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地縣令心中忐忑不安,看着林彥帶着兵馬近前,翻身下馬,向他走來。
嗯,不愧是玉面判官,比他年輕多了了!看歲數同他兒子一個年歲,隻是給人的感覺卻比面對兒子時吓人多了。倒也不是長相吓人,而是渾身帶着冷意的氣勢以及他身後那密密麻麻的兵馬,隻一近前,就叫人莫名的生出幾分惶恐之感。
“林……林少卿,下官……”
“大理寺少卿林彥。”他手頭的卷宗堆積如山了,自然沒工夫同這緊張到結巴的吳地縣令廢話,将手中的腰牌在吳地縣令面前晃了一晃之後,他神情蓦地一肅,開口問道,“你吳地城中可有一對姓梁的鹽商父子?”
巴掌大的小城裏,便是随便問個大些的鋪子的掌櫃他都知曉一二,更遑論城中赫赫有名的梁員外父子了。
吳地縣令聞言心中頓時一跳,忙道:“認……認得,他們……”
這般緊張到惶惑的模樣讓林彥蹙了蹙眉,微不可聞的歎了口氣:似這等巴掌大的小城裏便容易出這等喜好“息事甯人”的父母官。
吳有才是這等人,吳地縣令同樣如此。倒也不定是惡人,甚至素日裏路上撞見了還能偶爾做一兩件好事來着。
隻是遇到惡人,卻定是不敢正面迎上痛擊的。
林彥沒有出聲,隻擰着眉心打量着奔出來的吳地縣令以及随他一同出來的吳地縣衙的差吏,連同手無縛雞之力的文書小吏一同加在裏頭還不到二十個。
雖說習武之人未必要生的五大三粗,譬如崇言那厮,他不開口,哪個能看得出那位日常半卧貴妃榻的“富貴花”,哦不,是“富貴草”會武?
隻是即便不是生的五大三粗的模樣,卻也總是有些腱子肉的。可瞧着眼前這不到二十個的差吏,連同最前頭的吳地縣令一起在裏頭個個看起來“柔弱”的緊,怕是他身邊随便點上一個護衛都能放倒幾個。
這等體魄的差吏怎麽在衙門當差?怕是連日常勞作的農夫都打不過吧!林彥有些不滿,隻是這些事不歸他管,也隻有待得回京之後向上峰提一嘴了。
“嗯。”在吳地縣衙一衆官吏忐忑的神情中,林彥淡淡開口道,“有人來報,這梁家父子拐賣清白人家的姑娘販入青樓賺取錢财。”
這話聽的忐忑不安的吳地縣令頓時目瞪口呆:還有這種事?騙人的吧!這人拐子拐賣幼童是爲了錢财吧!可于梁家父子而言,花心思在販賣幼童身上賺的錢财怎麽能同賣鹽相比?
這般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的事這号稱玉面判官的林少卿不知道麽?
林彥沒有理會吳地縣令的驚愕,他這次來可是帶足了人手的,不怕吳地縣令的反對。
當然,有兵馬同大理寺少卿這個身份在手,吳地縣令也不會吃飽了沒事做多廢話,頂多隻心底裏念叨幾句跟上了林彥。
“林少卿,那眼下咱們是要……”吳地縣令怔了片刻之後回過神來,面上擠出一個讨好的笑連忙跟上了林彥。
林彥斜了他一眼,道:“去捉拿梁家父子!”
吳地縣令:“……”這般直白的嗎?一來就直接抓人?
腳下地面似乎有些微的震顫,看着這一眼都看不到頭的兵馬,吳地縣令隻覺得眼睛有些花的厲害:這難道就是林少卿的查案方法?
