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啓發跪伏在地上是一動也不敢動,生怕耿精忠忍不住火氣對自己有什麽不利。
“好啦!老耿。你也别吓壞了黃千總了。”孔有德等到耿精忠罵完以後,才出來圓場道,“黃千總,你也别動氣了,老耿就是這樣一個脾氣。再怎麽說,你這次能夠談出一個結果,那就是大功勞。你再仔細回憶一下,那個官軍的武官到底是怎麽樣一個人。”
“倆位大帥!”黃啓發擡起了一些頭,小心地說道,“小的隻是自己的感覺,不敢在倆位大帥面前胡說。”
“無妨!你放大膽說。就說你在那裏觀察到的一切,我們自有判斷。”
“那小的就鬥膽開口了。小的去了那吳都司的大營以後,小的和小的的随從都被蒙上了眼。但是他們帶着小的也走了良久,也沒有走什麽彎路,那營盤估計也很大,兵丁的數量也不算是少。”
“說重點,别婆婆媽媽地把裹腳布都拿出來。就說那名武官的事。”耿精忠在一旁不耐煩地打斷道。
“是!是!”黃啓發連忙點頭答應。他接着說道,“那吳都司相當年輕,歲數看起來也隻有二十出頭。但其脾氣暴躁,喜怒無常,一直在恐吓着小的讓小的屈服。可是最終小的之所以逃出生天,主要是因爲那吳都司相當貪财。”
“他提出要五十箱的貨物。又提出賣給我們每石五十兩銀子的糧食。可小的并沒有答應,隻是含糊了過去,想回來等到倆位大帥的定奪。”
“但是小的也看出來了,那吳都司的誠意倒也算是有一些。他對小的是百般刁難,正是證明了他對這個協議還是有所誠意的。不過當時小的就想讨價還價一下,卻仿佛是踩到了那吳都司的尾巴一樣,他當場大叫着要給小的一點兒眼色瞧瞧。不是小的機靈,可能也不會全須全尾地回來了。所以也可以這麽說,要不然倆位大帥就答應了他,要不然倆位大帥就不去理睬他。想讨價還價少支付一些,那成功的可能性确實不大。”
孔有德皺着眉頭沉吟了一會兒,接着對黃啓發吩咐道:“你先下去,到外面候着。我和老耿先商量一下再說。”
等到黃啓發下去以後,耿精忠一改莽撞粗魯的模樣。也皺着眉頭對孔有德說道:“老孔,那個黃啓發也不是一個膽大的人。估計也沒什麽東西敢蒙騙我們。他的話應該都是真實的。不過。那位官軍武官開價也太高了一些。這些天,我已經吩咐了弟兄們把漁網鋪在了那些艦船上,再有什麽炮彈,也最多打壞一些甲闆,傷不了船底,對船也沒什麽損害。是不是就不理睬他們啦?”
孔有德是搖搖頭。說道:“這事可不能這麽看。我們這些明白内情的,都知道這些天南城外打來的那些炮彈沒有打死幾個人。可城中的那些人,這些天走路都是看着天上走的。前些天,李應元手下的一隊兵丁。走到半道上,南城外根本就沒有打炮,就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炮彈打來啦!’,那隊兵丁立刻是雞飛狗跳的。有一個兵丁竟然慌不擇路地跳進了河裏淹死了。那不是成了笑話嗎?”
“這樣下去可不行。如果城内都是我們的人,那我也相信,憑着我們倆還壓得住。可現在登州城内也太雜了一些。如果再這樣下去,城内必定會大亂不可,也不需要熬到海水開凍了,城内那些和我們不齊心的,都有砍了我們打開城門的可能性。如果南城外的官軍武官真的象黃啓發所說,每天固定時間打炮的話,這倒也解決了我們眼前的這個難題。”
“還有一個好處,讓城内其他的弟兄也開開眼,讓他們知道我倆和城外的官軍有些聯系。就是爲了他們自己多上一條退路,他們也會奉我們的号令,聽我們的話的。所以說,我還是主張和那名官軍武将交易的。”
耿精忠也考慮了一會兒,說道:“老孔你向來主意多,我老耿也聽你的。就是有一個問題,我們庫房裏那些東西可裝不滿五十口箱子啊!”
“這倒沒什麽。還有些就裝關外的皮草。反正那些東西占的地方也大,這箱子也容易塞滿。不過也要在裏面塞些人參、鹿茸什麽的。不要讓南城外的太吃虧。這既然要交易了,小拉巴氣的事也就不要幹了。反正我們也準備跑到關外投靠鞑子了,這些東西在關外可不值錢,還不如現在就用掉。”
耿精忠點了點頭,接着問道:“那官軍武官要的城内的百姓怎麽辦呢?”
