岸小山,一片片箭雨射來,轟轟轟轟,攔不住當他雙手旋轉着巨大的鐵棒,頓時就形成了一張上接天下接地的柱風之網,把全部的飛箭盡數擊爆,轟轟轟
沒有一支漏得過去,更沒有一支可以傷得了他,哪怕是一根毫發,都不行
完全不是一個級别的對抗,西岸小山上紛響起了驚呼,那些強弩手們幾乎吓傻了,他們感到了死亡的氣息,疾速靠近……
“助纣爲虐,爲魔作賊,何苦”謝靈運輕歎一聲,心念一動,已把定海神柱變得百裏之長,對着小山山崖邊的那一大排強弩手,橫掃過去
轟隆——
這一掃之威,讓一架架的法器強弩爆成了粉碎,也讓後面那些強弩手全部血肉橫飛,五百架強弩被定海神柱一擊而盡滅小山劇烈地搖晃震動,山腹不斷地土崩石滾,似是整座小山都要倒塌而那個賊将,臉色刹那呆滞如癡,怎麽可能……
這些強弩是得了高人相助而鑄造的,每一架都可以稱爲極品法器,這些強弩手甚至還沒有把它們的威力全部發揮出來,但法器的本身堅不可摧
他們試過用極品寶劍去斬,都隻能斬出一些小缺口而已,怎麽現在卻像紙糊的一般……那根“定海神柱”,是什麽樣的法寶?
還有謝靈運,竟然能擊出此等的威力,他的修爲……不是說大概還在元嬰後期嗎?
“小賊受死吧”謝靈運已然揮棒地飛沖而來——
與此同時,北府軍又爆起振奮的歡呼,“北府北府”這不隻是單單的士氣提升,沒了那些強弩的攻擊,整支船隊立時壓力大減,而長生賊軍的士氣又跌到了谷底,之前狂妄的勝利信心已經抛到不知哪裏去了。
江上西面各隻賊船甲闆上,戰局急轉直下,北府軍壓着長生賊軍打殺,何無忌、何長瑜等将領皆沖鋒在前——
當謝靈運飛入了西岸小山山崖,頓時就看出賊将是誰,徐道覆
幾年不見,徐道覆也有了很大的變化,看樣子命功修爲在元嬰中後期,此時其手上拿着一把流轉着玄黑光芒的連弩,見到他來,立即發動弩機射箭,嗖嗖嗖三道黑光猶如三條黑龍,吞噬虛空地射來
“雕蟲小技。”謝靈運連真龍都不怕,這三箭對他是毫無威脅,定海神柱一撥,就撥了開去。
作爲曾經擁有過“始皇連弩”的人,他看得出徐道覆這把連弩有着相近的氣息,心下已是了然,道:“徐福指望你們颠覆天下?實在是異想天開了些。
“謝靈運……”徐道覆斂着雙眼,自知不敵,實力差得太遠了,他直言問道:“我怎麽才能活命?”
“抱歉,你今天死定了。”
話音未落,謝靈運掄起了定海神柱當空打去,劃出了一道威動三界的猛然光芒,轟隆徐道覆避不開,跑不掉,幾乎一動都沒有動過,被定海神柱當頭打中,打得上半截身子爆開,下半截身子陷入土裏,那把仿制始皇連弩爆成碎片,而他的神魂也散成靈光……
徐道覆形神俱滅
“賊将已死所有的賊兵聽着,立即投降,還有一絲活命的機會否則,一個都逃不掉”
謝靈運的喊聲再度響徹吳江,衆人望着那座小山上唯一站着的持棒身影,知道他所言不虛,沒有激戰,卻是瞬殺,隻是一個回合,就分出勝負那道身影,卻是如戰神一般
“怎麽會”、“徐将軍?說句話啊,說句話啊”、“長生人不可能死的……”賊軍将士們茫然了,徐将軍是僅次盧循、孫恩的存在,坐着長生軍軍中第三把交椅,現在竟然被謝靈運瞬殺,難道這就是差距?
