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蘇縣衙的門前一片光秃秃的,沒什麽好看的,日常也鮮少有什麽人在這裏聚集。
不過自從上一回,有個青樓知客特地從寶陵趕到姑蘇來報官之後,姑蘇縣衙門前便變得熱鬧了起來。時常有人聚集在此,指着衙門外的鳴冤鼓指指點點,添油加醋的說着當日的情形。
不管有沒有證據,在一衆好事的百姓看來,這什麽花老鸨的死多半就是楊家幹的了。
距上一回寶陵青樓那個知客過來不過幾日的工夫,百姓對此事的熱情還未褪去,楊家的管事便再次在人前現身了。
見楊家管事現身,姑蘇縣衙門前當即熱鬧了起來。
有閑着整日無所事事的閑漢,也有自姑蘇茶館過來“編排”故事的說書先生,更多的則是趁着吃午食的工夫聞訊趕來看熱鬧的百姓。
姑蘇縣衙外很快便聚滿了來自四面八方的百姓,衆人對着被圍在其中的楊家管事議論紛紛。
“你們猜楊家是來做什麽的?”
“鬧事施壓的吧!也不瞧瞧自上次那件事之後楊家的名聲在寶陵城裏都被傳成什麽樣了。”
“說不準還真是!畢竟二十年前的舊事了,這個時候被翻出來,楊家怕是有些棘手。”
“可不是嗎?聽說楊大人在京城也被人盯緊了,不太好過。這個時候姑蘇再鬧麻煩,長安姑蘇兩處惹事什麽的定然焦頭爛額。”
“所以說好端端的爲什麽要殺人呢?楊大人既然自己風流瞧上了青樓花娘又何必懼人說?這下好了,殺人的事被翻出來了……”
……
“殺人的事?”被議論了一番一直不曾開口的楊家管事卻在此時開口了,他轉過身來,看向一衆正在議論的百姓,質問出聲,“我楊家幾時殺人了?”
正議論紛紛的百姓聞言頓時一怔。
不等百姓開口,楊家管事便再次開口了:“難道一個青樓老鸨說我楊家殺人便是真的殺人了?空口斷命案這種事我楊家可是不依的。”
聽楊家管事說到這裏, 幾個先時議論的最兇的百姓忍不住開口道:“那人家一個青樓老鸨好端端的爲何要誣陷你們楊家?吃飽了沒事做嗎?”
這裏是江南道, 哪個吃飽了撐着沒事做的去誣陷楊家?且不說誣告可是要關大牢的,就說日後被放出來,哪個不怕楊家報複?
“這正是我楊家今日要來做的事!”楊家管事聽着百姓的質疑,面上卻沒有半點不悅之色, 甚至聽到這裏, 反而笑了。
說罷這一句,楊家管事便走至鳴冤鼓前, 在衆人的注視之中抽出了鼓槌, 在衆目睽睽之下開始擊鼓。
“咚咚”的鼓聲引來了更多百姓的圍觀,抓着一包地瓜幹的香梨回頭看了眼潮水似湧來的人群, 心中大定:小姐果然有先見之明, 叫她早些來還是來對了,若是來晚了怕是擠不到好位子的。
聞訊趕來的吳有才在衆人的注視中趕到堂前坐了下來,一敲醒木, 開始升堂了。
一番“威武”見禮之後,在衆人的注視中楊家管事呈上了一張借條。
“我楊家狀告寶陵花月樓老鸨春如花向我楊家敲詐索要錢财!”楊家管事揚聲說道。
堂下一衆看熱鬧的百姓聞言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居然敢向楊家敲詐索要錢财?這老鸨春如花倒是好大的膽子!
楊家管事當然不會空口說白話,呈上的借條上标注了日期和期限,算算日子正是那春如花來姑蘇縣衙報官之後,更叫人瞠目結舌的是這敲詐索要的錢财居然高達十萬兩!
先前就感慨老鸨春如花大膽的百姓再一次被這數目吓到了。
這膽子果然不是一般的大,不止敢敲詐楊家, 還敢開到這個數目, 這還當真不是一般人敢想的。
“倒也不是她膽子大,而是委實沒有辦法, ”有堂下同樣寶陵姑蘇兩地跑的百姓開口向衆人解釋了起來,“那春如花的花月樓可快開不下去了,先前她樓裏的常客鄭公子翻了臉, 也是個有幾分權勢的。那花月樓被他帶人砸了個稀巴爛,而且待到她才尋人修好, 又砸爛了, 還放言隻要她敢修, 他就砸。如此, 這青樓還怎麽開的下去?”
“那老鸨又過慣了好日子,開青樓得罪的人可不在少數, 是以知客不能不養,如此一來,要十萬兩白銀也不奇怪了。”開口的百姓說到這裏忍不住唏噓,“沒這些錢财, 這老鸨八成是要被人尋仇的!”
絕路盡在咫尺, 本就不做好事的老鸨膽子自然就大了起來。
吳有才認真看着手裏的借條, 同老鸨春如花先前送上來的狀書上的字迹做了對比,應當是同一人所寫無誤了。
所以, 這老鸨春如花索要錢财應當沒什麽問題了。
隻是這老鸨春如花爲什麽要盯上楊家?
“花月樓老鸨春如花同我們迫害我們二夫人的花姓老鸨确實相識,是以也是知曉我家二夫人的出身的。正逢日子不好過缺錢, 便有了敲詐我楊家的想法。”管事說着,從懷裏掏出一封信交給吳有才,“這種想法春如花同花老鸨二十年前就有過,兩人便曾提過敲我們楊家一筆錢财的想法, 大抵是翻閱舊信,被提醒了這麽一出, 這春如花便做了這麽一樁事。”
嘴裏咬着地瓜幹的香梨看着被楊家管事呈到吳有才面前的信突地一噎, 旋即神情變得古怪了起來。
這信……她若是沒有看錯的話, 是小姐寫的吧!還當真被楊家弄去了?
若是方二小姐在定是又要驚呼小姐會“算卦”什麽了, 香梨咬着地瓜幹, 心道。她倒是沒有注意小姐寫的那些信,隻是不成想小姐居然還寫了這麽一封信在裏頭。
想到被楊家管事藏起來的證據是小姐寫的,一股莫名微妙之感便湧上了心頭。
不知道爲什麽總覺得眼前這一幕就似她最愛看的皮影戲一般,台上的皮影小人在唱在鬧,小姐則在幕後提着線,不管怎麽唱怎麽鬧,那根線都被小姐拿捏在手裏。
青樓老鸨本就不是什麽好東西,病急亂投醫,缺錢了又被這信裏的事一番提醒,會做這種事也不奇怪了。
不過要堵百姓悠悠之口還差最後一件事。
“那青樓花老鸨之死是一個意外,此事當年的卷宗就在江南道都府, 我楊家行的正坐得直, 不懼人查。”楊家管事的話說的擲地有聲。
那件事做的很是幹淨,若不然早被人查出來了。
“諸位若有異議自可去江南道都府一查便知,我楊家絕不阻攔!”
聽到這一句,一衆堂下百姓唏噓不已。
“諸位, 流言猛于虎啊!”硬的來完, 該來軟的了,楊家管事瞬間紅了眼,“我楊家清清白白,卻被潑了一盆污水,怎麽洗都洗不幹淨了。”
一番軟硬兼施下來,堂下不少百姓頗爲動容。
“好!”有人忍不住激動的高呼了起來。
人群中的香梨也跟着大聲叫“好”:确實挺好的,這楊家管事表現的委實精彩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