用這些兵馬直接抓人?嗯,如此的武德充沛,一般的重犯怕是也不會抵抗了。
去捉拿梁家父子自是要去梁家大宅了,這吳地城裏幾乎人人都知道梁家大宅的所在之處,就在街頭最大最氣派的那個宅子裏。
通知了一聲吳地縣令,讓他帶人同自己一道去拿人,林彥便翻身上馬,調轉了馬頭。
這方向……吳地縣令見狀連忙喊道:“林少卿,且等等,那梁家大宅……”
“不去那裏。”林彥看也不看他,就揚了揚手,帶着兵馬調轉了方向,道,“去梁大公子的私宅。”
吳地縣令:“……”
先前還以爲林少卿就純靠武德充沛抓人呢!眼下才發現林少卿似乎早摸清楚了梁家的動向,原來這才是玉面判官的查案方式!吳地縣令拿袖子拭了拭額頭的冷汗,連忙帶人小跑着跟了上去。
巴掌大的小城同寶陵城一樣,有什麽事便容易引得百姓圍觀,今日之事亦是如此。
既涉及了城裏赫赫有名的大鹽商,又有什麽大理寺的少卿大人,還說大鹽商跑去拐賣幼童的,這些涉及之處不管哪一處單獨拎出來都是能把人吓上一大跳的,是以梁家大宅前早就擠滿了前來圍觀看熱鬧的百姓,時不時有“大理寺”“玉面判官”“鹽商”“幼童”一衆字眼飄了出來。
“這跟咱們寶陵一樣啊!”看着擠擠攘攘的人群,春媽媽磕着瓜子感慨道,“果真不論哪裏的百姓都是喜歡看熱鬧的。”
帶着兵馬過來的林彥翻身下馬,春媽媽看了片刻,老毛病頓時犯了起來,又點頭又搖頭道:“這林少卿生的真是不錯,就是邋遢了些,有些不修邊幅,瞧這眼底都發青了。”
每次見到這位林少卿,不是穿的有問題就是狀态有問題,還當真是奇怪了!姜韶顔對此也有些不解。
被評價“邋遢了些”的林彥下馬之後便回頭看向人群:不得不說,就算邋遢疲憊眼底發青,在吳地縣衙一衆差吏的襯托之下,這位“玉面判官”還是頗有幾分“玉面”的,人群裏旋即響起了一片淅淅索索小聲議論聲。
“俊朗”“好看”這等詞不絕于耳。
正在環顧人群的林彥倒是沒有在意這些,隻是目光掃過眼前的人群,在最靠邊的位置看到姜韶顔一行人時頓時松了口氣,朝她微微颔了颔首,而後便帶着兵馬進了梁家的私宅。
梁家的護衛倒不是不想阻止,隻是面對這麽多的兵馬,即便是素日裏最忠心的護衛看到之後,也默了默,退到了一旁。
這還擋個什麽?他是不介意爲主子違抗一下官兵的,可面對這麽多兵馬,便是違抗了,除了搭進去自己一條命之外,結果有什麽不同?
此時的梁大公子還在梁家大宅,林彥此舉實在太過突然,任誰也沒想到遠在晏城的這位玉面判官會突然帶兵前來,進城見了縣令之後更是連衙門都不進便直接過來了。
梁大公子的私宅此時被人團團圍住,裏頭不管是人或物都插翅難飛。
官兵進去不到一刻的工夫便開始往外頭帶人了。
往日裏尋常百姓難得一見的梁大公子私宅的美人們此時被依次帶了出來。倒也并非一個個都明豔無端,清秀并不出挑的尋常姑娘也有不少。
看熱鬧的百姓興奮的議論了起來。
“還以爲被梁大公子藏在後宅的美人有多美呢,看來也不過爾爾。我家婆娘年輕時候還要比裏頭一些個的美上幾分。”
“就是啊!聽聞梁大公子的母親是個美人,沒成想梁大公子于美色之上的要求倒是沒有梁員外那般高嘛!”
“說的不錯!那梁員外日常最好顯擺,素日裏常帶着那些美人們出來買脂粉首飾,我瞧着那些美人們倒是比起這些來要好上不少呢!”