長生軍和北府軍的差距?
“謝主帥威武,北府必勝”北府軍的激昂歡呼陣陣,上下将士都澎湃萬丈,氣勢更勝錢塘江的巨浪。痛快,實在是太痛快了,哈哈哈看看這些狗賊的驚恐樣子,它們吓得都要尿出來了吧,殺這些狗賊,真是玷污了謝主帥的手
這時候,突然又生變故,山崖那邊謝靈運把聚寶盆裏的敖滿放了出來,一邊說道:“前些天,長江水族和東海龍族的兵馬在豫章密謀起事,已經被我平定,一并斬殺蛟龍敖青,而東海龍宮大太子敖滿投降”
光芒一閃,敖滿已然重現于人世,看着眼前的景象,他就知道沒戲了,最後的一絲奢想撲滅,龍宮敗了……
正當那些水族将士驚疑不已,猜測着謝靈運的話語真假,卻聽到了大太子敖滿的喊聲:“謝将軍說的都是實情,江南龍王已經不複存世,東海龍宮投降
兒郎們,投降吧,聽從謝将軍的發落——”
敖滿又化回了巨龍本形,以表明不是假冒,水族将士們的心徹底涼了……
“好”、“謝主帥威武”而這下可真是樂壞了北府軍,太好了,那什麽蛟龍,豈是謝主帥的對手
“投降,我投降了”、“我也投降”慌急的投降之聲紛起,水族将士們争相地停下了攻勢,放下武器舉手投降,很多兵士則往江底潛去,北府軍的殺氣可是有增無減,它們殺了不少的北府兵,投降還不是個死
北府将士們當然很怒,像何無忌還在拼了命地殺賊,盡管身上中箭無數,卻一直不停地殺,現在隻有殺戮和鮮血,讓他有顔存活于世
這個想法存在很多很多人的心中,爲給那些死去的袍澤兄弟報仇,不管敵人投不投降,殺
他們不願放過水族将士,更不願放過長生賊軍,西面戰線的賊軍已然被擊潰,而其它三面的賊軍見勢不好,則往會稽方向逃去。因爲北府軍的戰船大多破破爛爛了,無力乘勝追擊。
謝靈運并不打算追擊,這不是什麽好機會,江上迷霧重重,如果敵軍還有更緻命的埋設呢?最重要的是,現在北府軍不是什麽好狀态,而是急需要救治傷員,整編殘軍,再行編隊定陣,沒必要冒險去急一時之功。
而看着将士們還在拼殺,不給敵人投降,也不理睬,他爲之默然,北府軍需要出這一口氣,北府軍威也需要這些殺戮,去震懾天下的魔賊。
“謝……謝将軍我們龍宮都投降了,你們就是這樣對待的?”敖滿自然十分急怒,不是說結盟嗎,和平嗎?這又算什麽
“戰場之上,生死由命。你們殺我将士,害我百姓,投降了就不用死?沒這麽便宜的事。”謝靈運淡淡地說道,“你還想回到東海龍宮的話,最好不要妄動。”
敖滿咬着龍牙,冷冷地哼了一聲……
從徐道覆瞬間戰死,其它三面長生賊軍急忙撤退,戰勢的發展注定會是一面倒,小半天後,打鬥的聲響才變得零星,然後漸漸消無。因爲謝靈運的神将天降,北府軍反敗爲勝,把一萬西面賊軍幾乎全滅,五千水族兵士剩下的也寥寥可數。
謝靈運并沒有喊過“降者不殺”,因爲一絲機會而能活下來當俘虜的賊軍,大概有五百、六百之數。
吳江之上飄滿了屍體,江水已經被染得鮮紅,破爛的船隊有些在下沉,有些燃燒地升着黑煙,可謂滿目瘡痍。
這其中有着北府軍的英魂,之前是兩萬将士,如今活着的一萬四千,多多少少都有些傷勢,戰死的近六千将士絕大部分都是被箭矢所殺,還有很多因爲翻船入江而亡,慘痛
這是北府軍建立以來,赢得最爲慘痛的一場仗雖然還是打赢了,隻是六千人的代價……太大。
之前的興奮激昂已被悲傷所埋葬,每一個北府男兒,望着滿江的死去的兄弟,心頭都在顫抖,他們沒有死在北域,沒有死在京城,卻死在這麽一條江南小江裏……
誰又能想到?
