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破曉,冬至日已經來臨了,天地一陽來複,陽能開始從地殼噴湧上來,雖然是步入寒冬,卻又是萬物回春的始點。
瓊州的氣候四季如春,節氣變化倒沒有帶來太大的不同,不過這一湧,封印古墓的大陣的天壽即要告終,衆人都十分緊張,無法預料陣終墓啓之時會發生什麽事兒,一般不會有傷人的情況。
雖然如此,衆人還是都先走得遠遠的,沒人靠近那道石門,謝靈運五人就站得更遠了,可從來沒有想過來拼命。
這時候見到一個灰袍老頭信步走來,五人迎了上去,謝靈運打招呼道:“道長你可來了。”多聞道長撫須笑道:“不早不晚,老朽來得剛剛好。”阿蠻沖沖問道:“老頭兒,你都知道什麽?你準備率先探墓麽?”
“這回我知道的不比你們多。”多聞道長呵呵一笑,又疑道:“我确是那麽打算,你們想一起同行?”
五人紛紛點頭,正要說些什麽,周圍突然響起了一片片驚呼聲:“墓開了”、“陣法有異象”……
這片丘陵亮起了一個巨大的光陣,陣圖極爲複雜,不待有人看清楚,光陣就已經散作一道道光芒沖上天空——
正是晨曦初出之際,天上沒什麽雲彩,那股陣法光芒凝聚于古墓上空,成了一條大裂縫,驟然打開,中間闊兩頭窄,神光閃耀,照得丘陵一片明亮,竟然如同是一隻眼睛
它望着這些正邪兩道的來客,良久之後,才緩緩閉上。
天開眼這無比詭奇而又不可思議的一幕,真有點吓住了衆人,沒人敢輕舉妄動,這是什麽東西?誰的眼睛?或者隻是墓主爲了吓退盜墓客而設下的幻象?
衆人哄然的議論,五人亦相當疑惑,問起旁邊的老道長,他卻一樣又驚又奇:“陣法長逝還能有這個奇威,設陣者的手段實在高明。”
兩邊的高人們都皺眉沉思,就要一探究竟,隻見那姚劍仙從嘴巴吐出一顆鉛子丸,落到手掌中滾動幾下,鉛丸就化作了一把三尺華麗長劍,那劍整把彌散着熠熠的火光,他往腳下一放,便要飛向天空——
然而不等他怎麽的,異象又生,剛才天眼的位置忽然出現了海市蜃樓般的一幅清晰景象。
卻似乎是古冢地宮内的某處,一個封閉的石室門前,挂着兩盞青綠的幽燈,兩燈之間站立着一具白骨,它身形雄偉,穿着似絲似絹的黑甲裳,右手拿着一把長丈餘的大銅劍,左手握着一卷竹簡,竹簡垂出了幾頁,簡上刻滿了瑩綠的蝌蚪文,難以辨認寫着什麽。
就見那具白骨的兩個眼窩各生起了一團鬼火,好像是睜開眼睛,然後更張動颌骨,徐徐吟道:“寂寞千餘歲,日落西複東。春風寒白骨,茫茫望仙宮。”
一詩吟罷,白骨喟然一歎,望着衆人般,道:“終于有人來了,吾是此冢的守冢人,你們若要挖掘這裏,吾有一忠告,歸去吧,歸去吧。”
當響徹丘陵的話聲落下,天上的景象就消失不見了,依然明媚而無雲。
修士們面面相觑,都有着驚疑,守墓人那白骨的職責在于阻止盜墓者,它的忠告也是警告,别進來送死
白骨是誰?有多大的修爲?但最重要的是,它是真的存在,還是吓唬人的假象罷了?
多聞道長不知道,衆人亦不清楚,不過對這座古墓有了另一個了解,如果是真,那墓裏不隻是有機關陷阱那麽簡單,還會有守墓的鬼怪侍衛,這無疑讓它的兇險程度翻倍地提升。
“那死人好像全身都是難得的寶物。”阿蠻看得眼熱,神情很有些興奮。
那也要能拿到謝靈運不去想虛無缥缈的寶物,思索着那首詩的意思,這座墓上千年了,“茫茫”若解爲渺茫,就是尋仙不得,若解爲廣闊無邊,則似乎是在大海上遙望……難道這真是徐福墓?
那詩顯淺,衆人都能輕易解出其意,頓時更添了幾分踴躍,徐福墓豈會無至寶,說不定還有什麽海圖找不到神仙,都能找到秘境。
至于守墓人,倒沒幾人在意,尤其是高人們,探墓困難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他們可不會就這樣被吓倒,就算守墓人是真的,那就過招過招好了。
可是誰來打頭陣?各方勢力自然都不願擔當馬前卒,走在前面的人興許更多得寶機會,卻也更多死亡機會,反倒便宜了後來人,誰肯做這個冤大頭……
最後還是邪道中人先按捺不住,先轟然打開了地宮石門,沒什麽異事發生,接着立屍妖人驅趕着僵屍、巫觋妖人趕着厲鬼在前面開路,以及專業的盜墓妖賊,他們一夥夥的走了進去。
過了半天,外面衆人都不見有人回來,也聽不到冢中的動靜,什麽情況?不會死了吧?
但地宮顯然非常龐大,而且還不知道有沒有乾坤空間之類的外域,甚至能連接到遙遠他處的陣門,一探要探上半個月、一個月乃至更久都不出奇。
漸漸的正派中人也開始行動,葛道人、姚劍仙等高人都陸續結伴進去了,華池真人亦是如此,不過像林惟明這些實力不高的年輕人,多數都繼續留在山丘上等候。
“老朽也要動身喽。”多聞道長看看謝靈運幾人,勸說道:“墓内兇險難測,你們的本領很高,可防盜機關不是靠打鬥就能解決的,你們不要以身犯險爲好,年紀輕輕、福緣深厚,何必呢?謝客,想想你師傅、師姑他們的話,如果你有什麽閃失,他們該多痛心?”
他就不明白穩重的謝客爲什麽突然非要湊這個熱鬧。
旁邊的林惟明幾人聽到,都十分驚訝,也紛紛幫忙勸說,古墓不是神廟空庭,道長說得很對,年輕人本份一些不會吃虧。
正是因爲師傅他們,謝靈運決意要探一探,跟在多聞道長後面無疑最好,先把純兒、幽杳、幽渺收入聚寶盆裏,就他和阿蠻在外面走,這樣人少一些,有什麽事道長也能保護過來,如果真的扛不住了,就原路返回。
問題是絕對中立的道長願不願意……
聽了他的請求,多聞道長撫着須思慮了一會,才道:“隻要你們不出手做什麽,保持着旁觀者的身份,老朽就盡力保得你們安全。但如果誰出手破了身份,無論是誰,我都不會再管了,如此可好?”
“好。”謝靈運理解的點頭,能給予這份幫助,道長已經是破例了。他望望阿蠻,阿蠻立即道:“你不動,我不動,行了吧?”
林惟明等人無奈,卻沒有動心,自己可不比他們有本事,所以隻道小心保重,就目送兩人跟着老道長,走向地宮石門。
“沒想到我居然有盜墓的一天。”一邊走着,謝靈運一邊笑了笑,阿蠻問道:“怎麽,良心不安?”他搖搖頭,“隻是覺得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