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督劉宇烈一開始根本沒有感覺到叛軍要出營列陣。
其實在古代,判斷一支軍隊今天是否會出營打仗是件很簡單的事,就是看清晨敵軍營地裏的炊煙。如果敵軍的炊煙出現的比平常時間早,炊煙的數量又很多的話,那麽基本上就可以确定,敵軍今天要出營和自己作戰了。
這道理其實很簡單,兵丁們在打仗前,總是要吃頓飽飯。當然,這個現象也反映出另外一個情況:在古代的打仗中,除了那些少量的jing兵以外,軍隊中普通的士兵在不打仗的ri子裏是很難吃飽的。軍隊也不會供應給他們足夠的飯菜的。
而這一點,幾乎就是明朝當時打仗的常識。但是文官出身的劉宇烈可能翻過幾本兵書,但這種兵書中不會記載的軍事常識,劉宇烈是根本不懂的。
可是劉宇烈不懂,他所帶的那些武官中,總有人懂啊?但是劉宇烈帶着的那些可是一批明朝的高級武官啊!
對于那些武官來說,打仗的事他們不一定全懂,可官場上的事都是門清。有哪位會不開眼向劉宇烈說:“看你不懂,所以我告訴你。叛軍用完早飯以後就要出營來戰了。所以我們也要抓緊時間用早飯,盡快排兵布陣。”
這不是**裸地當衆打總督大人的臉嗎?難道不怕總督大人事後算帳,把自己用作炮灰啊?還是等着哪位愣頭青先出面與總督大人分說。
可是事實證明,那些明朝的武官素質很高,沒有一位是愣頭青,他們都是聰明人。所以直到劉宇烈看到叛軍出營,展開隊伍列陣的時候,他才恍然大悟地立刻下令讓明軍出營列陣。
可這麽一來,明軍的大多數兵丁都隻啃了幾口幹糧,有的甚至都沒有吃一口早飯,就這麽餓着肚子開始打仗了。
與我們以往想象中不同的是,在明朝,這種正面的會戰,戰前的軍隊展開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這道理其實也很簡單,我們隻要想一想現代奧運會開幕式的運動員入場儀式。就這麽幾千名運動員,都要走上一個多小時的時間。
而現在明軍和叛軍兩方,都各有幾萬人,他們還都基本上沒有接受過隊列訓練,因此,這出營展開軍隊的時間就相當長。
直到一個多時辰以後,孔有德的叛軍才排列好了隊列。一排列好,孔有德就立刻下令從右翼派遣一支二千人的部隊,開始試探xing地進攻明軍的左翼。
而這個時候,明軍因爲人數多,各位武官又互不統屬,因此,明軍的部隊就沒有完全展開完全。當劉宇烈見到叛軍發起了進攻以後,就這麽匆匆地命令明軍迎戰了。
吳世恭和劉澤清的後軍這時候就在戰場後面五十幾裏的地方。他們正集合了所有的武官,在聽派到前方的探子,打探回來的消息呢。
當得知了兩軍已經出營列陣的時候,所有的武官都知道今天雙方一定會發生大戰。那麽自己的這支後軍又該采取什麽行動呢?
等到探子退下去以後,劉澤清就問道:“各位,我們又該如何?”
作爲這支後軍事實上的二把手的吳世恭當然首先發表了自己的意見:“劉參将。我們現在所在的位置也很尴尬。離戰場有五十幾裏,一天的時間肯定趕不到。就算是我們抛棄了所有的辎重,急行軍趕到戰場,手下的兒郎也沒有了氣力打仗了。”
“再說,我們這麽匆匆趕過去又沒有什麽大的作用。如果總督大人打勝了,連打掃戰場這種事都不會輪到我們去做。那我們趕過去又是幹什麽啊?難道和友軍搶功勞啊?那可是犯了大忌諱啊!”
“如果要打上幾天,那我們晚上那麽一、兩天的,也沒有什麽大問題。”
“可是萬一前方打敗了呢?如果我們在行軍途中,被敗軍、亂軍這麽迎頭一沖,我們自己這支後軍也兇多吉少。”
“還不如先就地紮營,紮個紮實的營盤。反正我們手中的民夫和輔兵人數也不少,他們在打仗的時候也起不了什麽作用,就讓他們都留下來紮營。這樣的話,萬一前方有失,起碼我們自己可以保住,也可以讓前方的敗軍有個後退的落腳點。”
“至于總督大人那裏,明天本官就帶着我手下的騎兵和衆位同僚這裏抽出來的騎兵,湊上那麽上千騎,趕到總督大人那裏,這起碼也是對總督大人的一個交待。”
說實話,經過這麽長時間的軍事學習和戰争磨練,吳世恭的軍事素養确實合格了,甚至在明軍武官中,可以勉強說得上是出類拔萃的了。
聽了吳世恭這麽有條不紊的分析,在座的武官都沒有提出反對意見。他們都等着劉澤清做最後的決定。而劉澤清的心中,其實早就贊同了吳世恭的意見。
不過爲了謹慎,劉澤清還是向其他的武官詢問了一番。見沒有什麽反對意見。他立刻就決定道:“就按吳守備所說的去辦!”
劉澤清其人,早先爲天啓年間戶部尚書郭允厚的家奴。在其二十一歲的時候被郭允厚安排入軍。在短短的七、八年時間内,就高升到了參将的高位。
而在原先的曆史上,作爲後來南明四大軍鎮之一的劉澤清,他的一生其實沒有打過什麽大勝仗,軍事才能也并不突出。
劉澤清唯一的長處就是死死盤踞在自己的家鄉不出,不肯外出打仗。而且他和家鄉曹州的地方官員和士紳關系十分融洽,因此,他才能夠大肆吞并土地斂财,大肆招收兵丁擴充實力。以緻于在當時,明朝都滅亡了,劉澤清還能夠保存一支有相當人數的軍隊,使得南明不得不給予他高位。
由此可以看出來,他對保存實力是有着天生的敏感xing。也知道自己的指揮能力确實不如吳世恭。因此當然是從善如流啦!
另外,劉澤清和山東總兵丘磊的關系也十分惡劣。這倒不能夠怪劉澤清。那山東總兵丘磊做事更是過分。
在當時,明朝朝廷撥給山東各軍糧饷的時候,因爲糧饷要從通州撥運,那就一定要通過丘磊的駐紮地——濟南府。
而丘磊總是扣押住這些已經被文官們扒皮扒得少的可憐的糧饷,以做自己直屬軍隊的糧饷。而且事後打官司也不怕,丘磊的衙門就在濟南城内,和山東的衙門聯絡感情也是相當的方便。而且丘磊向那些衙門的官員塞得也足,因此,這種官司最後都是不了了之。
爲此,有些山東的軍将甚至放下身段,哀求丘磊不要心太黑,商量一個比例,就讓丘磊扣除一部分糧饷。而劉澤清在以前也在丘磊身上吃了太多的虧,倆人的關系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
因此,如果後軍和明軍主力彙合的話,起碼後軍中的劉澤清的直屬部隊要聽從山東總兵丘磊的指揮。而落在自己的冤家對頭的手中,劉澤清用屁股想想也知道,自己的直屬部隊的下場會怎麽樣。所以他就想着拖上一天是一天。
而在後軍就地紮營的時候,叛軍的二千人部隊已經接近了明軍的左翼部隊。戰鬥開始打響了。