“就把那些關着的都放了。反正也是結個善緣,沒必要爲了這百十号人結個冤家。說不定這些人裏也有那位武官所要的,我們留在手裏也沒有用,就做個人情。還能夠節省一些養他們的糧食呢。”
孔有德和耿精忠從頭到尾就沒有提到城内的那些苦力和軍妓,在他們眼裏,這些人根本就不是人,隻是工具和糧食而已。當然他們也以爲吳世恭也是同樣的想法。不過明朝當時的官員口中所稱的百姓,在很多時候确實不包括底層的那些勞動人民的。所以,韓實的一絲希望注定會變成絕望的。
“就這麽定了!”耿精忠也同意了孔有德的話。他張嘴就想把黃啓發再叫進來。
可孔有德立刻阻止了耿精忠,他接着說道:“慢着!還有就是買糧的事。”
耿精忠驚訝地是眉毛一跳,問道:“這麽貴的糧食,難道我們真的是要買啊?”
“是的。”孔有德點點頭肯定道,“也沒辦法。雖然城中的糧食都在我們手中,我們也知道這些糧食可以撐到明年正月底,再加上那些兩腳羊的話,足以撐到海水開凍了。可其他的那些人可不知道啊!這些天我接到報告,城内是謠言四傳。而且那些傳謠言的都是遼東軍的三姑四婆們,我們連抓都不能夠抓。還真是麻煩。”
“媽的這些老娘們還是喂飽了太空了些啊!”耿精忠也在一旁罵道。
“隻要買些糧回來,也不用多,買個幾百石,這謠言也就不攻自破了。而且我們還可以分批買糧穩住南城外的官軍。隻要他們貪财,我們可以先答應他們買糧,但實際不買。等上五天不開炮了,我們就先買上二百石。再等上十天不開炮了,再買上四百石。”
“有了這六百石糧食,我們也可以多支撐十幾天。而且南城外也停止了半個月的開炮。這也是一舉兩得的事。當然我們還會承諾再買的,反正有了我們之前的交易,由不得那些官軍不信,他們也還會停止開炮的。至于以後我們真的會不會買,那就看情況而定。”
“可買上那六百石糧食,可要三萬兩銀子啊!這些銀子由誰出啊?”耿精忠又問道。
“從我們的公銀中拿出一萬兩。一點不給城外的現銀也不好。動用這麽些銀子城内的反彈也不大。其他的就用貨物來頂了。”
“我們打下登州城以後,城内貨棧中的貨物,價高質輕的都被各位兄弟分去了。可價低質重的還留下不少。本來想把這些都用船帶到遼東,現在就便宜那個都司。反而我們的船可以多裝上一些人,也可以跑得再快一些。要知道,現在在皮島的黃龍,到時候肯定會從海上堵截我們的。我們還是多些準備爲好啊。”
“還有,城内各個人家家中的财物,雖然我們的兒郎都劫掠了一遍,但丢下的東西還有很多,讓兒郎們再全城搜掠一遍,連那銅痰盂都不要放過,都折價買糧去。告訴城外的那名都司,要就要,不要拉到。”說到最後,孔有德也忍不住有些動氣了。到底吳世恭的條件是斬得叛軍太狠了一些。
耿精忠是長歎了一口氣,說道:“也隻能夠如此了。”
孔有德是一聲冷笑,又說道:“其實南城外的官軍武官也給了我們一個機會。我們原先合計着準備兩條路逃跑。一條就是正面用馬隊突圍,另一條就是船隊出海。萬一這兩條路都不通,那現在我們又有了第三條路。”
“哦?那你快說!”耿精忠急着問道。
“那名官軍的武官既然和我們長久做了生意,那麽對我們的防備必然會減少。南城外的山區雖然不利于大軍通行,可跑上一小隊人馬也是絕對沒有問題的。到了那個時候,也說不定又是一片生天呢。也可能根本不需要打,送上一大批銀子,可能這位貪财的都司就會放開一條路來。不過這話也就是我們倆兄弟知道。人多嘴雜的,知道的人多了,萬一傳到城外的官軍耳朵裏,那就此路不通了。”
耿精忠也笑出聲來,他連忙說道:“這個我省得!不過老孔,我們是不是有機會偷襲南城外的官軍啊?起碼可以拔掉那裏的火炮啊?”
孔有德搖了搖頭,說道:“暫時還不能夠動。聽黃啓發的說法,南城外的官軍也不少,我們也不一定會成功。惹毛了他們那更是不好,那就斷了我們的一條退路了。投鼠忌器啊!也不多說了,還是先把黃啓發叫進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