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媽媽猛地一記轉頭便對上了一張畫着白粉和粉紅印子的大臉。
這臉……燒成灰她都認得!
春媽媽下意識的發出了一聲尖叫:“錢三!”
要死了!就說這錢三成精了,怎麽死都死不了呢!這是禍害精轉世吧!要遺害千年的那種!
“對!就是我!”被認出來的錢三得意的認了下來,而後将身後面色蒼白臉上還有傷的小桃紅拉了出來,斜眼看向春媽媽,“怎麽?爺的心肝也是你能欺負的?我怎麽記得我出事之時是小柳綠在呢?爺方才路過小柳綠門口瞧了一眼,看見那小柳綠在陪鄭老爺呢!所以特意幫忙知會了一聲要幫小柳綠贖身的鄭公子,這種順手而爲的好事春媽媽你就不必謝我了啊!”
就知道這放高利的不是什麽好東西!鄭家父子也是花月樓的狗大戶之一,不知是不是到底是父子的緣故,連看女人的眼光都是出奇的相似,就偏好小柳綠這樣的。
鄭老爺雖喚一聲“老爺”卻是個入贅的,不過鄭夫人眼瘸稀罕着他,特意讓兒子跟了他姓,家裏的生意什麽的都是鄭夫人在打理。這等情形之下在家裏的地位鄭公子自比鄭老爺高多了。
就連鄭老爺來找小柳綠也是背着鄭公子做的。
先前小柳綠好不容易哄得鄭公子答應幫她贖身了,春媽媽也知曉這件事。盤算着小柳綠在贖身之後也榨不出什麽銀子來了,這段時日正催着小柳綠賺銀子。
鄭老爺的銀子比起鄭公子來雖說不多,卻也聊勝于無嘛!
至于同時接了鄭家父子生意的小柳綠進了鄭家會不會幫鄭公子戴綠帽這種事可不在春媽媽操心的範圍之内了。
錢貨兩清!都叫小柳綠了,你贖回去的女人是什麽顔色的你不知道?
眼下錢三來了這麽一手這筆銀子多半要泡湯了,原先被錢三那張大白臉吓到的春媽媽此時也顧不得被吓了,當即急的嚷了起來:“三爺,哎喲我的好三爺!方才我瞎說的,您不要放在心上成嗎?我這一着急嘴上就沒個把門的,您也知曉的對不對?”
“是嗎?”錢三拿小手指掏了掏耳朵,冷笑了起來,“方才我聽到是哪個在說要将爺我燒成灰呢?”
春媽媽吓的心中一記咯噔,一雙粉妝也蓋不住烏青的眼下意識的看向錢三的身後。
似錢三這等花月樓裏的常客自不會是什麽好人,孤身一人獨闖花月樓?今兒又不是同往日那樣是來找小桃紅的,今兒他錢三就是來鬧事的,怎麽會不帶人?
那群酒肉打手隻要給了錢便又是他的好兄弟!錢三自是帶足了人手才來闖的花月樓,畢竟姜四小姐在他臨離開前不是提醒過他了麽?要小心,他自然小心的很,畢竟“死”過兩回了嘛!
不過話說回來,姜四小姐那藥還怪有意思的,人雖“死”了,可卻能聽到旁人在幹什麽,也因着有了這藥,他可謂大開眼界了。
知曉春媽媽這老鸨不會是什麽好東西,可他想着怎麽說自己好賴都是個花月樓的“大戶”,便是看在銀子的面上也不該如此絕情才是。可這春媽媽倒是好,明知道他沒死居然還想找那兩個招搖撞騙的騙子來解決他!
“賈道長和戒财大師?”錢三記下了這兩個的名字,走到春媽媽面前,擡腳就是一腳。
憐香惜玉這種事錢三常做的,不過對着春媽媽他可憐不動也惜不起。要是他沒帶人來,這花月樓裏的知客非得把他活埋了不可!
春媽媽當即痛的發出了一聲慘叫。
看着春媽媽慘叫的樣子,錢三收回了腳,有些驚訝,雖然那一腳沒有踹在自己身上,可看春媽媽那慘叫的樣子,當真不像假的。
他忍不住站直了身子,活動了一下胳膊:話說回來,姜四小姐那和尚藥還真挺管用的,吃了幾天神清氣爽,力氣都大了不少了呢!
藥是好藥,可他不想六根清淨。
“三爺,三爺,饒命啊!”形勢比人強,春媽媽認錯認得極快!
“饒你?”錢三斜了春媽媽一眼,轉了轉眼珠,将身旁的小桃紅拉了出來,指着小桃紅臉上的傷道,“爺的心肝臉上的傷怎麽說?”
小桃紅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紅暈,低頭沒有出聲。
往日裏瞧着怪不着調的錢三今日真是格外的靠譜,那張青蛙似的臉好似也變得順眼了起來。
春媽媽心中一記咯噔: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比起被賊惦記還要麻煩的就是被放高利的惦記了。她的目光落到一旁瞧着不甚起眼的小桃紅身上。
她這花月樓裏比小桃紅好看的姑娘不知凡幾,遠的不說,引來鄭家父子的小柳綠可就比小桃紅好看多了,真的不知道錢三圖她什麽。
原本錢三沒一會兒活一會兒死的時候,她是打過拿小桃紅去問錢三敲一筆的主意的,眼下麽……錢三的錢就不要想了,非但如此,連小桃紅都得賠進去了。
“三爺……三爺若是看上小桃紅是她的榮幸……”春媽媽一邊說着一邊向身邊人使眼色,不多時便有人捧着一盒子身契過來了,在裏頭翻了一會兒,好不容易翻到了小桃紅的身契,春媽媽便連忙把身契遞了過去。
錢三冷哼一聲,半點不嫌燙手的接了過去,隻匆匆一掃,便道:“兩千兩?”
春媽媽幹笑了兩聲正要說話,錢三卻已經皺着眉頭轉頭問小桃紅了:“小桃紅,當時你入花月樓,花月樓給了多少?”
縱使這些年在花月樓裏也修煉的波瀾不驚了,可驟一聽聞這個話,小桃紅的臉色還是一白,頓了頓,垂眸道:“二十兩。”
好家夥!入樓二十兩出樓兩千兩?這他放高利的都不敢這麽坑啊!錢三驚呆了,待到反應過來轉頭對着春媽媽又是一腳:“你眼瞎嗎?爺的心肝小桃紅就值二十兩?”
春媽媽腹诽:那些被家裏人賣到樓裏來的哪個不是這個數?好人誰會跑來開青樓啊!
“是,是我眼瞎!”春媽媽“嗷”的叫了一聲,連連求饒,心裏知曉錢三是個什麽樣的人也未再兜圈子,開口便道,“三爺說什麽就是什麽,小桃紅就是您的人了!”
就這樣?錢三轉頭将身契塞回了小桃紅手裏,安撫了幾句抱着身契落淚的小桃紅轉頭又對春媽媽說了起來:“話說起來,爺記得爺給小桃紅的數目零零散散加起來也有這個數了,可你瞧瞧她身上穿的都是些什麽東西……我問你,那些錢呢!”
放高利的要開始雁過拔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