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唆也是要有道理的。
姜韶顔說罷,便在楊仙芝驚疑不定的眼神中将方知慧拉到了面前,道:“你繼續将事情說下去吧!既然在姑蘇城外遇到了,準備來寶陵,又怎麽會去了西山園?”
方知慧聞言立時開口說了起來:“芝……她說她早聞寶陵城外西山園的蘭花好看,卻一直沒機會得見……”大抵是将那層蒙着白蓮的面紗扯了下來,方知慧此時心裏如明鏡一般,“現在想想也是騙人的,姑蘇到寶陵才幾個時辰,西山園又不是什麽進不得的地方,怎麽可能從來沒見過?”
姜韶顔“嗯”了一聲,對方知慧道:“你繼續說。”
方知慧這才後知後覺的應了一聲,繼續說了下去。
“我聽她說到這裏,本就想要結交她,自然是要讓她得償所願的,是以當即便道帶她去西山園。”方知慧說道,“到了門口,眼見李老翁不見,隻一個幫忙看園子的花匠在,當即就使了銀子,花匠也未多攔便讓我們進去了。”
整個過程十分的順利。
姜韶顔點了點頭,沒有打斷她的話,任她繼續說了下去。
“而後我們便逛了西山園,逛到幾株彩蘭前,她突然紅了眼睛, 說自己自幼就喜歡蘭花, 蘭花如君子什麽的說了一通,我見她喜歡便說那就挖幾株給錢帶走好了。她卻哭哭啼啼起來說什麽蘭花好好的長在那裏,我等不要将它帶離故土……”
這話說的方知慧一陣牙疼,當時聽了隻覺得楊仙芝心軟, 雖說磨磨唧唧的, 可到底也是個心善的連株蘭花都不舍得摘的,此時再回味起來卻覺得似乎不是那麽一回事。
“我一聽煩了, 當即就将蘭花連土帶泥挖了起來給她帶走了。”方知慧說道。
這就是挖蘭花的整個過程了, 方知慧巴巴的看向姜韶顔。
一旁仿佛不存在一般隻知道提筆記錄的吳有才聽到這裏眉心也忍不住一跳:這……這任姜四小姐再怎麽厲害,也不能将事情推到楊小姐身上吧!
楊仙芝聞言也笑了, 她看向姜韶顔, 眼裏滿是嘲諷:“姜四,你要怎麽爲她說話?我教唆?我哪裏教唆了?”
方知慧聽到這裏,心中更是不安。她能隐隐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勁, 可細一想,楊仙芝從來沒有明着說過讓她挖蘭花的話,是那膩膩歪歪的神情舉止再加上她根本不知曉西山園主人的事才叫她直接挖了蘭花走人。
“你帶着蘭花走時有對看園子的花匠說過麽?”姜韶顔又問方知慧。
方知慧搖了搖頭,不安道:“本想說的,可路過園子門口沒見到人,找了一圈也沒找到人, 便想着之後再派個人來給錢便是了。”
對她的不安, 姜韶顔的反應卻是依舊平靜。她垂眸頓了片刻之後,忽地笑了, 她反問方知慧:“你給了那花匠多少銀子進的西山園?”
方知慧不知道姜韶顔爲什麽這麽問,可姜韶顔之前的舉動告訴她姜韶顔絕不會無緣無故問出這種話,是以想也不想便開口道:“三百兩。”
姜韶顔點了點頭, 對一旁安靜提筆記錄的吳有才道:“吳大人之後記得将那花匠捉來,查查他的賬目以及這些時日來家裏大的進賬……”
話說到這裏, 一旁抿唇一言不發的楊仙芝卻突然開口了:“夠了!姜四, 你到底要怎麽樣?”
還在茫然中的吳有才以及一旁發怔的方知慧此時還不曾反應過來, 姜韶顔卻笑了:“我想維護大周律法, 想你乖乖替方二小姐将剩下的大獄蹲完。”
楊仙芝咬着下唇,臉色發白, 她死死的盯着姜韶顔一言不發。
姜韶顔卻半點不在意,見狀隻是輕哂道:“怎麽樣?楊小姐考慮清楚了麽?”
沉默了半晌之後,楊仙芝垂下眼睑,再次擡眼時, 目光卻冷的如同寒冰一般朝姜韶顔望去。
“好!”楊仙芝說了一聲好之後, 便死死的盯着姜韶顔, 道,“姜四小姐, 今日之事我楊仙芝記下了。”
這話怎麽聽怎麽都有股放狠話的意味在裏頭,方知慧有些擔憂的看向姜韶顔。
姜韶顔卻并不在意, 淡淡的攤了攤手,道:“沒關系,楊小姐記吧,還可以同楊大小姐一起記, 我不在意的。”
楊仙芝:“……”
方知慧:“……”姜四這是反正已經得罪了姓楊的,便幹脆準備一家子都得罪了麽?
沒想到楊仙芝認罪認得那麽快, 在楊仙芝被吳有才以及已經帶着人趕過來的追風帶下去之後, 方知慧還怔在原地沒有回神。
“就這樣?”方知慧喃喃着看向姜韶顔, “她怎麽肯認?”
姜韶顔朝追風點了點頭打了個招呼之後收回了目光, 轉向方知慧, 眼神微妙而古怪:“我先前不是說過了麽?楊仙芝等你是故意的。”
這她當然知道!方知慧瞪她。
“她等你是爲了适時的時候踩你一腳。”姜韶顔又道。
方知慧不說話:這個她也知道。
“我踩你的這一腳就是她先前準備踩你的。”姜韶顔說道,“楊仙芝既然是有所圖,目的不純,哪可能真有心思同你一起去看蘭花?你與她又不是一路人,便是聊天都聊不到一起去!”
方知慧:“……”
女孩子看了她一眼,又道:“而且你不知道西山園背後的事,楊大人不會不知道,楊仙芝自然也不會不知道。這個坑是她一開始便挖來給你的,沒想到被我用了。”
方知慧聽的臉色難看至極:怎麽什麽人都想給她挖坑?她看起來像個傻子麽?
“李老翁便是不怎麽過來了,五月不開園的原因定然也會同花匠說。花匠若是同你說了原因,你會進去?”姜韶顔又問她。
方知慧搖頭:她又不是傻。
“你進園子, 花匠不吭聲,你挖了蘭花離開, 花匠也不見了,哪有這麽巧的事?”姜韶顔搖了搖頭, 道,“倒是如此不見了,将來若是鬧起來正好可以推說不知情。況且她若是提前給你挖了坑,必然是要準備人證的,那個出現和消失都如此巧合的花匠定是她爲你準備的人證了。”
“楊仙芝是知曉我已經發現了這件事才會認的那麽快的。畢竟這件事又不是做的滴水不漏,查查花匠手頭的賬目想來就能發現異常。一個尋常的花匠又不是死士,說不準還沒上大刑就會把她招出來。”姜韶顔說着看向她道,“屆時楊仙芝就是故意教唆加故意的大不敬,那就不是簡簡單單關三個月可以了的事了。兩者相較取其輕,她不想鬧大,自然就先認了下來,往後再找機會讓楊家的人過來撈人就是了。”
楊仙芝認罪是權衡之下的結果,不得已而爲之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