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南陽參将孫偉。這幾天,孫參将一直和李遊擊不對付着呢。”趙銘回答道。
“怎麽回事?”吳世恭的興趣倒是上來了。
“還不就是南陽府太小了嘛!小小的一個府裏卻有着兩個戰兵營。李遊擊多吃一點,那孫參将就要少吃一點,倆人就這麽不愉快了。”
吳世恭一想也是笑了出來。兵部所訂河南全部戰兵的兵額才兩萬出頭,而南陽府因爲地處幾省交彙之處,所以設立了一個參将,并額定了兵額四千五百人重兵駐守。
可是後來魏忠賢這麽一插手,李祿這個守備進去了,除了分得兩個縣的駐守地以外,還分了孫參将一千二百人的兵額。孫參将已經是吃了啞巴虧了。
但這還沒完,剿滅聖靈會亂民立功以後,李祿又加了六百人的兵額。而到了這次汝州大捷後李祿升爲遊擊,更要将建立起一個兵額三千人的遊擊營。
這就好玩了,如果李祿的兵額再從孫參将那裏撥調的話,那麽南陽府中駐守兩個縣的遊擊倒有三千人,而名義上駐守南陽府全境的參将卻隻有一千五百人,怪不得孫參将會發飙啊!
而李祿也明顯察覺到了吳世恭的到來,他的腰闆也直了許多,于是在又争吵了幾句以後,李祿直接扭頭就走,與孫參将是不歡而散了。
見到李祿帶着親兵走了過來,吳世恭就笑嘻嘻地說道:“李遊擊好威風啊!下官這裏要向您行禮啦!”說完以後吳世恭就裝模作樣地要向李祿行禮。
李祿立刻笑着阻止了吳世恭的動作。笑罵道:“妹夫!我這遊擊怎麽來的你還不知道嗎?别寒伧我啦!”接着李祿笑着向給老指揮行禮的周巡打了一個招呼。
吳世恭也當然不再向李祿裝模作樣了,他問道:“這次你帶了多少人來了啊?”
“七拼八湊湊了五百。”李祿對吳世恭沒有什麽好隐瞞的,“不過我這次也是花了大血本啦!都給他們配齊了馬,還向你這裏的那個楊狗蛋買了一批盔甲兵器。不過我說妹夫,那楊狗蛋也太混蛋了一些!開價這麽狠,要把哥哥我都榨空啊?”
吳世恭對李祿是一翻白眼:“肯賣給你就不錯啦!說實話,無論你拿着這些銀子到南北京城的軍械倉去買盔甲兵器,買的到這麽好的盔甲兵器嗎?價格有這麽便宜的嗎?要知道,我們汝甯軍自己的盔甲兵器都不足,楊狗蛋給你的這些都是我批得條子呢。别不知足啦!”
“好!好!”李祿笑着舉手投降道,“我明白了,你和楊狗蛋都是奸商。反正這也是最後一回,以後哥哥這裏有什麽打仗的事反正是由你來。誰讓我把妹妹嫁給你了呢?”
吳世恭是一下子笑了出來,心想這李祿說話也不托托下巴。這話要是讓嶽父薛濂聽到了,就會立刻給李祿一個大嘴巴。不過吳世恭也知道李祿在開玩笑。所以一指李祿和趙銘。打趣道:“看看你們倆,都是一個德行。聽到打仗都要躲在我的身後,還是汝州大捷的英雄呢。”
“能者多勞!能者多勞!”趙銘也在一旁打趣道。三人就這麽嘻嘻哈哈地閑聊了起來。
接着,與吳世恭一起平定登萊之亂的遊擊陳中之和守備江澄也過來了,他們之間互攀了一番交情以後,就商量了一下守望相助的問題。
陳中之這次帶來了一千一百人。江澄帶來了六百多人,在整支剿匪大軍中都處于很從屬的地位,所以與吳世恭聯合在一起也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當天晚上,吳世恭又在熄燈前。拜訪了一些象是曹文诏這樣的在收複永平四城戰役中相識的武官。之後吳世恭就早早地安歇了,等待着明日總督陳奇瑜的全軍軍議。
第二天軍議一開始,前面的程序一切正常。反正昂長的點卯,接着陳奇瑜發表了廢話連篇的開場白。反正吳世恭這個都司在整個中軍帳的武官之中又成爲了一個小角色,所以他樂得躲在角落裏打醬油。
可是吳世恭沒有發覺:他在打醬油,總督陳奇瑜可是幾次用目光掃過吳世恭這個醬油瓶呢。陳奇瑜心中也有些納悶,難道這個五大三粗,在中軍帳裏心不在焉的都司竟然也有着這麽好的軍事眼光嗎?
