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汝甯軍要維持步兵方陣的完整性,所以追擊的速度總比不過清軍的騎兵。再加上汝甯軍也不敢追擊得太過深入,畢竟菏澤與徐州之間隔着一個微山湖,薛永利害怕照應不到在徐州的部隊,所以現在的薛永利就打得相當難過。
“利爺!今晚要夜襲嗎?”楚格問道。
“算了”薛永利想了一下,搖了搖頭道,“兒郎們這些天都辛苦了。對面的鞑子又像是牛皮糖一樣,不知道還要沾着多長時候,暫時還是不用險招了。”
“草!這鞑子打又不打,退又不退,看起來要和咱們耗上了。”楚格接口罵道。
“你說什麽?”沒想到這句話一下子引起了薛永利的警覺。
“沒……沒什麽啊!就說鞑子和咱們耗上了。”楚格又把話重複了一遍,一臉的不明所以。
“姥姥!”薛永利立刻反應了過來,“這次鞑子入關是對着咱們汝甯軍的。沒想到咱們的面子可夠大的!快些派人去湖廣告訴姑爺。楚格!你也帶着你的飛馬鎮援馳徐州。瑪德,老子差點被鞑子給騙了。”
對于清軍的此次入關,汝甯軍上下都以爲還是和往常一樣,無非是攻陷些富裕的城池,俘掠大量的财物、人口和牲畜回遼東。
而清軍的表現也确實如此。他們進入山東以後,連克山東州縣,并且攻陷了魯王居住的兖州,魯王朱以派及東陵王、陽信王、東原王、安邱王等一批郡王被殺的被殺,自盡的自盡。而清軍也獲得了大量的繳獲。
針對清軍入關搶掠這個目的。汝甯軍才會在菏澤與徐州這兩地攔截清軍入豫。因爲菏澤是黃河和微山湖之間的通道,徐州是微山湖和洪澤湖之間的通道。隻要扼守住了這兩地,清軍就不能進入到河南腹地。
因此,汝甯軍本來的戰略也是消耗拖延,準備拖延清軍那麽一、兩個月,等到北方河流開凍,清軍總是要回返遼東。而且清軍在汝甯軍面前碰壁以後,他們很可能轉向進入魯南和蘇北地區,不再做進入河南的打算。畢竟清軍是來搶掠的,不是來和汝甯軍怄氣的。
可看到清軍現在的表現。薛永利突然明白清軍确實是針對了汝甯軍。打個比方來說,就像是幾名強盜闖入了一間倉庫,他們被倉庫的保安發現了。可是那些強盜非但不逃,反而死死糾纏住保安。那麽這些強盜肯定是想尋機把保安打倒,并闖入倉庫搶東西。
可是這麽一來。原先汝甯軍的部隊安排就出現了問題。如果知道清軍針對的是自己,汝甯軍絕不會制定北守南攻的戰略。吳世恭也不會把大部分主力調到湖廣。反而是要集中全軍主力與清軍作戰。
而到了現在。薛永利隻能盼望着:書墨的歸德鎮能堵住徐州的通道。而吳世恭也快些率領主力北返,先解決掉清軍——這一眼前最大的敵人。
而在武昌城的吳世恭得知這一消息以後,也是大吃一驚。于是他毫不猶豫,先讓薛勇的蛟擊鎮,向着徐州急趕了過去。可是還沒等汝甯軍撤掉武昌城的包圍,全軍援馳徐州。沒想到臨近的左良玉卻又來了個“驚天動地”。
雖然連連丢失了襄陽、武昌等大塊地區,但平賊将軍、援剿總兵官左良玉所部,依然是當時明朝在長江中遊一帶最有實力的軍事集團。按照兵部的冊籍,左良玉部隻有二萬五千人。在一鎮所統轄的兵馬中已算是數額極多了。但由于左良玉在多年同農民軍的周旋中善于保存實力,又努力招降納叛擴充隊伍,這時候的實際兵力其實已經達到二十萬人。
這不但遠遠超出了一般總兵轄軍的數量,甚至比任何一個相當于戰區司令的督師或總督所能實際調遣的兵力還要多得多。
如果江河日下的大明朝,還有這樣一支由一個将領統一率領的,又頗具戰鬥力的大部隊,本來應該是一件幸事。可惜的是,這支部隊在長期的征戰中早已充分軍閥化了,成了左良玉的私軍,根本不聽從朝廷調遣。
由于朝廷供應的糧饷不足十分之一,左良玉軍長期以來靠搜括掠搶來維持,因而走到哪裏都被當地百姓恨之入骨。左軍殘害鄉民甚于賊匪,對此朝廷并不是不知道,但從來是睜一眼閉一眼,很少過問。
崇祯皇帝和大臣們所希望的無非是這支不費朝廷太多糧饷的大部隊,能夠在關鍵時刻抵禦住農民軍的沖擊,爲朝廷效力。但真到大敵當前的時候,左良玉卻慣于坐視不顧或不戰而逃。
