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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中的片段迅速閃過。
對于帶給自己最大轉機的玄真子師傅,柳憑心裏雖時常抱怨他小氣刻薄,沒有責任,做一個甩手師傅就什麽也不管了,但實際上,在内心深處,還是無比的尊敬、感激。
隻因若無玄真子,沒這菁華寶箓,在這個世界的開局将會變得無比艱難,又豈能不深深銘記于心?
恍惚還記得第一次見面,私以爲是騙子,便很是裝逼、很是可笑的以一句“千般法術,無窮大道,我隻問一句,可得長生麽?”徹底回絕。
現在想起來依然一陣陣汗顔,那麽大的機緣就差點被自己随手丢棄了。
好在還有第二次見面,那些對話,依然很清楚記得,柳憑要在紅塵中洗練自身,那便宜師傅便叱喝道:“愚不可及!隐士才是修道的最好身份,難道你想做第二個‘醉紅塵’?”
然後用胡攪爛纏的道理‘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再次糊弄過去,讓他同意自己留在紅塵中,并且感歎:“真是比醉紅塵還醉紅塵,你若有緣在紅塵中巧遇到她,說不定能結成道侶吧?”
這話讓當時的柳憑雙眼一亮,急忙問着:“醉紅塵是妹子?漂亮不?”
“劣徒!”便宜師傅頓時氣得夠嗆。過了半晌,還是指着天空說道:“美若天仙!”
一句美若天仙,讓柳憑惋惜不已,覺得若無緣便無法相見,實在是太過于坑爹。
本覺得紅塵這麽大,很難遇到那醉紅塵,或許遇到了,也是當面不識君,不想竟然這時就這樣遇到了她。
這際遇與命運,真是雲波詭谲,讓人喟歎。
柳憑恍惚了一下,又将目光投向醉紅塵的容顔上。
這精緻容顔,凝脂皮膚,舉手投足之間的超凡氣質,使人下意識感覺賞心悅目,忍不住暗暗驚歎,真是如畫一樣的美人。的确是美若天仙,甚至更甚幾分,就算和那夢裳相比較,也是絲毫不遜色。
這樣的絕色流落于濁塵之中,使人感覺惋惜,很想要好好的保護起來。
這一眨也不眨的注視,醉紅塵也不害羞,絲毫不回避的與之對視,笑着問道:“怎麽又看我看呆了?”
“啊,抱歉……”柳憑當即反應過來,連忙移開目光,道:“方才想起了一件事。”
不禁有些暗暗慶幸,幸好剛剛和這醉紅塵說以前的故事之時,沒有将她這一個小插曲說出去,否則現在就糗大了。
實際上自不會說,那般輕薄貪心的對話,說出必會讓眼前伊人心生厭惡。
醉紅塵有些好奇的問道:“什麽事情?”
她在這紅塵中,雖隐于市,宅居起來,每月隻出去遊玩兩三次,但卻精通天算之術,仿佛有一雙自上而下俯視世間的眼睛,無論什麽事情,隻要稍稍推算一下,便立刻明白。
可關于這柳憑的事情,她卻無法算出。
并不反感厭惡,反而很是好奇,方才柳憑說出的事情,讓她感覺到了‘驚訝’。
不知多久,沒有再次感受到這種情緒了?
柳憑笑着說道:“方才師姐說你的道号是醉紅塵,我當即呆愣住了,自是有原因的。”
醉紅塵沒有接話,靜靜喝着茶水,一舉一動都有着獨特的韻味,這是在等待柳憑的下文。
将記憶微微修改了下,便繼續說道:“這原因很簡單,便是師傅和我提到過你的道号。”
“提到過我的道号?”醉紅塵将小小的茶杯捧在手心,一愣,随即問道。
柳憑道:“當時我說要在紅塵中洗練自身,他便說我這态度,那像是修行者?莫不是想做第二個醉紅塵?”
“我聽了這話,很是高興,私以爲,既有先例,那麽就算無理也能攪三分,便說出小隐隐于野這話來。他還感歎我呢,說我比醉紅塵還醉紅塵。”
“這頓時讓我很是好奇,問醉紅塵是誰?師傅說是門中的一個佳麗天才,隻是可惜落于紅塵中。”
“然後我便詢問,這醉紅塵,漂亮嗎?”
醉紅塵聽着柳憑講着故事,不覺露出笑意,越發不可方物,最後聽着這柳憑竟然開口詢問,這醉紅塵,漂亮嗎?不禁吃驚了。這小家夥,面對那玄真子師叔,竟還能問出這種話來,真讓人忍不住想看一看,當時玄真子師叔的表情呢!恐怕相當的精彩吧?
柳憑看着這笑意,也不由笑着,繼續說着:“然後我那師傅被我氣得夠嗆,這嘴上的兩撇八字胡一竄一竄的,顯然很是無奈的樣子,罵着我劣徒。”
醉紅塵下意識想着那平時很是嚴肅的玄真子師叔,露出那般無奈表情的摸樣,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聲兒,說道:“你師傅可說得對,你的确算是一個劣徒,也不怕他,竟然還問出了這種問題。”
柳憑道:“還沒完呢,師傅過了半晌,指着天上說,美若天仙。當時有些不信,現在看到師姐您,頓時深以爲然,簡直就是天仙下凡。”
看着柳憑的目光,聽着誇贊,醉紅塵心中一甜,臉上卻不動聲色,很是嚴肅,說着:“真是油嘴滑舌,小小年紀就會這樣奉承人了?”