而軍議終于到了正題。總督陳奇瑜的一名幕僚在中軍帳内懸挂的一副地圖前,開始詳細地解釋說明陳奇瑜制定的剿匪戰略。
到了此時還是一切正常。等到那位幕僚講解完畢以後,軍議到了讨論的時間。也沒有什麽其他的内容,無非是讨論由何支明軍駐守何地?何支明軍追擊剿匪罷了。
其實這分配任務的工作也是沒有問題的。象曹文诏、左良玉等客軍,基本上都是追擊剿匪的,而河南本地明軍基本上都是駐守本地的。陳奇瑜之所以讓武官們讨論一下,無非是讓他們表一下決心,然後陳奇瑜就要分配任務了。
但是讓人意外的是,在讨論完畢之前,總督陳奇瑜突然問道:“李遊擊、趙指揮、吳都司,你們三部可是打了汝州大捷的強軍啊!這次本督可是要多多倚仗你們啊!”
而坐在一旁的河南巡撫玄默沉吟了一會兒,接着一捋胡須說道:“既然陳總督如此看好三位,那麽三位就做好準備!記住!要愛惜百姓!”
這次如果出擊剿匪,河南本地的官軍多少都要派出去一些,而那些有背景的武官玄默并不想得罪,所以原定出征的就是陳中之和江澄這些邊緣武官。可是既然總督陳奇瑜看中了吳世恭等三人的部隊,那麽玄默也就順水推舟了。當然,由于李兵備道的彈劾奏章,吳世恭等三人的部隊在明朝朝廷和河南本地官府中的名聲很臭,所以玄默也讓他們注意一點。
真是人怕出名豬怕壯啊!不過趙銘這個八卦王的名号也确實是名之所歸的,在昨天的閑聊中,趙銘早就把他從陳奇瑜的那些親信嘴裏打聽來的消息告訴了吳世恭,所以對于出征,這三人也有着心理準備。
可這時候,吳世恭這三人的行爲就有些怪異了。在剛才,陳奇瑜是按照明朝官銜的高低來稱呼這三人的。而現在,也應該按照稱呼的順序來回答。
而李祿和趙銘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不作聲。反而是吳世恭當仁不讓地先開了口:“尊令!”
而這不符合官場規矩的行爲倒是讓陳奇瑜一愣。不過他也沒多心,看到是吳世恭開口,陳奇瑜也正中下懷。
于是陳奇瑜接着開口問道:“這次你們三部各來了多少兵丁呢?”
李祿和趙銘還是不開口。什麽三部啊?除了親兵以外,就隻有汝甯軍一部,叫李祿和趙銘怎麽回答呢?
可是吳世恭一聽就知道總督陳奇瑜是在挑刺了,因爲這完全就是明知故問。昨天進大營的時候,吳世恭所帶的汝甯軍早就被軍需統計了入營的人數,而作爲主帥的陳奇瑜又怎麽會不知道呢?
可是吳世恭仔細想想又不知道自己在什麽地方得罪了陳奇瑜。今天還是吳世恭和陳奇瑜的第一次見面。以前一個在河南,一個在陝西,倆人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狀況。可到底自己什麽地方做得不對呢?
百思不得其解,吳世恭也隻能夠加倍小心地回答道:“禀告總督大人。我們三部共到來正兵一千五,輔兵一千。”
又見到是吳世恭出面回答,陳奇瑜就察言觀色了一番,突然間他恍然大悟,原來這三部都聽着眼前的那個都司的命令啊!
陳奇瑜心中就有些火氣了。作爲文人出身的總督,陳奇瑜也是特别重視上下禮數。雖然他也知道吳世恭這三部是一個聯盟的關系,但是在今天中軍帳議事中,至少也要在自己這個總督大人面前做些表面功夫啊?而眼前這個都司也太不知好歹了。
于是陳奇瑜厲聲呵斥道:“李遊擊這遊擊營額定的是三千人,吳都司的汝甯營額定的是二千二百人,而歸德衛也有五千多軍戶。本督也體諒你們留些兵丁駐守本地,可這次調兵,你們多少該出個五千。而現在你們隻出了一千五正兵,這哪裏是把本督的調令放在眼裏了呢?”
這時候李祿和趙銘反正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了,他們還是保持沉默,看着吳世恭的舉動唯吳世恭馬首是瞻。
而按照規矩,總督一發火,那被斥罵的武官也就應該下跪請罪了。可是吳世恭的脾氣也上來了。這中軍帳中吃空饷、缺兵額的武官多了,憑什麽眼前的這個總督大人要盯着自己呢?
于是吳世恭也根本不下跪,**地回答道:“我等三部一直缺衣少糧,軍饷都幾年未發。原本兵丁逃亡就多。而這次汝州大戰後又有大量的傷亡,缺額更多,又無撫恤招募新的兵丁。此次來陝州,還是下官厚着臉皮向關知府暫借了一些糧饷,否則的話,連這些人都來不了了呢。”
而吳世恭的話,就一下子讓旁聽的李兵備道跳了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