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叫做陋規,那這種收入當然擺不到桌面上,而人的貪欲也是止境的,所以到了明末,形式各樣的陋規也就越來越多,比如軍饷的折扣就是一種。
而在長期的陋規形成過程中,陋規就形成了一個成熟的産業。該收多少陋規?哪一級官員該拿多少?這都成爲了約定俗成的事,連明朝的皇帝也不能夠随意打破官員的這種收入。也就是說,在明朝,隻要老老實實收陋規的,那就是個清官了。
而一名官員貪污,那就證明了他拿了陋規外的錢,或者是在陋規裏多拿了一份。這樣違反規矩的官員當然是要治罪的,而侯恂正是兩樣都犯,而且拿的數量又很多。
所以溫體仁确實掌握着侯恂貪污的确鑿證據,他又利用崇祯皇帝擔憂朝廷财政緊張的心理,成功地挑起了崇祯皇帝的怒火,所以成功地把侯恂下了獄。
可是吳世恭卻把貪污和陋規這兩個概念混淆在了一塊兒。而且他還大開地圖炮,不僅指責所有的文武官員貪污,而且指責朝廷不發給汝甯軍軍饷。不過溫體仁根本不需要向崇祯皇帝去解釋吳世恭的地圖炮,因爲崇祯皇帝也很清楚官員的陋規,更清楚國庫空虛,有些戰兵也是有很長時間沒發放軍饷了。
但讓溫體仁奇怪的是:難道這個地方武夫不知道這麽一來,他以後會被朝廷刁難很多啊?那吳汝甯真的不要未來了嗎?這隻能夠用傻瓜來形容吳世恭了。
因此,對于這種傻瓜隻能夠放任自由了。就是把吳世恭踩到地底,溫體仁也得不到什麽喝彩聲,反而獲得一種勝之不武的惡名了。因此,對于吳世恭的挑戰。溫體仁卻被逼迫着不能夠還手,這也讓溫體仁是憋得相當辛苦啊!
所以說,雖然朝廷的反應出乎了吳世恭的意料,但吳世恭的奏章還是獲得了原來的效果。[
當然,這樣亂七八糟的奏章肯定不會起到什麽作用的,侯恂依然唱着《鐵淚》,更爲了約束看管住那多嘴的吳世恭。溫體仁就把谷正卿安排到了汝甯府。
而谷正卿想明白了這一切以後,就把吳世恭是否派兵護衛自己,上升到了豎立自己權威的高度了。那可是一場殊死戰争啊!是決定誰在汝甯府掌握着首席話語權的戰争,這時候的谷正卿已經是完全忘記了,當時他是如何死皮賴臉地哀求着吳世恭幫忙,要魏忠賢放過他這隻小蝦米的。
可谷正卿根本不知道。吳世恭根本沒興趣陪他玩這種幼稚的遊戲。有了汝甯軍,吳世恭就在汝甯府有着足夠的影響力,根本不需要用踩谷正卿的方法去證明自己。所以吳世恭對谷正卿的再三下令是置若罔聞。
而這一舉動就把谷正卿給激怒了,他就賴在濟甯不走了,連汝甯府中派出了幾名官吏來相邀也不理睬,一定要吳世恭派出兵來,護衛着谷正卿去上任。
而今天正是谷正卿發文的再次失敗。他也沒處發火,就把怒火灑到了自己的管家身上。
可是谷正卿沒罵上幾句,突然門外跑進來一個汝甯府的小吏,那小吏欣喜地對谷正卿叫道:“知府大人!吳副将派兵來了。他派兵來啦!已經到了城門口了。”
谷正卿頓時神氣了起來。這堅持到底就是勝利嘛!那吳汝甯總算是肯低頭了啊!于是谷正卿身穿官袍,擺足了架子等着帶隊的将官來拜見。
可是等了好一會兒,谷正卿也沒見到門外的動靜。見到谷正卿有些不耐煩了,那名小吏立刻出門去尋找。也湊巧,那隊汝甯軍的兵丁恰好走過谷正卿下榻的客棧門口。
于是那名小吏立刻對帶隊的把總大叫道:“這位軍爺。就是這裏!在這裏啊!”
“嗯?”汝甯軍的那位把總頭上頓時升起了一個問号,因爲今天他所要護送的人,已經派下人在城門口迎接了。而這位領路人正在那名把總的身邊呢。于是那名把總就看向了領路人,隻見到他的臉上也是滿臉疑惑。
生怕谷正卿等得着急,那名小吏也就親自動手了,他立刻上前拉住了那名把總,說道:“快些!跟我來!”接着連拉帶扯。把那名把總拉進了客棧。
而看到那名小吏的官袍,那名把總也不好太過掙紮,又沒有尋找到機會好好詢問,于是那名把總就跟随着進入客棧。看看到底是何人來尋找他。
見到那名把總進來,谷正卿的腰就挺着更直了。他就是要擺足官儀,等待着那名把總磕頭請安呢。
而那名把總一看到谷正卿身上的官袍,就驚訝地開口問道:“你是誰啊?”
