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韶顔有些意外,心道:靜慈師太的信衆倒是越來越廣了,連相貌一等一好的年輕公子都有。這話不知道爲什麽總覺得聽起來怪怪,姜韶顔心裏默念了一句“罪過”:看來自己果然不是什麽好人,那等渾話真是一聽就懂,無師自通,果然是天賦異禀。
正想着,面前捧着一碗青菜馎饦嘴裏吃着素食的靜遠感慨道:“一個清俊如玉,另一個模樣卻是霸道又傲慢,瞧着便讓人有些不敢直視。”
姜韶顔看着嘴裏如素,心裏卻在吃葷的靜遠,想到那位嘴上葷素不忌,心裏卻住着一尊佛的靜慈師太隻覺好笑。
難怪靜慈師太總感慨後繼無人,在城中如此廣施善緣,甚至特意要了牡丹花鹵子配方爲光明庵尋求他道,果真是心中亮如明鏡似的大師,隻可惜到底在惠覺禅師這裏栽了跟頭。
姜韶顔想着,對着對面吃素的靜遠打開了瓦罐,一股濃厚的魚湯香味頓時飄了出來,姜韶顔深吸了一口氣,暗道便知道靜慈師太如此會吃的人必然也做的一手好菜,果然這瓦罐裏的湯汁鮮濃奶白,飄着點嫩蔥芯末,舀起一勺入口,果真十分鮮美。
……
……
得了光明庵靜慈師太“奶湯鲫魚”的不止姜韶顔一個,看着面前瓦罐裏的魚湯,林彥挑了挑眉,道:“這靜慈師太果真有些大師風範,投桃報李。崇言你親自抓得魚,得了這一瓦罐魚湯倒也不虧。”
季崇言卻看了片刻手裏的瓦罐魚湯,忽對林彥道:“少了一尾。”
嗯?什麽意思?林彥有些驚訝。
季崇言道:“靜慈師太自己獨得兩尾,這投桃報李一尾,還剩一尾卻去了何處?”
哈?林彥還未從吃驚中回過神來,心裏還是一筆糊塗賬。
“我先前去拿魚湯時,那小尼同我說的,靜慈師太自己留了兩尾,我一共送去四尾,自然是少了一尾。”季崇言漫不經心的将目光從魚湯上移開,眼底天生自帶了幾分涼意。
林彥:“……”
難怪方才他親自去拿魚湯時,對面說話的小尼姑紅了臉,想來多半是他特意爲此多問了幾句。
看着因季崇言微微挑眉而揚起的紅痣,林彥隻覺眼前這位果真是個妖孽,而且還是個知曉自己生了一副好相貌,利用起自己來都毫不手軟的妖孽!
“到底是尼姑庵,你收斂一些。”林彥說道。
隻是這話一出又覺得有些不對勁,這話說的崇言好似在尼姑庵做了什麽一般。
瞥了他一眼,季崇言眼神裏依舊涼薄:“我隻是問了她靜慈師太說了什麽,可滿意送來的魚?這些話而已,沒有半點越雷池一步的話,她自紅了臉,是她六根不淨的緣故,同我何幹?”
這話有些冷漠,卻又着實讓人挑不出錯來。況且,林彥知道他說的是實話。
畢竟總說些似是而非的話,這個“妹妹”、那個“知己”的是季崇歡,不是季崇言。
“再者我天生便長的這副模樣,難道還要爲了讓她六根清淨,毀了我這張臉不成?”季崇言冷笑道。
林彥默然:确實……花兒招蝶,難道還要怪花兒生的太豔麗不成?
“原本想的是留一尾叫你與我嘗一嘗這靜慈師太的手藝的,不成想……罷了!”季崇言歎了口氣,提着瓦罐走了進去。
“小郎君,”柴嬷嬷手裏正舉着一塊青色的布對着他襯色高興的比着,“你穿這顔色好看,我挑了布給你縫衣裳,再做個帽子……”
季崇言看了眼柴嬷嬷手裏布的顔色,難得的在柴嬷嬷面前表示了拒絕:“帽子便算了,衣裳便足夠了。”
在門外的林彥身形顫了顫,強忍住笑意大步離開了。
罷罷罷,還是把屋子留給“趙小郎君”和柴嬷嬷吧!
将奶湯鲫魚放到桌上,季崇言舀了一碗給柴嬷嬷,道:“靜慈小師父做的奶湯鲫魚來了,嬷嬷你嘗嘗!”
柴嬷嬷卻沒有如往常一樣接過他的魚湯,轉而舀了一大塊鲫魚腹部肉入碗中,又澆了兩勺奶白的湯汁遞到他面前,高興道:“你快嘗嘗!你說那位大小姐喜歡吃魚,你嘗了之後便也能如靜慈小師父一般做的一手好魚湯,赢回人家姑娘的芳心了。”
季崇言:“……”
原來吵着要吃魚是這個意思!不過,想到那簪尾的可愛狐狸頭,季崇言忍不住挑眉:狐狸愛吃的不是雞嗎?怎麽喜歡吃魚?難道不是狐狸,是貓兒不成?
隻刻了個頭,外加刻簪子的人手藝不到家,原本以爲是隻狐狸,難道是他看錯了?
腹部魚肉無刺,就在柴嬷嬷高高興興的“支招”他赢回姑娘芳心時,季崇言不動聲色的将魚肉舀回了柴嬷嬷碗中,眼角餘光看到桌上放的青布時,默了默,移開了目光。
柴嬷嬷做帽子是給“趙小郎君”的,不是他季崇言的。
不過話說回來,那剩餘的一尾魚到底去了哪裏?
……
剩餘的一尾魚進了姜韶顔的肚子裏。
靜遠才發現自己吃個青菜馎饦的功夫,對面那位姜四小姐已經将魚湯吃的差不多了。看着自己碗裏還剩一小筷的青菜馎饦,又看向那邊将魚刺根根分明的吐在小碟裏的姜韶顔,靜遠沉默了下來。
那魚刺上不帶一點肉,吃的幹幹淨淨,也不曉得面前這位吃相斯文的姜四小姐是如何做到的。
這吃魚的本事真是令人敬佩,尤其還是魚尾刺多的鲫魚能吃的如此幹淨,也是當真厲害了!
正愣神間,對面的姜韶顔已經放下了碗筷,對靜遠道:“靜慈師太這尾奶湯鲫魚果然有些火候,禮尚往來,明兒我會帶些獅子頭過來,請小師父轉告靜慈師太記得留些肚子。”
……
待到靜遠離開之後,姜韶顔便叫上香梨準備出門買豬肉了。
隻是臨出門時,才晴好了半日的天公又飄起了雨,姜韶顔轉身挑了把竹傘帶着香梨走了出去。
沒有錯,是走出去的。連着吃了一碗青菜馎饦加一瓦罐鲫魚湯,委實吃的有些撐了。借着出門買豬肉的功夫,姜韶顔便幹脆棄了馬車,準備走過去,權當消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