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世恭生怕自己忍受不住崩潰,隻好先回自己的大帳。可是走到大帳口,卻看到黃定在嚎啕大哭,吳世恭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因爲他知道黃定和黃啓發的感情。等了半天,吳世恭最後也隻能夠拍拍黃定的肩膀,表達了一下自己的心意。
黃定感覺到有人在拍他的肩膀,他立刻擡起了頭,見到眼前站立的是吳世恭,于是他就哭喊道:“大人!幹爹做夢都想回遼東,大人一定要帶咱們打過去,要把鞑子都滅了!”
“一定!一定!”吳世恭鄭重地承諾道。
可是一進入大帳,吳世恭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他跌坐在了椅子上,悲從中來,捂着臉大哭了起來。
一個個活蹦亂跳的戰友,現在都變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屍體,這讓吳世恭簡直難以接受。現在的他,已經不是一位爲了勝利而把士兵作爲數字的統帥,而是那些戰友的兄弟、夥伴。
見到吳世恭嚎啕大哭,張之恒立刻示意親兵拉緊了大帳門口的布簾,接着他來到吳世恭的身邊,柔聲地安慰道:“大人節哀!可大人也需謹慎。讓兒郎們見了大人的啼哭,恐傷了軍心啊!”
吳世恭一抹布滿淚水的臉,回答道:“我這不是軟弱!我隻是非常非常傷心。”
……[
“大人!鞑子已棄了大營,已經連夜撤走,我們是否派兵騷擾?”代理飛馬鎮統領的楚格坐在躺椅上,現在的他渾身上下都包滿了繃帶。
休息了一夜的吳世恭情緒已經恢複了許多,他想了一會兒,搖頭道:“讓他們去吧!給京城、通州的官軍傳個訊,就說鞑子已經被我們汝甯軍給打敗,現在已經落荒而逃。讓他們去收拾吧。”
現在的汝甯軍有戰鬥力的也隻有京城回援的那個騎兵協。可是他們一路回趕,倒斃的馬匹就超過了八百匹,爲了減輕分量,連盔甲、火炮等重物都丢棄了許多,所以吳世恭已經不想再損失這支部隊了。
“那咱們現在該怎麽辦?”赫飛問道。
“先就地休整吧!”吳世恭答道,“這附近民夫都征用不到,也沒這麽多的棺材。隻有把我們犧牲的兒郎都埋了吧,以後再想辦法起墳運回汝甯,再把我們死了的戰馬都火化。之後再退往德州休整吧!”
在血嶺戰役中,汝甯軍雖然獲勝,但也全軍被打殘,已經力再追擊清軍了。所以吳世恭就準備一等清軍退回關外,就返回汝甯安養傷口了。而現在這時候,他們就要依靠最接近的大城——德州,依城紮營休整了。
“主子爺!您這次信任小的,可……!”赫飛說道。汝甯軍這次有了這麽大的傷亡,而作爲戰場指揮的赫飛,他的心中總有些感到不好受。
吳世恭舉手打斷了赫飛的話:“昨天你指揮得不錯。所以需自責太多。這麽大的傷亡,有些是天意,有些可真的是差距。鞑子就像是一塊磨刀石一般,把我們的缺口、短處都磨出來了。平時我們汝甯軍都以爲老子天下第一,可經過了此戰,你們應該發覺我們有許多不足了吧!”
“偵察的問題;雨戰的問題;裝備的問題,沒火器就不知道該如何打仗了;還有指揮的問題。連我自己都疏忽了,還好有黃定這小子頂上。一句話:還是得學習。還是要大練兵。等會兒回去,就馬上進行戰鬥總結。該改的改,該彌補的彌補,都是鮮血換來的教訓啊!”
“可是大人!就算這樣,我們汝甯軍還是打勝了。這蠻族沒什麽大不了的,我們汝甯軍确實是天下敵的啊!”作爲西方人的岡薩雷斯,他說話就向來這麽直接。
大帳内是一片安靜。軍官們都不知道我是個會如何反應。過了好一陣,見到吳世恭的臉色未變,有人就發出了第一聲笑,接着大帳内充滿了笑聲。吳世恭也感到相當自豪。他笑着點頭道:“是勝利了!是勝利了!”
笑過一陣,吳世恭又問赫飛道:“現在的人員、裝備的損失怎麽樣啊?”