還沒等谷正卿發火,他的管家就大聲叱喝道:“這是汝甯新上任的知府谷知府,你還不快快行禮啊?”[
“你就是知府大人啊?”那名把總倒知道有位新知府要上任,可這并不是自己要護送的人啊?于是他就說道:“搞錯了。”接着胡亂地向谷正卿拱了拱手,接着轉身就向門外跑去。
客棧内頓時安靜得連一根針落下都可以聽見聲音。谷正卿的臉也氣得發紫,哆哆嗦嗦指着那名把總的背影,都說不出一句話來了。
“你怎麽辦事的啊?那軍漢到底來自何處?”終于緩過來的谷正卿拍着桌子怒吼道。
那名小吏立刻吓得跪倒在了地上,他委屈道:“就是吳副将的兵啊?他們的服色小人總辨别得出,絕對不會搞錯,也絕不敢蒙蔽大人的。望大人明斷啊!”
見到那名小吏是這副模樣,谷正卿也逐漸地相信他不敢欺騙自己。于是谷正卿就吩咐管家道:“你出去看看,看看他們到底去往何處!”
那隊汝甯軍兵丁确實是吳世恭派往濟甯的。當然,他們根本不是來護送谷正卿的,而是來護送吳世恭的七哥——吳世禮。
很奇怪的是,雖然吳世恭搞出了這麽大的局面,可京城裏的貴勳子弟還是對吳世恭很不以爲然。他們一直認爲吳世恭在地方上受苦呢。
那些貴勳子弟消息也很靈通,知道崇祯皇帝和朝廷重臣很不待見吳世恭。而且吳世恭打了這麽些勝仗,卻隻升到了副将,這怎麽樣也不算是官運亨通吧!再說,打仗又有征戰風險,那吳世恭絕對就是個吃苦搏命的命。
那些貴勳子弟就更不了解汝甯軍的财力了。他們隻看到了陽武侯府的破落樣,理所當然地就認爲是薛濂在不斷地貼補着自己的女婿。
就是吳世恭的親爹——恭順侯吳惟忠也是如此,他也認爲自己的這個兒子沒有什麽利用價值,所以在搶占了吳世恭的鹽場以後,就對吳世恭不聞不問了。
可吳世禮卻是一個有心人。他在刑部消息也很靈通,在一次向河南地方來的人的了解中,他知道了吳世恭在汝甯、歸德的滔天權勢。于是吳世禮就心動了。
随着吳惟忠的得勢,恭順侯府中也落到了不少的好處,可這反而給吳世禮帶來了不小的壞處。這道理也很簡單,可以同患難,不可同富貴嘛!于是吳世禮在大宅門内上演的肥皂劇中不斷地受到了排擠,而他的老媽也年老色衰了,吳世禮也靠不上多少了。
因此,吳世禮就窮則思變,他想要投靠自己的十四弟,想在地方上闖出自己的事業、家業來。
而吳世恭接到吳世禮的信以後,當然是欣然同意。在吳世恭的兄弟中,吳世禮向來是能力較強的一位,而且一直與吳世恭的關系較好。而有了吳世禮的幫忙,那真的就是打虎親兄弟了嘛!
所以這次吳世禮來到了濟甯,吳世恭就親自安排了二百兵丁,去護送着吳世禮來汝甯。沒想到的是,卻與谷正卿弄出了一場誤會了。
而谷正卿的管家倒也能力很強,沒多大功夫,他就打聽清楚那些汝甯軍兵丁護衛何人了。谷正卿立刻是大發雷霆,在他心中,如果有可能的話,他已經是要把吳世恭千刀萬剮了。
還好,當吳世禮從那名把總那裏了解到這場誤會以後,他立刻就去拜見了谷正卿。吳世禮在刑部的時候,也與谷正卿打過交道,所以說倆人也算得上是熟人。
而面對吳世禮的笑臉,谷正卿也就不能夠再給臉色了。更在吳世禮熱情相邀之下,谷正卿也隻能夠勉爲其難地與吳世禮一同前往汝甯。
也沒辦法再拖延了,汝甯府已經幾個月沒有正印官了,谷正卿再不去上任,被言官參上一本就不值得了。所以有了吳世禮這個台階下,谷正卿也就順坡下驢了。
而在去汝甯的路上,谷正卿就在幻想了,他就幻想着汝甯文武官員來迎接自己的時候,自己該如何羞辱那個吳鄙夫。
可是當谷正卿來到汝甯邊境,卻驚訝地發現那位吳鄙夫根本沒來。這是完完全全地不把自己放在眼裏了啊!于是谷正卿立刻發飙了。
等到谷正卿發火完畢,汝甯的同知才道出了原因:“不是吳副将怠慢大人,他恰巧帶兵去圍剿賊軍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n)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