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華夏民族克服災難的能力确實很強大。就這麽短短半年多時間内,北京城已經變成了一個大工地,附近木料、磚石等建築材料也被源源不斷地運往京城,而北京城内的百姓也開始了災後重建。由于城中所需勞力較多,那些無業的百姓都也找到了活計,而京城的各行各業也都在逐漸的恢複之中。
今日的吳世恭也是浮生偷得半日閑,他身着便衣,也在一群便衣侍衛的護衛中,相送着自己的好友——孫呈秀返鄉。
“耀之兄!當年在國子監,朕得你照顧甚多,可一晃這麽多年,都分散兩地。好不容易咱們兄弟見面,可你又要返鄉,真是光陰如梭啊!”吳世恭感歎道。
孫呈秀看了看道路兩旁忙着新建的民居,也是百感交集:“爲兄這一輩子,也就學到了一句話——百無一用是書生!爲兄幼時熟讀聖賢,總感到自己有着經天緯地之才。可沒曾想到,是昏昏碌碌蹉跎一生。而在當年,王恭廠大劫,百姓屋居都由皇上所建,那時爲兄就看出皇上之所才是異于常人。而在今日,大變之後的京城内,又是皇上主持重建。依爲兄所見,皇上定會是個堯舜之君。爲兄其實心中甚喜也。”
“既然如此,耀之兄爲何不留在朕的身邊。爲天下百姓出力呢?也可施你之胸中所長?”吳世恭再次挽留道。
“不了!”孫呈秀苦笑着搖了搖頭,“爲兄已過知天命之年,餘生也隻想在家中耕讀享樂。看着根兒長大成年。說心裏話,亂了這麽多年,爲兄已心有餘悸矣,不想在官場多逗留了。”
其實孫呈秀心中明白:雖說吳世恭是他少年好友,可在吳世恭落魄之時,他也就是一直躲避,連封安慰關心的信函都從未寄出。甚至到了汝甯軍的勢力擴展到六安以後。孫呈秀都未竭力支持,還一直拖着後腿。
所以到了今天,雖說吳世恭還很念舊。可孫呈秀一旦留在朝中,安置他的官職肯定不會太高,還免不了他人在背後冷言嘲諷,更是讓吳世恭難以做人。因此。孫呈秀還是決定放棄官職。起碼可以維系住與吳世恭的交情。
其實對于孫呈秀心中所想,吳世恭也是心知肚明,他皺着眉想了一下,再次挽留道:“就算耀之兄不想爲官,也可在京城定居。根兒也與我家麟兒歲數差不多,可讓其到麟兒身邊伴讀。”
雖然安置孫呈秀比較尴尬,但是吳世恭還想要照顧孫呈秀的獨子,也算是倆人交情一場。
孫呈秀的臉一僵。接着又苦笑了一下,婉拒道:“賤内思子。不願其離身。而爲兄也離鄉頗久,想要葉落歸根。多謝皇上的好意了。”
接着,孫呈秀又猶豫了一下,附過身小聲道:“長敬!爲兄在這裏就隻談兄弟之情,不論君臣之誼了。長敬!你可要三思,你姓吳!太子姓薛!怕引起朝中紛争啊!”
孫呈秀的意思很明白,雖說吳世恭是好意,讓孫呈秀的獨子去做太子薛呈麟的伴讀,但因爲姓氏傳承的問題,其實太子薛呈麟的地位并不十分穩固。萬一将來吳世恭的繼承人有變,那作爲太子伴讀的孫呈秀獨子,下場也肯定不會怎麽妙。所以孫呈秀不敢賭,也提醒吳世恭需要注意。
聽了這話,吳世恭也是腳步一頓。其實圍繞着這個問題,朝中已經是潮流雲湧。而其中的兩大總後台,就是吳世恭的父親吳惟忠和嶽父薛濂。對此,吳世恭自己也是很撓頭。隻是寄希望于,憑借着自己的威望,暫時把此事壓制下去,以此來拖後解決。
“那以後你也常來看看朕,陪朕說說話。朕幼時也沒什麽好友,宮中寂寞啊!到時候,把根兒一同帶過來。”吳世恭說道。
既然孫呈秀有顧慮,吳世恭也就退而求其次。隻要以後孫呈秀和其獨子一直來看望吳世恭,讓外人知道他們之間的良好關系。那麽無論是誰繼承了吳世恭的皇位,對這對沒有威脅的,又是吳世恭老友的父子總會照顧一二,起碼也能保住一世富貴。
“這好意……,爲兄心領了。”孫呈秀鄭重地向吳世恭行了一禮。對于吳世恭的照顧,他隻感到自己心中有愧。
……
送走了今生唯一一位曾有過純潔友情的好友,吳世恭也是感慨頗多。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吳世恭也願意照顧自己相識之人。可是等到出了國子監以後,孫呈秀與吳世恭也是越走越遠,到了現在,倆人之間的距離也變得遙不可及了。
反而是一些小有交情之人,例如:秦公公、李作鵬、通州的張春宇等人,他們在吳世恭登基以後,倒是一直在吳世恭身邊鑽營。于是吳世恭或給其本人,或給其家人一個油水頗豐的小官,也算是對得起曾經的交情了。
剛回到宮中,就有侍衛前來禀告:“皇上!宮門外有祖孫倆前來拜見。他們說是皇上在歸德的舊識。李書辦已去看過,說是原甯陵的教谕,現在他們正在宮門處候着呢。”
“哦?”情緒有些低落的吳世恭,臉上頓時浮現出了笑意,“快快請進來。和禦膳房說一聲,快些送酒菜上來,今天朕陪着龔先生一起用膳。”
聽聞原甯陵縣教谕龔浩然前來,吳世恭心中也十分歡喜。一别十數年,那龔浩然也應該年過七十了。能夠熬過這段天災**已經是很不容易,更不用說是在這麽高齡之下,赴京城來探望自己了。
所以等到龔浩然進殿,吳世恭就親迎到大殿門口。他也忽視了龔浩然祖孫并未向自己的行禮,含笑相迎道:“龔先生!您老身子安康,朕可是心中歡喜!”
沒想到龔浩然手拄着的拐杖往地上重重地一頓,大罵道:“吳世恭!老夫沒想到你是那人面獸心之人!竟然敢竊取天子神器,今日老夫就是不惜已命,來找你算賬來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