這話題一下子讓大帳内又沉悶了起來。赫飛收起了笑容,沉聲道:“犧牲人數已經超過了八千,還有一千三百多重傷,就是治好了也基本上殘了。馬匹損失超過三千,戰後廢掉的也将超過一千。兵器中,常規的報廢不說,其餘的損失并不大,因爲戰後咱們控制了戰場,掉落的東西都可以撿回來。就是火炮損失了十幾門。不過鞑子的大炮也來不及帶走,這次都落到了我們的手中。”
吳世恭狠狠地抓了幾下自己的頭皮,感到是相當的頭疼。在戰時還不覺得,可現在的他又要爲戰後的撫恤、重建而煩心了。
按照汝甯軍的撫恤标準,光陣亡、傷殘兵丁就要分給每戶五十畝土地,按照市價計算,則要超過白銀五百萬兩。當然,吳世恭可以分配給這些人的家屬屯田莊子的土地,可這樣也将讓汝甯軍每年的糧食收益大爲減少。[
此外,這些烈士家屬每年還要供養、戰馬的采購、其他裝備的補充,這等等的一切也将不會少于二百萬兩銀子。可現在汝甯軍每年的軍費開支才六十多萬兩,這就可以看出,這是怎麽樣一筆天文數字了。搞得不好,汝甯軍的财政一下子就要崩潰了。
而戰場繳獲呢?隻有那十二門落後的大将軍炮。
不過現在的吳世恭卻不能在自己的這些部下面前,顯露出汝甯軍将要遇上财政危機,他笑着搖搖手,說道:“留下的都是些種子啊|!有了他們,可以拉起十萬大軍。所以讓小和尚多辛苦,能多救一個是一個吧!”
……
等到軍官們離開,張之恒問吳世恭道:“大人!我們去京城的捷報該如何寫?”
吳世恭這才想起還有這件事呢。他考慮了一會兒,說道:“如實所寫吧!就按實情,我們的功勞也小不了。最好能想辦法以功勞換朝廷的撫恤!還有,先把捷報傳回汝甯,要讓家裏安安心。”
在此戰中,清軍傷亡總人數也達到了一萬四千人,其中陣亡人數也超過了七千。雖然這人數比汝甯軍稍小一些,但是考慮到騎兵和步兵的差距,應該說兩軍是占了一個平手。
雖然清軍八旗的傷亡才近兩千,但蒙八旗、漢軍旗和蒙古部落牧民的傷亡可就大了。而且因爲八旗的人口所限,這樣的傷亡已經使得滿清相當肉痛了。反而是朝鮮火铳手傷亡并不大,因爲在這次戰鬥中,他們并沒有沖殺在第一線。
相對而言,因爲清軍基本上都有戰馬,所以他們的體力消耗就少了一些。再加上身處在關内,一落單就可能有危險,所以多爾衮收攏殘軍倒是相當順利。也使得他們能夠主動後撤。
可是剛一後撤,他們就發現了北面來了一支明軍,那正是劉澤清和江澄的援軍。可是這時候多爾衮的清軍已經成了驚弓之鳥了,他們再也不敢與明軍糾纏了。所以多爾衮他們加緊撤退,要和杜度的清軍早日彙合,接着加緊返回遼東。
而汝甯軍在原地足足休整了五天,并且驚喜地等來了劉、江聯軍。一見面,劉澤清就驚歎道:“長敬老弟,沒想到你打敗了鞑子,真是可喜可賀啊!”
這時候的吳世恭已經有些寵辱不驚了,他客氣道:“僥幸而已!還多謝鶴洲兄與江守備仗義呢!沒啥說的。兄弟我現在其他沒有,就鞑子的首級多,你們看着自取吧!”
聽到吳世恭要送功勞給自己,劉澤清立刻笑得眼都睜不開了。可是江澄卻沒什麽反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吳世恭就很奇怪,詢問江澄緣由,這才得知江澄的來援已經是斷了自己的後路。
與劉澤清不同的是,劉澤清是一方諸侯,根本不需要看他人臉色,他有着強軍二萬,朝廷在很多事上也都要遷就他呢,所以并不會以令出營的罪名來追究劉澤清,更不用說現在有了吳世恭所送的鞑子的首級呢。
而江澄雖然也不會被朝廷治罪,可他會不會被秋後算賬可就說不準了。隻要朝廷在糧饷上卡江澄一下,再讓他領些危險的任務,可能沒多久,他的軍隊就會散去了。而且現在的江澄也隻有了七百多兵丁,所以他正爲自己的将來而煩惱呢。
一明白是這問題,吳世恭立刻就向江澄拍胸脯了。吳世恭承諾:隻要江澄投靠自己,立刻任命其爲協統領,并把他的協的人馬、裝備補充齊備。并以後将由汝甯軍供應江澄部的糧饷。當然,江澄也将接受吳世恭的指揮,并入汝甯軍的系統。不過在公開的場合中,江澄也将不公開他與汝甯軍的關系。
聽了這承諾,已經走投路的江澄立刻欣然答應。這結果也算是皆大歡喜。
崇祯十一年二月十六日,汝甯軍全軍與李祿、劉澤清和江澄的聯軍,撤往了山東巡撫顔繼祖和山東總兵丘磊所在的德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