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大小姐和季二夫人徐氏都是打出生起就是仆婦環繞的官家小姐,便是心裏有什麽不滿,自有手下人來出頭的。
能叫他二人不顧身份親自動手的,想來絕非小事。
安國公在管事的帶領下匆匆趕到時楊大小姐同季二夫人徐氏已經被人分了開來,人高馬大的粗使婆子将兩人一人一邊的架了開來,徒留兩人在原地互相瞪眼謾罵。
“你這不安好心的賤蹄子,不要臉的掃把星!”季二夫人一頭梳的一絲不苟的堕馬髻歪在了後腦勺上,整個人亂糟糟的,看起來狼狽又瘋癫,一邊掙紮一邊對着對面的楊大小姐罵道,“喪門星!自從遇上了你,我們歡哥兒就開始倒黴,你個命硬克人的,眼下将楊大人都克到了,還不肯放過我兒……”
“我呸!”往日裏端莊大方的楊大小姐也好不到哪裏去,那一身白绫绫的素白紗裙上黑一塊白一塊的,梳的講究的飛仙髻的那兩個環被抓的隻剩一個了,遠遠瞧去像是個缺了把手的茶壺一般杵在頭頂上,非但仙氣全無,反而看起來有些滑稽和可笑。
眼下這位“長安第一才女”楊大小姐可顧不得往日的風雅講究,“呸”了一聲後毫不客氣的罵了回去:“我有哪裏做錯了?季崇歡他自己惹的事,傷了哥舒老将軍,自己被關入了京兆府尹的大牢,與我何幹?我娘親好心好意的托了閨中密友,總算得了能一見他的機會, 你這做娘親的倒是好, 非但不幫忙,還用巫蠱之術咒我,這件事随便鬧到哪裏都是我占理……”
方才趕過來的安國公還來不及開口,便聽到了楊唯娴口中的“巫蠱之術”臉色當即大變:“什麽巫蠱之術?”
巫蠱之術可不是小事, 若是一個不查可是掉腦袋的……
“祖父莫慌!”一道清朗的聲音自一旁響起, 季崇言帶着兩個婆子從樹叢中走了出來,手裏拿着隻紮滿銀針的娃娃, 道, “不是真的巫蠱之術……”
雖然心裏有些怵這城府頗深的大侄子,可這一句話還是叫徐氏本能的一喜, 底氣十足的開口道:“聽到了嗎?不是真的巫蠱之術……”
話還未說完, 便聽季崇言接着開口道:“就是單純的洩憤而已……”
一旁的楊大小姐聽的當即發出了一聲冷笑:“我倒是不知道季二夫人對我楊家有這般大的怨氣,我還不曾嫁進來便引得二夫人如此待我。這傳出去,也不知哪家女兒還敢嫁入你季家……”
徐氏聽的心頭一慌, 正想開口便聽安國公毫不客氣的開口了:“老二媳婦,這是怎麽回事?楊大小姐可做了什麽錯事了?竟引得你如此洩憤?”
尋常女子的生辰八字除了自家人,旁人是很難拿到的。徐氏能拿到楊大小姐的生辰八字那還得虧楊大小姐同歡哥兒定親的婚書了。
所以,安國公根本懶得聽徐氏的辯解,便已經笃定這就是徐氏所爲了,畢竟一般人是拿不到楊大小姐的生辰八字的。
雖然徐氏不懂巫蠱之術, 這麽紮一紮小人隻是洩憤, 可任誰能看到寫着自己生辰八字的小人被人紮了心裏還痛快的?
将心比心,安國公覺得難怪楊大小姐要動手了, 這換誰看了受得了?
還有,徐氏這般一紮,真傳到外頭去, 歡哥兒那個不講究的到處沾花惹草倒也罷了,他們言哥兒還要不要娶媳婦了?
徐氏聽安國公這般一說, 心頭頓時一慌, 忙帶着委屈張口辯解了起來:“外頭都在傳我們歡哥兒是個掃把星, 可我看我們歡哥兒好得很, 先前同姜家那個胖子也沒什麽事,自從搭上了這位楊大小姐, 便三天兩頭的倒黴,足可見分明就是她的不是!”
這般明晃晃的當着自己的面說她“掃把星”?楊唯娴長這麽大都沒那般憋屈過,是以聽了當即忍不住冷笑了起來:“我楊唯娴長到這麽大還是頭一次聽到這種說法,外人明明說的就是季崇歡……”
話未說完, 徐氏便忍不了, 大聲打斷了楊唯娴的話:“胡說八道, 明明就是你。早知楊小姐這般晦氣,還不如就娶了先前那東平伯家的胖小姐……”
“二嬸娘, ”這一次打斷徐氏的不是楊唯娴,而是在一旁的抱着雙臂看好戲的季崇言, 他淡淡的笑了笑,開口道,“東平伯姜兆疼女如命,不是你想不要就不要, 想娶就娶的。”
徐氏聽的臉色一僵,偷偷瞥了眼一旁那城府頗深的大侄子, 他神情難辨喜怒, 着實看不出他心裏是怎麽想的。這大侄子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的, 也不知道他究竟站哪邊的。
東平伯家那胖小姐有人娶就不錯了, 還挑三揀四的。
“阿嚏!”入了秋便一日比一日寒涼, 東平伯姜兆難得有空在家,正在指着人收拾姜韶顔的閨房。
雖說阿顔此時人在寶陵,可瞧着季二公子那一家子的作死德行,指不定他很快就能把阿顔接回來了。
是以阿顔的閨房他得找人日日打掃了,好随時将阿顔接回京來。這一晃都快半年不見阿顔了,雖然阿顔來信道她在寶陵過的不錯,白管事也說阿顔在寶陵呆的很是舒心,可他還是有些不放心阿顔的。
他家阿顔還不曾離他那麽久呢!
收拾屋子收拾出了一箱子破破爛爛撕碎的書信,摔得稀巴爛的磨硯以及折斷的狼毫。
“這是什麽東西?”姜兆看着這收拾出的東西不解道。
他家阿顔最喜幹淨,屋子裏怎麽會有這些東西?
收拾的仆婦回道:“是先前安國公府那位季二公子送給小姐的,後來……小姐氣的把信撕了,把東西折了摔了……說要扔了,隻是還來不及扔便去寶陵了。”
姜兆聽的眉心一跳,連忙揮手道:“那就扔了, 把這破爛貨扔了,我姜家又不是收破爛的。”
眼不見爲淨, 這季二公子還是離他家阿顔遠些的好, 長痛不如短痛,阿顔若是想開最好,想不開,他這做爹的就來做這個惡人好了!
一箱子破爛很快便被扔了出去,看着煥然一新的女兒閨房,姜兆頓覺神清氣爽,歎道:“這還差不多,如此不是舒服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