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過完年,在崇祯七年的正月七日,吳世恭就派人給汝甯府知府關可頌送了一張帖子,要求關可頌在正月十三日集合知府衙門所有的官員。而吳世恭到時候要親自拜訪,商議緊急軍情。
關可頌接到這帖子以後,着實是愣了半天。這也太可氣了。什麽時候一名都司可以用命令的口氣來召集文官了呢?
不過關可頌也知道汝甯軍這些人都是愣頭青,平時文武之間是從來不接觸,而接觸的時候也從來不講規矩。看看當時,就是一名汝甯軍的總旗都敢在知府衙門門口毆打門子,所以關可頌也對吳世恭的這種态度是見怪不怪了。
而且現在也确實是農民造反軍在河南境内猖獗的時候,雖然最近聽說農民造反軍遠離了汝甯府,可說不定還有什麽新的情況發生呢?于是,關可頌還是忍住了一口氣,派出自己的家人,在正月十三日,把那些節日裏歸家休息的官員都叫到了衙門,準備着與吳世恭的商議。
正月十三日的清晨,竹韻在房中爲吳世恭穿戴着官袍。吳世恭的手很不老實,不斷地在竹韻的身上占着便宜。
竹韻“嘻嘻”地笑着,躲到了吳世恭的身後,爲吳世恭整理着後襟,說道:“姑爺……老爺你太壞了,手就知道亂摸,奴婢都不能夠把您的官袍弄整齊了。”
吳世恭也終于不頑皮了,由着竹韻整理。笑着說道:“現在你的母親裘嬷嬷也回京城了,所以你們不想照着規矩叫也可以。老爺、姑爺和夫君什麽的,你們愛叫什麽由着自己的心意,我是不會在意的。不過,在場合裏,還是要照着規矩叫啊?”
“這不太好!”竹韻猶豫道,“過幾天馨姐姐她們回來以後,看到宅子裏這個樣子,會不會怪罪奴婢沒管好内宅啊?”
“馨兒巴不得是那樣呢!”吳世恭取笑道,“你沒看到當時裘嬷嬷硬要她改口叫我老爺的時候。她那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呢。反正如果馨兒她要硬來,姑爺我就做主了,以後的内宅就一直歸你管,氣死她!哈哈哈——!”
“咯咯咯——!”竹韻也大笑了起來,笑過一陣後。竹韻接着說道:“這奴婢可不敢啊!惹得姑爺内宅不甯,那可是奴婢的大罪哦!”
竹韻說這話的時候眼波流轉。顯得是分外撫媚。吳世恭的鹹豬手又忍不住摸了過去。看到了吳世恭的官袍已經收拾好了,竹韻連忙是笑着跳開,嬌笑道:“姑爺!您今日裏心情很不錯啊?“
吳世恭點點頭說道:“當然!姑爺我今天就要把汝甯府抓在手裏。不過,小蹄子你别躲啊!”
竹韻是飛奔着逃出了屋子。看到天色已經不早,吳世恭也就不再和自己的小妾調笑了,安步走出了自己的宅子。
韓實立刻把人來瘋牽到了吳世恭的身前。吳世恭跳上馬。信步向着汝甯府城走去。這時候,吳世恭看到身邊陪同的鄧啓帆好象心事很重,就問道:“鄧先生,有什麽煩心事嗎?”
鄧啓帆一看四周。都是陶辛率領的吳世恭的親兵,不懼被外人聽見,于是小聲地對吳世恭說道:“大人,您今天要和關知府談的事那是太險,萬一被朝中所知,可能會掀起驚濤駭浪。依學生所看,還是緩一緩再說,有些事不用太急。”
吳世恭其實早就拿定了主意,他搖搖頭說道:“等不及了。要是等到汝甯府和歸德府發生了民變以後再實行,那麽可能已經是來不及了。這次我也是鐵了心,就算是關知府不答應,我也要強行把這幾條法令推行下去。”
“這次汝州之戰,永利叔帶着我們汝甯軍近七成以上的兵力,與陝匪小部作戰,就差點打得是十分狼狽。通過詢問抓來的俘虜,這次出現的也就是張獻忠和羅汝才,根本不是什麽了不起的角色(吳世恭因爲不知道曆史,所以根本不知道張獻忠和羅汝才在明末的赫赫威名,所以吳世恭也就當他們是小角色了)。”
“如果這次來的是高迎祥和李自成怎麽辦?他們的實力可是大大高于張獻忠和羅汝才的(吳世恭在這裏又犯了經驗主義的錯誤了,不過名氣響确實好混啊)。那我們的汝甯軍還擋得住嗎?”
