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最後,崇祯皇帝還是決定去救。主要的原因當然就是泱泱大國的面子,擺在明面上的理由就是救援藩國和牽制滿清。反正裏外的理由都很充足。最終決定兵部發文給山東總兵丘磊等,等到開春以後海面開凍,從山東坐船去朝鮮救援。
當然,這是一個折中的結果。朝廷上下也知道拖到了那時候去救援,那黃花菜也變涼了。可是這麽一來,明朝的兵力卻不會損耗,軍費也消耗不多,又做了這麽一個姿态,怎麽樣也是一個兩全其美的結果。所以說,支持派和反對派唯一争論的要點:就是做姿态和連姿态都不做,節省朝廷的每一兩銀子的區别。
而齊證作爲一名吏部侍郎,在今天的商議中本沒有他什麽事,可是齊證是首輔溫體仁的人,而溫體仁一直是和崇祯皇帝保持着一緻的,而崇祯皇帝又是很要面子的。所以在今天的商議中,齊證就成爲了馬前卒跳到了第一線。
既然是争論,那按照這些重臣的尿性就會引經據典,還要注意文采,要在崇祯皇帝面前留下個好印象。因此,雖然隻是說了大半天的話,但齊證也絕對是用腦過度,在精神上也是相當疲憊。所以當起轎沒多久,齊證已經在晃晃悠悠的轎子中睡着了。
“老爺!到了!”轎子外有人在輕聲喊着。
齊證一下子從睡夢中驚醒過來,他伸了個懶腰走出了轎子,卻隐隐約約地聽到内宅裏傳來的哭聲,齊證以爲自己還沒睡醒出現了幻聽,于是皺着眉頭問道:“誰在哭啊?”
就在這時,齊證的管家紅着眼睛跑了過來。他哭喪着跪在齊證面前,說道:“老夫人故去了!黃岡的表少爺故去了!三少爺也故去了!”
齊證是渾身一震,睡意是全消,他立刻大聲問道:“難道黃岡被陝賊打破了嗎?我方才與大司馬相遇,怎麽沒聽說啊?”
“不是賊人,他們是被官軍殺的。黃岡縣派人送來了喪報了。”
“人在哪裏?快帶我去!”
對于吳世恭的命令,汝甯軍向來是不折不扣地完成的,所以在對黃岡那名士紳滅族的時候,他的全家确實做到了雞犬不留。于是待在那士紳宅子裏的,齊侍郎的嶽母、小姨子、内外甥、以及齊侍郎派往嶽母家探望的齊證第三子都全部被殺。
所以在汝甯軍離開以後。黃岡知縣立刻派人把這個消息傳給了齊證,并且随同帶來了一封對吳世恭的彈劾。當然,對于雙方如何發生了矛盾,黃岡知縣也是春秋筆法了一番,并且把他自己給摘了出去。
這都殺子之仇了。頓時讓齊證暴跳如雷。沒話說,當他了解清楚情況以後。立刻動身去往首輔溫體仁官邸。要吳世恭以命抵命,爲自己的三子報仇。
對于心腹的求援溫體仁當然是全力支持,這殺子之仇也确實不共戴天。而且吳世恭這次的罪名可不小,毆打知縣,濫殺官眷,私奪民财。而且是證據确鑿,如果問罪的話,吳世恭不死也得脫層皮。
可是溫體仁确實是一位政治高手,他立刻把吳世恭的行爲聯系到了打壓東林黨的大行動去了。在抓捕了錢益謙以後。朝廷中東林黨的官員一定會紛紛上書求情,可是這樣的上書越多,就越顯得東林黨是一個結黨營私的組織,崇祯皇帝的反感也越大,而錢益謙脫罪的可能性也越小。而看到了這個機會,溫體仁就巧奪天工地要爲錢益謙的棺材上敲上最後一顆釘子了。
很簡單,因爲侯恂的緣故,吳世恭也被歸類于東林黨。而現在溫體仁就是硬把吳世恭扯到錢益謙的事件中,并且給崇祯皇帝造成假象:東林黨不僅僅有文官,而且有手握重兵的武官,那崇祯皇帝的反應肯定是顯而易見的。錢益謙這些東林黨的大佬肯定會丢失性命的。
當然,作爲陪綁的小角色,吳世恭也肯定會掉入黃泉。不過對于溫體仁來說,這樣也爲自己的心腹報了殺子之仇,又可以報上次吳世恭的搞笑奏章之仇,那也是一舉兩得之事。
可現在正是新年,萬事還需過年以後再說。于是溫體仁幫助齊證把彈劾奏章潤色一二後,讓其過年以後再做行動。
但齊證府中的動靜卻根本隐瞞不了外人。薛府、山川司設在京中的密探都分别獲得了消息,于是他們立刻把消息傳遞回了汝甯。
吳世恭得知消息以後,也隻能夠苦笑着搖頭了。他根本不知道那家人會與吏部侍郎扯上關系。如果知道的話,吳世恭倒可以安排甄别一下,反正少殺幾個人也沒關系。
可是事已如此,也沒有後悔藥了。于是吳世恭就召集幕僚商議善後事宜。這次鄧啓帆這些幕僚就衆口一詞了,他們提出了棄卒保車,先行一步找個替罪羊殺了了事,之後向朝廷上呈禦下不嚴的告罪奏章,以此來躲過這一劫。
可是吳世恭卻斷然拒絕了,自己犯的錯,何需下屬去頂罪。再說,吳世恭也沒把這件事想得太過嚴重。因爲最多就是罷官免職!吳世恭又不是第一次做吳白丁了。
到這裏就可以看出,因爲信息的不對稱,吳世恭出現了重大的判斷錯誤。如果光是誤殺了官眷,隻要吳世恭想辦法與齊證扯皮,到最後真是有可能隻是一個罷官。因爲朝廷現在确實少不了汝甯軍這支強軍。但溫體仁卻把此事與東林黨結黨聯系起來,那後果就不可測了。
還有一點,溫體仁、齊證都在京城,而吳世恭卻在汝甯,所以吳世恭的話語權是完全失去了。因此,這場相鬥一開始,吳世恭就處于了絕對劣勢的地步了。
但誰也沒想到,當新年一過,各衙門再次開衙後,通政司首先交遞到崇祯皇帝面前的彈劾奏章,竟然是汝甯知府谷正卿所寫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