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着的這次撞擊讓方陣是更加松動。要不是汝甯軍兵丁排列得相當緊密,說不定早就像一團雪球般被撞擊開了。可就算是這樣,前幾排的兵丁還是大多數口鼻流淌着鮮血,癱倒在後排的兵丁身上。許多人手臂和肋骨都骨折了,有些還受了很重的内傷,所以汝甯軍方陣前的槍林已經沒辦法保持完整了。
而清軍騎兵可不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他們加緊在失去槍林的地方撞,“嘶啦、嘶啦”幾聲,方陣頓時被撞出了幾個缺口,而其他的清軍騎兵則順着這幾個缺口沖入,想要完全把這些缺口撕開,要把這個方陣沖散。
程牛手持着斧槍,目不轉睛地盯着左側一騎清兵的沖入。看着那高速運動的戰馬把一位戰友撞飛。而這位減緩了馬速的清軍又附身向右下方砍去,一見此機會,程牛一個箭步上前,狠狠地把斧槍砍到了那清兵的背上,
在慘叫聲中,那清兵軟在了馬背上,明顯他的脊梁骨被砍斷了。可還沒等程牛歡呼,又一騎清軍沖來,他向着程牛就是橫掃一刀。
程牛連忙把斧槍豎起,想擋住這一刀,可強大的沖撞力一下子讓斧槍脫手,程牛也向後面飛了出去。飛在半空中,程牛的餘光就看見,那清軍已經被周圍的幾支長槍刺穿直立在了馬背上。
幾隻大手接住了飛在空中的程牛,接着就把他小心地放下。
“怎麽樣?沒事吧?”身邊有人在關心地問道
程牛一看,原來是自己的連副和十幾位戰友救下了自己,于是他咳嗽了幾聲,回答道:“沒事!謝謝孫連和弟兄們!”[
“那你先到後面去吧!”孫連副說完以後,一揮斧槍。帶着自己的兵丁就上前去堵缺口了。
這時候的程牛手中已經沒有長兵器,确實已經不能在第一線作戰,于是他拔出了腰刀,退到了陣列的後面。走了沒幾步,程牛突然感到腹中饑餓難忍。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懷中還有兩隻肉夾馍。于是他就小心地掏出,撥開了包着的油紙,在肉夾馍上咬了一口。
可是咀嚼了幾口以後。程牛發現自己的口中根本沒有唾沫,越咀嚼越幹,難以下咽,最後竟然被嗆得重重地咳嗽了起來。嘴裏的肉夾馍也全部被吐了出來,這時候的程牛又感到幹渴難忍了……。
麻紮裏一見中路排在前面的明軍方陣被沖開了幾個缺口,他高興得差點在馬背上翻起了筋鬥。此次沖陣,是犧牲自己的部隊以此來拖延時間的,但在自己精心地調度指揮下,反而利用對面明軍的思維盲點。把對方火器的威力消弭到了最小。
而且對面明軍的這個方陣也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隻要再加上一把勁,可能戰局就要就此扭轉了,這不是意外之喜嗎?麻紮裏也忍不住有些洋洋得意了起來。
可是接着發生的一切,就讓麻紮裏就張目結舌了。雖然看着這個方陣好像就要崩潰,可是那些明軍就是不潰散。而且那方陣就像是一隻吞噬人的怪獸一般,一騎騎的清軍沖了進去,可是轉眼就消失在槍與斧組成的叢林中。
而且這隻“怪獸”的愈合能力還相當驚人,缺口是越來越小,逐漸地彌合在了一起。竟然在陣前又綻放了“死亡槍花”,這使得餘下的清軍也不敢再沖陣了。
更爲不妙的是,随着後方和西側增援的火铳手的到來,一輪輪齊『射』不斷地把清軍打落馬下,眼見着這個方陣已經是轉危爲安了。
“快鳴金!讓他們回來再整隊吧!”麻紮裏奈地下令道。前面清軍的馬匹已經沒有了速度,再沖陣,即不能依靠動能沖潰陣形,又撞上了槍林白白送死,也隻能夠先行撤退了。
随着鳴金聲的響起,麻紮裏的心中是萬分懊惱:“如果自己的兵力沒有被抽調到譚圖那裏,再接再厲地反複沖陣,自己的部隊一定可以把這個方陣沖崩潰的。”
可是轉念一想,麻紮裏臉上又忍不住浮現出一絲苦笑。二千騎兵,去沖一千步兵組成的方陣,竟然還覺得兵力不夠,這簡直是八旗鐵騎之恥啊!
“管新是吃草的啊?他的炮兵協怎麽還未準備好?”