噗通
西邊岸上小山山頂,除了那些組織着救治工作的隊主軍官,一衆北府将領都上來了,剛剛來到謝靈運的跟前,何無忌就猛然地雙膝跪下,滿臉羞愧,雙目通紅……
這員虎将現在就像刺猬一樣,身上插着不下十數支箭,後背、腹部、肩膀、大腿……鮮血早就把他的戰袍和铠甲染紅,血氣也在快速地流逝,就算他是元嬰後期的修士,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會昏厥過去而死。
“末将罪該萬死”何無忌渾身顫抖,卻不是因爲疼痛或者恐懼,一想到因爲他的冒進,導緻六千兄弟戰死,幾乎全軍覆沒,他就止不住地顫抖……
“我對不起兄弟們無顔再活于人世,請主帥賜我一死。”
謝靈運面容淡淡,旁人都看不透他的心思,荀雍、羊惰之、何長瑜幾人都是欲言又止,隻是能說些什麽呢,大錯已是鑄成,這是何無忌的責任,也是他們的責任。
“你們沒有勸他嗎?”這時謝靈運的目光一轉,看了看荀雍等人,“我素來知道無忌是一名戰将,行事缺乏幾分冷靜,所以才反複叮囑你們,好好提醒他,不要冒進,不要冒進”他突然吼了一聲,拳頭捏得啪響,“爲什麽還會冒進?你們看看這樣的天氣,适合嗎?”
衆人都羞愧地低下頭,何無忌急道:“主帥不要錯怪他人,伯雍他們對我勸說了又勸說,是我沒有聽,我以爲會沒事,是我輕敵……”
“你不要說話,你的錯誤顯而易見,不需要我再羅嗦。”謝靈運擡了擡手,還是望着荀雍他們,“但是他們的錯誤他們還以爲自己沒錯?”
“請主帥明示”荀雍等人紛紛跪下,抱拳地喊道,臉上的愧疚更重,他們的确是有這個想法,他們已經盡力地去勸說了,隻是何無忌沒有聽,又能有什麽辦法。
“你們盡力了嗎?”謝靈運問道,“你們真的盡力了嗎?”
荀雍等人本來想說已經盡力,然而話到了嘴邊,卻不知道爲什麽又咽了下去,好像有一道閃電在腦海裏閃過,是啊,他們真的盡力了嗎?回想之前的種種,他們如何不是心存着一絲僥幸,指望着會沒有出事,而随着何無忌繼續輕進……
“主帥,卑職知罪”荀雍頓時歎道,“是我沒有給何将軍好好說明厲害
“我也有錯,我也想快點攻入會稽,所以”羊惰之羞愧的道,而何長瑜歎道:“我和何将軍是同族兄弟,本來是最勸得動他的,卻沒有怎麽多言,是我的錯。”
“你們的錯讓六千北府男兒死去”謝靈運喊道,目眶泛着悲淚,“六千六千……”
“請主帥賜我一死”何無忌悲道,無顔再活一刻
“死?現在把你們都殺掉,可以挽回六千将士的性命嗎?”謝靈運大怒道,“我已經失去六千兄弟,不想再失去四個你們有錯,你們要罰,卻也不是現在,現在他娘的最重要的是平定這場亂局誰要死要活的,都别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