柳憑說着:“哪裏油嘴滑舌?這是實話實說啊。難道還不讓人說實話了?”
醉紅塵闆着小臉道:“就是油嘴滑舌。”
“好吧,是油嘴滑舌…”柳憑也不争辯,詢問道:“師姐,這應是一洞天吧?”
醉紅塵将茶杯放在桌上,點頭道:“是洞天,是一次機遇,偶得而來的,有了這小天地,就算沒有師門的接濟,我也能無憂的修行下去,做一個醉紅塵。”
柳憑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呢。”
醉紅塵有些自豪的道:“世間多少鬼仙,大部分也未進過洞天呢。”
柳憑問道:“那這洞天和外面有時差嗎?”
“時差?”醉紅塵愣了一下,随即反應了過來:“這詞兒用的不錯,的确有些時差,雖然無法和天上相比,也無法和那些頂尖洞天相比,但卻比那些福地好了數倍,這裏的五曰,相當于外面的一曰。”
“五曰,隻是外面的一曰?”柳憑一驚,而後再次問道:“那這裏有晝曰嗎?”
醉紅塵道:“當然有。”
柳憑道:“有些冒昧,但我想問一句,這裏也能渡陽火之劫?”
醉紅塵笑着道:“你倒也有些心思,想要我幫你把關?”
柳憑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如果師姐不同意的話,那就算了。”
醉紅塵搖頭道:“你這般親切的師姐、師姐的叫我,我怎麽可能不同意?這裏的确能渡陽火之劫,我也的确能爲你把關。”
柳憑一喜,連忙道:“多謝師姐!”
“何必謝我?給我說了好聽的故事,我還得謝謝你呢。”
“不用謝。”柳憑臉皮很厚的回了一句。
不是恭維,而是坦然的一句‘不用謝’,再次讓醉紅塵‘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花枝亂顫的道:“你還挺坦然的?好吧,既然你決定在度過陽火之劫,那便明曰渡劫吧,今曰你且在這裏住下……葉兒!花兒!”
不多時,葉兒和花兒推門進來,走了過來,作揖恭敬的道:“葉兒,花兒見過師傅。”
醉紅塵指着柳憑道:“他是你們的師叔,快喊師叔。”
“啊?”二個小小蘿莉顯然愣住了,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師叔?怎麽突然冒出來一個師叔?
“嗯?”醉紅塵很有威嚴的嗯了一聲。
小花兒很快反應過來,沒有絲毫抵觸,落落大方的笑着喊道:“見過師叔~!”
小葉兒卻有些不情願,這柳憑剛剛還被自己欺負着呢,現在竟然要反過來喊他師叔?真是有些不爽呢,但也不敢違抗師傅的命令,嘟囔着嘴道:“見,過,師,叔。”
“好了,帶你們的師叔去甲字廂房住下,再送去熱水和毛巾。”醉紅塵毫不客氣的吩咐着。
“是,師傅。”二個小蘿莉自然不敢違抗,作揖答應。
這幅情景讓柳憑看得有些心疼,這童工支使得可真不客氣,突然想起神話故事中,不管是道教還是佛教,那些大牌神仙的身邊,似乎都有些小女孩、小男孩以供使喚,就連太上老君、觀音菩薩也不例外。
暗忖着,莫非都是這個習俗?
沒有再多想,告辭師姐,随着那兩個小蘿莉離開。
離開時還掃了一眼旁邊的櫃子,果然開着縫隙,那縮在櫃子裏的怯生生的、可愛的小果兒,方才想必一直偷看偷聽着吧?
真是個奇怪的小家夥,也不知醉紅塵爲何這樣縱容着?似是注意到柳憑的目光,果兒忙将縫隙合上。
甲字廂房在五樓,一路向上,小葉兒沉默帶路,小花兒卻連連問着:“師叔,師叔,你怎麽變成了我的師叔啊?”
看着小花兒活潑摸樣,柳憑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笑道:“因爲我是你師叔,所以就是你的師叔呗。”
“因爲是師叔,所以是師叔啊,原來如此。”花兒竟真的接受了這解釋,又連連問道:“那師叔的名字是什麽啊?道号是什麽啊?師傅是誰啊?”
柳憑也不嫌煩,一一說道:“我姓柳名憑,字奉常,至于道号暫且沒有,師上是玄真子。”
花兒思索了一下說道:“玄真子?啊,我想起來了,原來是玄真子師叔祖,他很可怕的樣子呢,沒有想到師叔你竟然是他的徒弟。”
一會兒便到了五樓的甲字廂房。
這房間足有一百多平方,裝飾脫俗,珠簾繡幕,典雅中卻不失華貴。
重重屏風,上面畫着柳樹、桃花、魚兒,隔出了一間書房,筆墨紙硯都有,又有茶室、休息室、卧室、浴室,都以屏風隔開,隐約看穿,也别有一份情調。
不一會兒,花兒和葉兒便帶來熱水毛巾等物,洗漱一番後,躺在很是舒服的軟榻上,卻沒什麽睡意,細細一想,來的時候可是早晨,剛剛睡醒,自沒有睡意。
不過沒有睡意并非無法入睡,閉上眼睛,控制着便慢慢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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