當初開封被圍,朝廷爲了能利用左良玉的兵力,特地啓用了早年曾賞識提拔左良玉,對左良玉有大恩的原任戶部尚書侯恂,任命他爲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禦史總督保定、山東、、河南、河北軍務,統轄各鎮援剿官兵,以爲左良玉總會比較聽話一點。但侯恂檄調左良玉部北上援救開封,左良玉卻隻派了五千人前往,同時以糧饷不繼的理由要挾朝廷,主力部隊始終沒有離開自己的據點襄陽。
之後張獻忠的大西軍進攻襄陽,左良玉稍稍抵擋了一下,又把襄陽附近焚搶一空,然後率軍向東逃竄。這支惡劣甚于土匪的二十萬大軍先逃到武昌,又順江向東而下。武昌居民在蛇山上見到左軍東去,都歡呼:“左軍過矣!”,慶賀新生。
逃離了襄陽據點的左良玉軍真成了一批無所顧忌的匪徒,不但所過之處燒殺掠搶,甚至公然攻打閉門不納的州縣,完全變作了一夥反叛。
三月,左軍已經到達蕪湖附近,聲言要到南京籌措軍饷,吓得南京陪都亂作一團,急忙派兵陳師江上,準備防禦左軍。後來還是正在湖口的新任左都禦史李邦華對左良玉反複勸誘,又讓安慶巡撫拿出十五萬兩庫銀作爲軍饷,左良玉才讓部卒們稍微安定了一點,駐軍于安慶、池州一線。
對于左良玉軍的這次變亂,崇祯君臣們竟然連聲讨的勇氣都沒有了。後來李邦華到京後向崇祯皇帝建議:把變亂之罪推到左良玉的一個下級部将王允成的身上,因爲此人所部劫掠州縣最爲猖獗。
而崇祯皇帝也深知,左良玉還要依爲幹城,不能惹;而且實力雄厚,也惹不起。隻得忍氣對左良玉“戢服變亂”嘉獎了一番,要他把“首惡”王允成斬首以維護朝廷的面子。可左良玉卻連這點面子也不給,仍然把王允成留在軍中,繼續我行我素。
而在此次事變中,侯恂倉皇逃到了吳世恭軍中。雖然侯恂知道左良玉不會把他怎麽樣,可是誰也不願意抱着這樣一個“火藥桶”睡覺。而這時候的吳世恭和侯詢也都不知道,左良玉是否是真的造反。于是汝甯軍立刻向着左軍的方向進行了布防。
等到李邦華安撫左良玉的消息傳至武昌以後,時間已經過去大半個月了。可到了這個時候,吳世恭卻驚訝地發現,書墨在楚格、薛勇這兩個鎮的支援下,竟然防住了清軍的入豫(後文詳叙)。因此,吳世恭索性咬着牙繼續圍困武昌城,一定要徹底幹掉李定國這個小子。
而此時的大明朝非但無力對付境外的清軍和境内的造反農民軍,而且無力對付自己營壘内部的軍閥勢力。左良玉隻是軍閥中最有代表性的一個罷了,其他各處握有實力的總兵們,如汝甯的吳世恭、甯遠的吳三桂、山東的劉澤清等人,甚至作爲文官的餘子琏,實際上都已經成爲一方的軍閥。朝廷對他們隻能小心攏絡,而他們對朝廷則要根據自己的利益情況決定态度。
而崇祯皇帝自己也弄不清楚,從什麽時候起,堂堂的天子、朝廷竟堕落到要看幾個粗鄙武夫的眼色行事了。但爲了大局,眼色仍然要看。這是一種十分痛苦的無奈,崇祯皇帝所能想出來的唯一辦法,就是從朝廷派遣有威信、有膽略的得力大臣到前線督師,切實轄制諸軍,與“流寇”進行一番決戰。
可是自從楊嗣昌故去,洪承疇陷于清朝,這樣的得力大臣實在太難尋覓了。崇祯皇帝把朝中大員們扳着指頭算了一遍,覺得隻有内閣大學士吳甡還算差強人意。吳甡是萬曆四十一年的進士,作過河南、陝西的巡按禦史和山西巡撫,在任期間正值“流賊”蜂起的時候,他辦事較爲得力,朝野口碑多認爲他是剿“賊”的幹練之才。正是由于有這方面的才能,他自崇祯十一年起被任用爲兵部侍郎,對于全國的軍事形勢和各部隊情況十分熟悉。
在崇祯十五年,崇祯皇帝特地提升吳甡爲輔臣,主要也是爲了在内閣中有一個通曉軍事的顧問。比起楊嗣昌、洪承疇來,吳甡雖然要遜色一籌,但論資曆、地位、威望和能力,他也要算一個不可多得的人選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