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少爺。小的也就開門見山了。這些年侯府的開銷越來越大,夫人的後事又要辦得體面,小的管着吳府的産業也是挖東牆補西牆的。看到侯爺也是時常焦慮,小的真是愧對侯爺的信任啊!”洪管事說的很隐諱。
不過,吳世恭一聽就明白了洪管事的意思了。雖然也有些覺得洪管事的吃相太難看了,不過吳世恭也早就準備好了:“今日太匆忙。明日裏少夫人上門拜祭的時候,會帶着紋銀兩千,祭品若幹的。還有些是我孝敬侯爺和送給兄弟姐妹的禮物。”
吳世恭的出手已經很大方了,但是他知道,既然洪管事是迫不及待地找到自己,那麽他的胃口一定會很大,所以說完以後,吳世恭就靜靜地等着洪管事的下文。
果不出其所然,洪管事吞吞吐吐地掙紮了一會兒,又把話重複了一遍:“十四少爺,這府裏的花銷大啊!”
“那你要多少?”吳世恭索性直來直去了。他知道其實要銀子的是自己的老爹吳惟忠,可是在說話中卻要銀子的好象是洪管事。不過對此,吳世恭和洪管事反正是心照不宣。
吳世恭的心理價位是五千兩,現在就等着洪管事的開價了。沒想到洪管事根本沒有接過這個話茬,他突然說道:“聽說十四少爺在揚州和登州開了兩家鹽場啊!”
吳世恭的眼睛頓時眯了起來。雖然知道自己開鹽場的事,早晚有一天會傳到京城裏來。但是吳世恭沒想到傳得是那麽快,而老爹吳惟忠竟然會看中這兩家鹽場。
現在對于吳世恭來說,每一兩銀子都是寶貴的,所以吳世恭立刻是心頭火起。想當初,吳世恭爲了銀子敢和友軍火并。爲了銀子敢和主帥朱大典和高起潛頂牛,現在這個洪管事又算是什麽東西呢?
不過吳世恭還是想搞明白一點:“是侯爺要的嗎?”
“小的也是剛被侯爺安排過來的。”雖然話說的很模糊,但是洪管事肯定了這是吳惟忠的主意。
說完以後,洪管事心虛地看了吳世恭一眼。其實吳惟忠從各處消息中得知了吳世恭有了兩家鹽場,在登萊平叛中又大發了一筆橫财以後,這次無非就要吳世恭多出一點血。畢竟吳世恭是入贅薛府的人,吳惟忠還自诩爲書香門第,所以還拉不下臉敲詐太多。
可是洪管事卻主動勸說吳惟忠并親自請纓,就想要吳府占有這兩家鹽場。洪管事确實摸到了吳惟忠的脈搏,所以吳惟忠也就讓洪管事來談一談。
當然。吳惟忠也就是讓洪管事試着來談談的,如果吳世恭真的不答應也沒什麽。可是洪管事這麽肯定地對吳世恭說,那就是洪管事自己的小心思了。
洪管事就是吃準吳惟忠和吳世恭不會當面對質,而吳世恭也不敢對他不利,因爲打狗也要看主人面啊!
萬一把這件事談成了。洪管事在吳府中的地位也将大爲提高。畢竟洪姨娘總有失寵的那一天。再說,順理成章地管理鹽場以後。洪管事自己的好處又怎麽少得了呢?
洪管事确實抓住了吳世恭的心理弱點。而對于吳世恭來說。卻根本不可能拒絕父親吳惟忠的這個要求。
吳世恭在心裏迅速地盤算了一下利弊。吳世恭在兩家鹽場裏的股份,每年可以爲吳世恭帶來五、六千兩銀子的收益。這銀子雖然不少,但是相比鹽貨的所有收入來說,還是占着一個小頭。吳世恭在鹽貨上最大的收入就是鹽貨上所收的保護費。
之所以吳世恭要擁有這兩家鹽場,最主要的原因也是防止揚州鹽商控制住鹽貨的供應。要知道,鹽貨和糧食一樣。也是相當重要的戰略物資。
而這次吳世恭來京城,關鍵就是要表現出他那種孝順的。可是萬一吳世恭不答應老爹吳惟忠的要求呢?以後吳府肯定會把這件事給傳出去的。
而且吳世恭也不可能常住京城,傳出去的消息也是由着吳府去說,而吳世恭根本不可能來辯解。再說又能夠辯解什麽呢?老子問兒子要些錢來花花。兒子卻不肯給,那就肯定是不孝順啦!說什麽理由都不管用的。
那以後對吳世恭就有些不利了。又逃掉丁憂不想辭去官職,又對父親不孝,這不是坐實了吳世恭不孝順的罪名嗎?如果是這樣,那反而還不如自己不來京城奔喪呢。
因此,鹽場還不得不交給吳府。但是,吳世恭可以交出鹽場的利潤,卻肯定不能夠交出鹽場的管理權,這就是吳世恭的底線。
但是就是給,吳世恭也要讨價還價一番:“既然侯府困難,我這個做兒子的也不能夠袖手旁觀。但洪管事也要讓侯爺知道,這兩家鹽場都是多人合股的,我隻是在其中占上了一股。他人的股份不能動,我這一股就一分爲三。給吳府一份,薛府一份,我自己留一份。”
見到了事情辦得很順利,洪管事立刻對吳世恭起了輕視之心,他又把吳世恭當成了以前的那個懦弱的人,于是立刻緊逼道:“薛侯的那一份好說。可是十四少爺并沒有在吳府分家,您的産業應該都是吳府公中的産業。”
“姥姥!”吳世恭在心中大罵道,“自己已經是入贅薛府的人了,要說這産業是薛府的公中産業倒還勉強,哪裏說的上是吳府的公中産業呢?”
