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漕運總督朱大典雖然也彈劾了吳世恭,不過在他的奏章裏還是實事求是地把吳世恭在淮河邊上的功勞呈報了上去。雖然這功勞在分潤以後是偷工減料的不得了,但起碼印證了葉忠請功奏章的準确性。
直到這個時候,崇祯皇帝和朝廷大臣才驚訝地發現,此次中原剿匪竟然有着這麽些大勝,更令人驚訝的是,這些大勝竟然都是這位臭名昭著的白丁和他的部隊創造的。
這情形倒引起了崇祯皇帝的好奇,他立刻吩咐下去,要翻閱吳世恭的奏章,以此來兩相印證,尋找出事情的真相。崇祯皇帝已經即位了七、八年了,他已經很熟悉那些文官的尿性,所以已經知道不能夠偏聽偏信了。
可是領命的太監下去尋找了一圈,卻發現根本沒有吳世恭的上奏。吳世恭這個人很有“自覺”,秉承了“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的優良作風。既然把他的官職給免了,那他索性不白費功夫上奏章了。
再說,以前吳世恭所上的奏章也遞不到崇祯皇帝的案前。吳世恭那個小小的守備,雖然通政司也接收他的奏章,但基本上都給大學士一閱以後,就轉發兵部處理了。這也就是爲什麽吳世恭要給崇祯皇帝傳話,就需要通過寫給秦公公的私信的原因了。
不過這規矩倒也不是朝廷單獨針對吳世恭的。隻要設想一下,大明朝每位守備以上的武官,每個月上次奏章讨要軍饷。那崇祯皇帝還不得煩死了啊?
而且不僅僅是吳世恭,連李祿和趙銘的奏章都找不到。這次他倆再也不敢搭吳世恭的順風船了,對人怕出名豬怕壯的惡劣後果,這倆人都是不寒而栗了。
而且細心尋找以後,崇祯皇帝又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汝甯、歸德和南陽葉縣這裏的地方官員卻幾乎沒有人彈劾吳世恭。
還是王承恩的一句話解開了崇祯皇帝的疑問:“那薛侯家的女婿看起來還是立有微功的,就是與同僚關系太糟了。皇上!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啊!”
當然,也有一位歸德的官員彈劾吳世恭,那就是甯陵縣知縣餘子琏。餘子琏也知道自己帶走民團闖了大禍,害怕吳世恭先彈劾他。所以也就先下手爲強了。
而且餘子琏彈劾的内容相當駭人,他在奏章中說:吳世恭在汝甯、歸德大肆斂财,蓄養軍兵,而且廣邀人心,其謀不軌。要朝廷對吳世恭多加提防。
你也不要說。最了解自己的人肯定是敵人。這餘子琏的奏章也是最接近真相了。可是就這麽一份孤零零的奏章,怎麽會引起朝廷的重視呢?再說。餘子琏和吳世恭的私仇又不是什麽秘密。朝廷也就把這份看起來駭人聽聞的奏章,當成了餘子琏借機報複了。
于是崇祯皇帝立刻召集首輔溫體仁和抱病的兵部尚書張鳳翼來商議此事。溫體仁的回答很簡單:現在剿匪是首務,有着吳汝甯這支強軍,總是一個臂助,至于其他罪責,可以罰俸、削官或者秋後算帳。暫時以不動爲好!
在這裏,朝廷根本沒有去想要把吳世恭調離,另外調一個武官去帶領汝甯軍。不是那些朝廷大臣疏忽了,而是明朝的體制決定了隻能夠如此。
如果文官領軍的話。那麽調一位文官倒沒什麽。可是武官領軍,如果調一位武官,按照明朝的規矩,調離的武官将把他所有的家丁都帶走。也就是說,将把這支軍隊的軍官全部帶走了。而一下子沒有了軍官,任何強軍也立刻會變成了弱旅的。因此,除非武官把他的家丁骨幹都打廢了,一般朝廷是不會逮捕和處決戰敗的武官的,更不會随便調動武官的。
這也是爲什麽明朝武官保存實力的原因。這也可以從前面吳世恭雖然被一撸到底了,但朝廷依然要其待在汝甯軍戴罪立功的原因。如果把吳世恭放走了,吳世恭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把汝甯軍的軍官全部帶走,因爲那些軍官都是向吳世恭簽了契約的家丁嘛!都是吳世恭的私人物品。
而現在的吳世恭已經沒有官職了,所以罰俸、削官等處罰就毫無作用了,也隻有秋後算帳了。不過崇祯皇帝和這些大臣們也有些棘手,吳世恭沒了官職倒對他難辦了,除非吳世恭是犯了那些殺頭的大罪,否則的話,因爲沒辦法處罰,隻能夠看着吳世恭爲所欲爲了。
可接下來幾份重量級的奏章使得崇祯皇帝和朝廷重臣更是下定了決心,再也不能夠對吳世恭放任自由了。
首先就是五省總督洪承疇的奏章。在這道奏章中,洪承疇對吳世恭是大發雷霆。洪承疇進入河南以後一路所見所聞,當然對汝甯軍的強悍有了很深刻的印象,所以就想把吳世恭和汝甯軍收歸帳下。
沒想到洪承疇立刻吃了一個閉門羹。吳世恭非但不主動尋找洪承疇,連洪承疇召集衆将到信陽議事,吳世恭都毫不客氣地拒絕了。
還不僅僅是如此,吳世恭還給洪承疇來了封最後通牒般的來信:警告洪承疇的大軍在汝甯府通過的時候,要嚴守軍紀。
這把洪承疇給氣了個半死。那位吳汝甯認爲自己是誰啊?難道他以爲自己是汝甯府的土皇帝啊?難道認爲自己五省總督的官職号令不到……?
可洪承疇和幕僚一商議,發現自己這個五省總督确實号令不到吳世恭。現在的吳世恭已經不在官場了,官場上的那套等級對他就沒有用了,吳世恭根本沒義務要聽從洪承疇這位五省總督的命令。
而汝甯軍,也可以說是吳世恭在汝甯府地方招收的民壯,是個保衛家鄉的民間組織。讓他們保衛汝甯府可以,可要把他們調進剿匪大軍,那就要看汝甯軍的首領——吳世恭的心情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