“居安思危,我們就是要一個穩定的大後方,不僅不能夠添亂子,而且要能夠給我們汝甯軍供糧、供人。所以,那幾條法令的執行是迫在眉睫。今天關知府那裏,他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說實話,他如果不答應的話,那麽我們汝甯軍就是用刀子也要逼他拿出官印來了。”
“當然,鄧先生所慮也是,這事一旦傳了出去,肯定對我們相當不利。可是相對于我們汝甯軍的将來,冒這些險是值得的,我們的道理也可以講得通。不過,最好還是讓關知府主動配合。要不然,我爲什麽今天要和他去談一談呢?”
見到了吳世恭主意已定,鄧啓帆也就不再相勸了。
吳世恭來到知府衙門以後,知府關可頌和知府衙門的全部官員早就來齊了。關可頌的準備很充分,他竟然把附郭的知縣和相鄰兩個縣城的知縣也都叫了過來。
一行人行禮互賀新年以後,所有人都落了座。關可頌一捋胡須,問道:“吳都司今日來找本官和衆位同僚,是所爲何事啊?”
“知府大人!衆位大人!”吳世恭拱手團了一圈是相當客氣,可是接下來的話他就一點兒也不客氣了,“本官待會兒說的話很重要,希望衆位大人不要打斷,有什麽疑問等到本官的話說完以後再問。”
大堂裏落座的官員立刻驚訝地瞪起了金魚眼,這個吳都司說話也太不客氣了。還好,在座的所有官員的涵養功夫都很到位,他們都皺着眉頭仔細地聽着吳世恭要說的話。
可接下來吳世恭的話讓他們更爲吃驚了,有一位知縣驚訝地已經忍不住要打斷吳世恭了,可他被吳世恭怒叱了回去,而知府關可頌卻不斷拉扯着自己的胡須,一言不發地等着吳世恭講完。看到自己的知府大人是這種态度,所以其他的官員也就沉默不語了。
其實吳世恭所說的就是三項法令。就是可以完全控制住汝甯府的法令。
第一項是《禁流令》。《禁流令》的核心内容就是禁止汝甯府境内一切流民,嚴格執行明朝的路引制度。如果還有流民,一律逮捕罰做苦役。如有抵抗一律格殺勿論。
當然《禁流令》的難點是如何安排那些流民,不過這和後面一個法令有關。吳世恭要執行《禁流令》的目的就是,防止一切的不安定因素,防止農民造反軍振臂一呼的可能性。
第二項法令就是《禁荒令》。《禁荒令》是和《禁流令》相輔相成的。核心内容就是禁止在汝甯府境内一切抛荒的行爲。
在開春以後,如果還有抛荒,無論是自耕農和官宦人家的土地,一律收歸官府,也就是汝甯軍代爲管理。汝甯軍将隻支付一些象征性的地租,之後就把抓來的流民安置在那些抛荒的土地上開墾勞作。
第三項法令就是《禁盜令》。顧名思義,從字面上就可以得知,《禁盜令》就是禁止在汝甯府中有任何的匪盜行爲。汝甯軍将對一切匪盜進行零容忍的圍剿,而且是格殺勿論毫不手軟。
但是《禁盜令》還有一個要點,那就是嚴格執行保甲制度。在其中,甚至有些變态的規定。比如無意收留流竄的匪徒的保甲,照樣是全保甲治罪;比如汝甯府内,所有的人家不得養鳥,連隻金絲雀都不可以養。汝甯軍這麽做就是要防備通過信鴿傳遞汝甯府内的一切消息。
而且,《禁盜令》還規定了,在三年之内到汝甯府居住的一切居民,都要監視居住。這規定也防止了外來的暗探打探汝甯軍的消息。
知府關可頌靜靜地聽完了吳世恭所說的三個法令。他也明白,如果按照吳世恭所說的去做,那麽汝甯府确實可以境内安甯了。
可是這三項法令該如何執行呢?強行執行的話,一定會造成民怨極大。《禁流令》和《禁盜令》倒還好說,那個民怨也隻是老百姓的民怨,關可頌自問是問題不大。
可《禁荒令》面對的又是誰呢?肯定是那些土地多,覺得在災年招收佃農耕種得不償失的官宦大地主啦!如果強行收歸官府,那可就熱鬧了。關可頌自覺自己承受不住這樣的壓力。
當然,按照明朝的體制,知府也确實有着在自己的府内發布法令的權力。那種“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荒唐法令照樣可以發布。
而今天關可頌也看出來了,吳世恭之所以要找自己這些人商議,無非要通過自己發布這三項法令。于是等到了吳世恭說完,關可頌就醞釀了一下說辭,就想婉轉地拒絕《禁荒令》的執行,但也留給吳世恭一個面子,準備同意《禁流令》和《禁盜令》的執行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