不過現在的吳世恭已經沒有和洪管事糾纏下去的興趣了。相比較對自己大量付出的嶽父薛濂,自己的這個父親也太讓吳世恭無語了。
于是吳世恭快刀斬亂麻地答應道:“好!就兩府一家一半。不過我還有一件事要吳府幫忙。”
“十四少爺請說!”洪管事立刻是眉開眼笑。
“我這次帶了一批價值五萬兩銀子的貨物到京城,就請洪管事把它們都賣掉。我也不要現銀,都去買馬。二十五兩一匹,驽馬不要,起碼三成要是戰馬。洪管事做得到嗎?”
吳世恭也丢了一件麻煩事給了吳府。不過對于吳府來說,處理那些字畫古董也根本不算是什麽,哪個勳貴家不開幾家典當行啊?再憑着吳惟忠京營的地位和大哥吳世勳在太仆寺的關系,還就是吳府搞的定這件事呢。
洪管事粗粗地盤算了一下,覺得吳世恭的這個條件也不算是什麽,于是立刻說道:“應該沒問題。等會兒小的就向侯爺禀告一聲。”
吳世恭點點頭接着說道:“以後每年我會派人把銀子送到吳府的,吳府也不要費心管這兩家鹽場了。最多每年派人去查查帳。”
“這怎麽行?”洪管事是脫口而出。當然不行啦!不派人,洪管事哪裏來的外快呢?
“哼!”吳世恭毫不客氣地對洪管事說道,“尤其是你。侯爺得了這兩家鹽場肯定很高興,可我肯定是很不高興。如果你們非要去的話,反正鹽場也靠海,你可以試一試什麽叫做石沉大海。”說完以後,吳世恭轉身就離開了。
吳世恭的心中是相當得惱火,自己在爲整個家族的安危努力着,而自己的父親卻在挖着自己的牆角。這事也真夠讓人憋屈啊!
見到了吳世恭沉着臉回到了靈堂,吳雲箐也不敢和吳世恭再說話了。過了好一會兒,吳雲箐似乎猜到了剛才洪管事的事一般,對吳世恭說道:“十四哥哥,當時你入贅薛府,我總感到我們吳府有些……有些……!”
吳世恭臉上勉強地擠出了笑容,打斷了吳雲箐的話:“沒什麽!你嫂子對我也挺不錯的。再說,多少我也有了一個官身,也不算是吃虧。”
“可是……可是當時哥哥爲什麽要去當武官呢?侯爺和大哥都說,文官比武官可要好多了啊!”吳雲箐問道。
吳世恭又是笑了笑,心想:這亂世,什麽文貴武賤的已經快要倒過來啦!但是這話也不能夠對吳雲箐去說,于是吳世恭說道:“文官有文官的好,武官有武官的強。也說不上誰好誰壞的。再說,我當時讀書可沒大哥用功,連舉人都不可能考上,更不用說是進士了。”
“那真有些可惜了。”吳雲箐确實爲吳世恭感到可惜。在這小姑娘的心裏就天真地認爲:當時吳世恭的嶽父薛濂是魏忠賢的人,那麽安排個文官估計也不會太難的。可她根本不知道沒有進士或者舉人的功名,根本就得不到一個好的文官官職,連魏忠賢幫忙也沒有用。
“也沒什麽可惜。做武官騎的是高頭大馬,領着是千軍萬馬,很是威風呢。”吳世恭哄着吳雲箐。
這時候吳雲箐身後的丫鬟又插嘴道:“可侯爺和世子怎麽說,再大的武官見到文官都要下跪的啊?那武官又有什麽威風呢?”
吳世恭挺讨厭這個丫鬟說出真相的。于是他立刻回答道:“武官的威風就是:揮金如土,殺人如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