“許是梁大公子不看重美貌,看重才華、品性呢!”
“這個麽……倒是不知曉了,才華品性這種東西又不會寫在臉上,叫人一眼便看見的。”
……
百姓議論紛紛。
姜韶顔卻看着被帶出來的美人們沒有出聲,倒是“見多識廣”的春媽媽不知道爲什麽見了這陣勢心中蓦地一跳,一股不妙之感油然而生。
隻是究竟是哪裏不妙,哪裏有問題,她自己一時半刻也說不出來,隻是“見多識廣”的本能讓她覺得有些不對勁,以至于下意識的看了眼姜韶顔。
這位姜四小姐臉上神情凝重,她看了片刻被帶出來的美人們,目光便重新落到了梁大公子私宅大門處。
這大宅子裏頭的人便是從這大門處被帶出來的。
好在吳地是座小城,整個城池百姓也不算多,大街上也算寬敞,很快門口便被特意清出了一塊地,自宅子裏頭帶出來的美人們同奴仆、下人都被帶到了空地上。
随着官兵出來的越來越慢,空地上的人也越來越多,圍觀的百姓感慨道:“應當差不多了。”
梁家私宅裏的人還挺多的,奴仆、下人的穿戴也還可以,同這城裏其餘富戶家裏的下人、奴仆沒什麽兩樣。
除了人多些,似乎沒什麽問題。
至于那些美人們……神情也算鎮定,雖說有害怕,卻沒有哭鬧,也沒有什麽傷,瞧着這梁大公子素日裏應當對她們還算不錯。
自方才帶了個美人出來的官兵又進去已經有大半天了,圍觀的人群裏頭細碎議論聲不絕于耳。
“應當差不多了吧!”
“我瞧着沒人了。”
“這梁大公子長的是跟個猴似的,不過自己掙的錢養的美人,便是不肯施粥行善,似乎也不能說他什麽。”
沒有哪條律法規定富人一定要行善的,梁家此舉頂多被人在背後說吝啬,于觸犯大周律法之上确實挑不出什麽問題來。
……
春媽媽擰着眉心偏頭看向一旁的女孩子。
女孩子的目光依舊落在梁家私宅的大門處沒有移開,似是在等着什麽。
将梁家私宅裏的人都帶的差不多了,身旁的兵将走到正立在主院梁大公子屋中的林彥旁,禀報道:“林少卿,人都帶出去了,宅中已經無人了。”
這話一出,素日裏一向對手下的話句句皆會回應的林彥卻沒有如往常那般“嗯”一聲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而是不發一言的轉頭看向屋中,閉上了眼。
這動作把兵将唬的一怔,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
半晌之後,一陣淅淅索索的聲音傳入耳中,聲音不大,隻是在此時無人出聲的屋中卻顯得異常顯眼。
這是……兵将駭了一大跳。
“有人。”林彥開口說罷便重新睜開了眼睛,指向腳下的地面道,“下頭有密室,密室裏有人。”
這話語氣淡淡,聲音确實笃定和不容置疑,仿佛一早便知曉了一般。
聽到這句的兵将聞言連忙應了一聲“是”而後轉身擡手招呼人來翻尋機關。
林彥看着兵将等人挪動屋中桌椅擺件尋找機關,抿唇不語。
姜四小姐一早便告知了他們這宅子主屋下藏有密室,密室裏有人,他們要找的也是密室裏的那些人。
之所以如此笃定是因爲那位梁大公子在做的是一件“于世不容”不能爲外人道也的事,是一件一旦被揭發出來便會震驚世人的事。
便是在梁家,知曉這件事的除了梁大公子本人之外,怕是也隻有梁大公子最信任的身邊心腹知曉,這樣的心腹自然不可能一問便随便開口交待出來。
隻有人證物證俱在,讓人無法抵賴才能做到。
正這般想着,隻聽“咔嚓”一聲,耳邊機括聲響了起來,一個手中抱着博古架上花瓶的官差激動道:“找到了!”
