擠擠攘攘的醫館裏鴉雀無聲,姜老夫人和姜三老爺一臉震驚的看着那條被李老大夫撸起袖子的胳膊,似是一時間難以回神。
李老大夫舉着姜老夫人的胳膊給大家“展示”着:“爲人出頭打不孝子?好啊!來看看這老太太手上哪裏有傷?”
瞧着耷拉垂了一路,原本以爲有重傷的胳膊掀開衣袖之後卻白白淨淨的連個疙瘩都看不到。
“怎麽可能?”姜三老爺喃喃,看着姜老夫人的右手,不解。
他那幾下掐老夫人可是用了死力的,老夫人手上怎麽可能連點傷痕都沒有?
什麽可能不可能的?李老大夫冷笑了一聲,指着姜老夫人的胳膊,道:“你告訴我這胳膊上哪裏有傷?”
一旁那紅了眼睛,面色和軟的主仆瞧着便是心善的。當然惡人不會把惡寫在臉上,可姜四小姐一行人來寶陵都多久了?真是壞人多少會露出些真面目來的。哪像這一對母子,才來寶陵,誰知曉是個什麽狗東西?
胳膊上真是一點傷痕都沒有。
安靜了半晌之後,有看夠了熱鬧瞎起哄的百姓悄悄往後退去準備退出人群。
隻是還來不及走兩步,那廂的李老大夫的聲音便再次響了起來:“諸位且慢點再走,說到虐待老夫人,老夫倒是突然發現了一些别的。”
既然要鬧,那便鬧大好了,他白白耽誤了一上午的生意叫這一對母子就這樣走了,當真把他同和醫館當戲台不成?
往後天天來人唱戲他這醫館生意還做不做了?
說話間就在姜老夫人和姜三老爺還未反應過來之時,李老大夫忽地出手一把抓住了姜老夫人另一隻手,而後就在兩人來不及反應之時一把撸掉了姜老夫人的袖子。
雖然做大夫的力氣未必大,可有時候下刀治傷什麽的手腳卻是慢不得的。大抵是兩人還在發愣,又或者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到了姜韶顔的身上,李老大夫做下這一切時, 姜老夫人和姜三老爺母子根本來不及反應, 袖子便被撸掉了。
一隻同樣白白胖胖的胳膊出現在了衆人的視線之中,誠如衆人看到先前那條胳膊時想的那樣,如此白白胖胖的胳膊上有個什麽青紫、疙瘩想來都是極顯眼的。
眼下這條胳膊就證實了衆人的猜測。
其上的一片青紫疙瘩襯在姜老夫人那白胖的胳膊上簡直觸目驚心。
姜老夫人隻看了一眼險些沒吓的昏過去。
先前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到了那隻突然垂下來毫無力氣的胳膊之上,對另一隻胳膊根本沒有在意, 畢竟左手也不疼不癢的。
可此時驟然見了這胳膊, 到底是自己的手,雖然不疼, 可看到這樣的傷痕, 還是叫姜老夫人吓的臉色慘白。
雖然不清楚這胳膊都被掐成這樣了怎麽會一點不疼的,可想來就算現在不疼, 明日後日也會疼的。畢竟是自己的手, 姜老夫人惜命的很,見狀當即驚呼了一聲,而後指着不遠處的姜韶顔破口大罵了起來:“你個沒良心的、喪天良的賠錢貨……”
姜老夫人罵人沒什麽新意, 不比有些老太太舌蘭蓮花,翻來覆去就那幾句,姜韶顔都會背了。
聽她一看到自己這條胳膊便破口大罵,姜韶顔隻是勾了勾唇角,沒有開口。
不開口的不止姜韶顔,還有一衆跟過來看熱鬧的百姓以及姜三老爺。
比起姜老夫人的破口大罵, 姜三老爺臉色微變, 忍不住偷偷瞥向周圍看熱鬧的百姓,見周圍一衆看熱鬧的百姓眼神變得愈發古怪而微妙, 一股不妙之感油然而生。
這種感覺很詭異,有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的百姓忍不住小聲問身邊人:“怎麽回事?”
被問的百姓指了指自己的右手,又指了指被罵的一聲不吭的姜韶顔。
百姓怔了一怔, 随即反應過來:姜老夫人的左手确實觸目驚心的厲害,倒是能對得上這老太太嚷嚷的“被虐待”的話, 隻是他若是沒記錯的話, 姜四小姐先時拉住姜老夫人的是右手, 不是左手。
右手沒有半點傷, 倒是這左手……
“我若是沒記錯的話,”回過神來的百姓偷偷問身邊看熱鬧的, 小聲道,“拉老太太左手的不是姜四小姐,倒是那邊那位臉上被抽了鞋底的……”
臉上被抽了鞋底的姜三老爺臉上隐隐作痛,眼見老娘還在罵, 連忙咳嗽了兩聲, 提醒姜老夫人不要再罵了。
姜老夫人聽是聽到了, 畢竟這些年養得好,雖然上了年紀, 卻身子健壯,耳聰目明的。
聽到姜三老爺的咳嗽聲, 姜老夫人的第一反應是不解,瞥了眼那廂朝她使眼色的姜三老爺片刻之後,回頭繼續開罵。
老三今兒怎麽回事?往日裏盯着這丫頭使幺蛾子可不比她少,難道還心慈手軟了不成?
不得不說, 今兒往日裏最貼心的娘倆這母子連心委實出了問題。
眼見使了眼色,老娘不但不住嘴, 罵的還更厲害了。姜三老爺終于忍不住不再咳嗽, 而是直接開口打斷了姜老夫人的喝罵:“娘, 差不多得了!”
什麽得不得了?罵的正歡的姜老夫人被姜三老爺這一句勸着實愣住了, 終于收了口, 隻是看向姜三老爺的目光中卻滿是疑惑?
做什麽要對這死丫頭手軟?
即便是打心底裏瞧不起跟過來的一衆百姓,可被這麽多人如此盯着,姜三老爺雖然臉皮厚,可到底還沒修煉到爐火純青的地步,是以忍不住咳了一聲,道:“好了,此事就這麽算……”
“算了?”自打進了同和醫館便乖覺的跟兔子似的姜韶顔卻在此時開口了,她開口打斷了姜三老爺的話,開口同方才發毒誓時的神情是一模一樣的認真,“此事不能就這麽算了。”
“祖母年紀大了,哪裏受得了這樣的委屈?”姜韶顔指着被李老大夫舉在半空中,任人圍觀的姜老夫人的胳膊, 鄭重看向衆人, “百善孝爲先, 父親遠在京城無暇顧及的到祖母,我這做女兒的卻是要替父親來做這件事的。否則說出去叫石禦史參了怎麽辦?”
遠在京城的禦史老爺們于百姓而言委實太遠,可石禦史這個禦史卻是大家都熟悉的, 畢竟石禦史、煙花周、楊衍這三個名字湊成一堆,寶陵茶館可以說上三天三夜都說不完呢!
這石禦史聽說是個不畏強權的,連陛下身邊的寵臣楊衍楊大人都敢參,更何況東平伯了。
姜四小姐如此做來倒也是做女兒的爲父分憂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