麻紮裏在懊惱,而赫飛卻在大發雷霆。按照原計劃,一打退清軍的沖陣,現在應該是炮兵的突前集群轟擊了,可是管新的炮兵協剛剛回來,根本還未準備好突擊,所以赫飛隻能夠眼睜睜地看着清軍沖陣的騎兵安然撤退。
這次的沖陣,清軍損失了三百多騎,而汝甯軍的兵丁傷亡了近四百,從步騎對戰來說,應該說汝甯軍防禦得相當漂亮,可是赫飛根本不滿足這樣的戰果。
如果緊随着炮兵突前集群轟擊,再接着騎兵的掩殺,赫飛有信心起碼留下清軍的千餘騎,可是現在煮熟的鴨子都飛走了,這讓赫飛怎麽不火冒三丈呢?[
而傳令的親兵也知道赫飛是心急了,炮兵協根本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内拉回,并做好再次突前集群轟擊的準備。可是見到赫飛在大發雷霆,他也隻能夠一言不發,立正并承受着赫飛的怒火。
“快些去,再給管統領說一聲,下次如果他再不準備好!那我可就不客氣了。”其實在内心裏,赫飛也知道自己有些強人所難,可是他的壓力确實太大了。
“傳令!前面兩個團分散隊形,快速跑到後面兩團後列隊。列隊完畢後,全軍再次向前。”赫飛接着下令道。
見着清軍在整隊,赫飛就要把中路和西側的前後兩團換個位置,畢竟前面兩個團已經發生過戰鬥,傷亡和體力消耗都不少,所以赫飛就要調上生力軍。
“咦?”麻紮裏的一位親兵突然奇怪地叫到,“佐領大人您快看啊!”
正在指揮整隊的麻紮裏立刻看向了汝甯軍的方向,隻見對面明軍前方的兩個方陣突然在号鼓聲中散去了隊形,所有的明軍兵丁都向着後方跑去。這讓麻紮裏的腦海中立刻是一片空白。自己千辛萬苦都沒有把對面的明軍陣形擊潰擊散,可現在他們倒自己散去了隊形,這算是怎麽一回事啊?
而在後方觀戰的多爾衮也見到了汝甯軍的這個變化,他與周圍的清軍軍将、親兵,也都在馬上挺直了腰,帶着難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汝甯軍前面的兩個方陣自行潰散。
除了救治、攙扶傷員的醫護兵,所有散去的汝甯軍兵丁都飛快地向着後方跑去。
兩個團的團長率先跑到了位置,而緊跟着他們,并在他們身後站立的則是這兩個團的掌旗官。這兩位團長都是斧槍駐立,高聲喊道:“全團列陣!“
于是以這個團長爲基準,第一列兵丁在這團長左側與他對齊,然後後面的隊伍又是以這第一列排隊,很迅速地就列成了方陣。
這讓觀看的多爾衮、麻紮裏他們差點跌落了眼珠。對于這個時代的軍隊來說,部隊一散去,那就隻能夠到幾十裏之外的安全地帶去收攏了,因爲根本沒辦法在短時間内列隊完成。所以在戰場上,是沒有軍隊會主動散去陣形的。沒想到對面的明軍不僅敢散去,而且可以迅速列陣,這讓多爾衮的背上忍不住升起了一股寒意。
“用兵以能聚散爲上!”多爾衮忍不住想起了府中漢人幕僚說過的這句兵家名言。這樣可以短時間内列陣的軍隊,就算是打垮了也能很快聚集,簡直就像牛皮糖一般可以死纏爛打,正是所有将領都最不願意遇上的對手。
可多爾衮轉眼一看,又見到了周圍的清軍軍将也都是一臉鄭重,于是他立刻仰天大笑道:“哈哈哈——!,擊敗這樣的對手才有味道啊!”
随着多爾衮的笑聲,清軍的軍将也陪着大笑了起來。
吳世恭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汝甯軍經常訓練的,最常規的散『亂』隊形、快速整隊,卻引得多爾衮他們心生寒意。如果他知道的話,可能當年穿越的時候就會把張藝謀給綁架過來了,現在再動用汝甯軍給清軍表演一個奧運會的開幕式,說不定多爾衮他們都吓得屁滾『尿』流了。
就在多爾衮用話語鼓舞周圍士氣時,他終于等來了今天作戰以來首個好消息。去清軍炮隊監督的那幾名親兵興奮地飛馬來報:“王爺!将軍炮架好了!将軍炮架好了!”
多爾衮立刻是大喜過望,他立刻下令道:“快些叫麻紮裏停住,不需要再沖陣了。再讓全軍都準備好!傳本王的令,将軍炮立刻『射』擊!”
四周的傳令兵紛紛飛馳而去,而清軍這時候也不需要再維持什麽散兵線了,所有的騎兵也都集合成了一個個騎兵集團,而這些騎兵集團也都往陣前緩緩地前行了。
而在這時候,再次列隊完畢的汝甯軍,正踏着鼓點的節奏向前而行。他們并不知道,清軍的炮口已經瞄準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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