随着機關齒輪轉動聲一同變動的還有挂在主屋正中那幅長條字畫,随着字畫的翻動,一道暗門漸漸出現在衆人的眼前。
幾聲輕微的啜泣聲自暗門裏飄了出來,聲音不大,可聽在正在翻找證物的官差耳中卻是大駭。
這聲音……怎的如此稚嫩?
……
這一次進去的兵将也委實呆的太久了,久到跑來看熱鬧的百姓都忍不住開始紛紛交頭接耳了起來。
“我瞧着應當沒人了。”
“這玉面判官怎麽還不出來?”
“在裏頭做什麽呢?”
……
等人心焦,議論聲在人群中傳揚,焦躁不安發酵開來,就連春媽媽都活動了一下雙腳,有些不耐煩繼續等下去了,可身旁的女孩子卻始終沒動,目光也未自大門口移開。
春媽媽見狀,動了動唇:“姜……”
隻是才開口道了個“姜”字,女孩子神情便突地一肅,道:“來了!”
這一聲“來了”讓春媽媽吓了一跳,本能的向宅院門口望去,卻見出現在宅院門口的是一個兵将,他懷中抱着一個孩子從宅中走了出來。
孩子頭上套着一件官兵外袍,蒙住了頭面,沒有讓衆人看到孩子的模樣,不過身上那時新的裙襖還是能看出這應當是一個女童,從身高來看似乎不過四五歲的樣子。
這是第一個,卻不是最後一個,一個接一個的孩子被官兵抱着走了出來,那些孩子們的頭上皆覆上了外袍,沒有讓人看到模樣,隻是從身上的穿着來看應當都是女童,年齡幼小,最高的看起來不過七八歲的樣子。
原本等候在外議論紛紛的百姓似乎被什麽人集體扼住了喉嚨一般,不約而同的停下了口中正在說的話,看向被依次抱出來的女童。
嘈雜聲轉瞬消失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被抱出來的孩童沒有出聲,官兵沒有開口,百姓沒有開口,就連被安置在外頭平地上的梁家私宅中的美人、下人和奴仆都沒有開口。
這情形……再聯想到方才被官兵帶出來的美人們,春媽媽哪還有不明白的?她臉色難看至極,忍不住喃喃:“這畜生……”
當然是畜生,居然把手伸向什麽都不懂的孩童!
原本以爲這梁大公子隻是偏好青澀丫頭,卻原來所謂的青澀丫頭都是幌子,他竟然……春媽媽呼吸一滞,下意識的擡頭看向女孩子,女孩子的眉眼間似乎沉的能滴出水來,雖然沒有移開目光,卻似是感覺到了春媽媽的注視一般,女孩子突地開口道:“那位梁家小姐的失蹤……你明白了嗎?”
此時看到這些女童,哪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春媽媽心道:好一個抱着幼妹不肯撒手的好“兄長”!好一個不責罰弄丢了家中小姐的“善人”主子!好一個線索全無的拐子!
這哪是什麽拐子偷走的梁家小姐?分明就是監守自盜,那梁家小姐所謂的失蹤怕就是……
女孩子深吸了一口氣,頓了頓,開口道:“那梁家小姐自幼長的便是珠圓玉潤、玉雪可愛,這樣的自是最受這位的喜歡了!”
所以梁家小姐失蹤時最先應當是落到了梁大公子的手中,待到長到七八歲的年紀,因爲某些理由,或許是不合梁大公子的口味了,也或許是怕梁家小姐越長大越似極了那位梁夫人,梁大公子自然不會再留梁家小姐了。
再結合春媽媽收姑娘是七八歲往上開始收的,那位似極了梁夫人的梁家小姐的姿色春媽媽自然不會錯過,如此……正好脫手!
一步一步,每一步都算的十分精明。
“那時候梁家小姐還小,便是有朝一日被找回來了,年幼的事除了某些天賦異禀的孩子之外,大多數人都記不清了。”姜韶顔說着轉頭看了眼春媽媽,“況且她又入的是青樓,日常接觸的人不少,年幼的事便會愈發模糊,怕是連她自己都記不得這一回事了。”
果真是算計利益的大鹽商,一步一步算的皆是分毫不差!就這算計本事,這梁大公子倒是當真似極了梁員外,能把生意做成如此也不奇怪了。
說實話,梁大公子這算計的本事是當真厲害,叫春媽媽也自愧不如。至少她不就被算計其中接手了那位梁家小姐麽?待到梁家有朝一日要找回梁家小姐,被懷疑“拐走”梁家小姐的隻有她,梁大公子本人倒是摘得一幹二淨。
隻可惜……算計的再厲害,偏偏遇到這位姜四小姐,瞞了多年終究還是毀于一旦。這梁大公子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了。
似梁大公子這等人的行徑實屬惡劣,按大周律法不管怎麽判都逃不了一個“死”字,剩下來的事便交給林彥了。
待得林彥從宅中走出來,擡頭看向人群角落裏的姜韶顔,朝她點了點頭。
姜韶顔了然的回了一禮,轉頭離開了人群。
“走吧!”女孩子踏上馬車,揉了揉略帶幾分倦色的眉心,轉頭瞥了眼春媽媽,道,“你的事暫且解決了,回頭可以同楊老夫人提一嘴,如此……她會高看你幾分,也會更放心把一些跑腿的事交給你去做了!”
楊老夫人這個人委實矯情又難搞:同她合作的人不能太聰明,因爲她小氣的很,不喜歡比自己聰明的人;卻也不能太笨,太過蠢笨的合作對手對她而言就是顆棄子,随時可以不要。
如此的話,把握個中的度就至關重要了。
先前兩次同楊老夫人的見面,春媽媽在楊老夫人心中已被劃分到“蠢笨”那一欄了,眼下是該稍稍“聰明”一些讓楊老夫人放心對春媽媽委以重任了。
春媽媽聽着女孩子的安排默了默,道了一聲“好”。
除了“好”還能說什麽呢?就似她飛不出女孩子的掌心一樣,那楊老夫人也一樣飛不出女孩子的掌心,她乖乖聽話就是了。
吳地這枚“蛋縫”算是解決了,隻是春媽媽心裏的疑問卻是不少。
“姜四小姐,你怎麽知道的?”春媽媽認真的問道。
香梨拿了個軟墊放在姜韶顔的身後,狠狠地剮了眼春媽媽,道:“你就不能少問幾句?反正我家小姐什麽都知道,哪有這麽多爲什麽?”
春媽媽:“……”她好奇啊!還有,你家小姐又不是神仙,怎麽可能什麽都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面前的姜四小姐這些時日比起前些時日似乎疲倦了不少,隻是究竟哪裏疲倦,她又說不出來。
靠着軟墊,姜韶顔閉上眼睛,沉默了半晌之後開口道:“春媽媽,你想問什麽?”
春媽媽想了想,先抛出了一個問題:“姜四小姐,你怎麽知道那梁家小姐被拐走是監守自盜的?”
“一個精明的沒有半點和善之名的鹽商公子,在走丢了一個喜歡到‘抱着不肯撒手’的幼妹之後,居然沒有發賣下人,連責罰都是不痛不癢,這本身便不對勁!”姜韶顔閉着眼睛說道,“況且吳地是個巴掌大的小城,民風淳樸、路不拾遺沒有防備是真;同樣的,鄰裏間互相熟悉也是真,若有了不熟悉的生面孔怎麽可能沒有一個人有印象?那拐子拐人能做到如此一點痕迹都不漏也委實太完美了。不管是拐子拐人還是梁家自己的反應都不對勁,自然便有了監守自盜這個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